朔云飛渡_分節閱讀_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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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戎渡伏在父親寬闊的懷中,薄唇微抿,雖不出聲,鼻息卻也明顯逐漸開始粗重了起來,眉頭微蹙,末了,突然間只見五根修長的雪白手指緊緊抓住了北堂尊越的腕子,同時腰一挺,便當即射出了幾股黏膩溫暖的乳白液體,北堂尊越用帕子幫他細細擦干凈了,又整理了一番北堂戎渡略覺凌亂的下裳,既而低頭去親少年露在衣領外面的一截脖子,與其緩緩廝磨,但也只是一直就這么維持著摟抱的姿勢,并沒有借機再進一步,做出更狎昵的舉動,北堂戎渡默不作聲地倚在北堂尊越懷里,口中微微喘息著,北堂尊越低頭看一眼明顯還殘留著情欲余韻的懷中人,面上的神情柔和起來,扯過旁邊的被子將北堂戎渡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找些合適的話語,既而才問道:“……怎么樣,現在好些了沒?”北堂戎渡眼角的薄薄紅暈逐漸散去,卻又一時不好接茬,只微微‘唔’了一聲,北堂尊越知他心結未消,遂柔聲道:“本王并不是滿腦子只貪rou體歡愉,若是你不愿意,以后本王……不碰你也不是不行?!笨诶镎f著,心中卻以為北堂戎渡或許是當真厭倦了那樣只有痛楚摧折的情事,不想再與自己纏綿,一時只得苦笑,也沒有什么辦法,北堂戎渡想了想,低聲說道:“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很喜歡你,怎么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和你生分了?!?/br> 北堂尊越聽他說了實話,心中大石落地,遂輕笑著問北堂戎渡道:“……說的都是真的?”北堂戎渡閉上眼,意似倦倦,腦袋靠著北堂尊越厚實的胸膛,微聲道:“是假的……”北堂尊越聞言,笑罵了一聲,隨手將自己身上披著的衣裳扔到一邊,抱著北堂戎渡舒舒服服地躺下,讓兒子偎依在自己胸前,頓了頓,卻又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俊秀的面孔,邪笑道:“剛才你說了,‘我很喜歡你’……這回你可是說漏了嘴,吐出真話來了,是也不是?”北堂戎渡含糊著不出聲,裝著睡著了,北堂尊越掐一掐他光滑的右腮,似乎樂不可支,嘴角緩緩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低笑道:“……還想裝,本王可全都聽見了,來,再說兩句聽聽?!北碧萌侄裳垡膊槐?,只模糊道:“你煩不煩……”北堂尊越嗤嗤直笑,摟了北堂戎渡,安穩入眠。 二百三十三. 兩難 之后在宮中又休養了三五日,北堂戎渡的傷勢雖不能說完全好了,卻也是差不多了,他不愿在宮里一直住著,便決定回到自己宮中去,北堂尊越那邊雖然自是想要多留北堂戎渡一陣,但奈何北堂戎渡的性子里也有一股倔強的勁兒,決定了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北堂尊越也不好違他,因此這一日眼見天氣晴朗許多,北堂戎渡便略微收拾了一下,乘車返回城東的青宮。 北堂戎渡這次回來,并沒有提前派人去自己宮里傳個話,因此沈韓煙也不曾接到消息,直到北堂戎渡所乘的軟轎已抬到了上南門位置,沈韓煙才從太監那里得了信兒,一時間忙披了斗篷,親自出去迎著,不多時,只見一乘青斗厚簾的軟轎被四個太監抬著,徐徐朝瓊華宮這邊過來,待轎子近前,穩穩停下來之后,便見一只修長的手從里面掀起轎簾,既而就有人自轎內出來,一名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身上裹著一襲黑腋裘,沒有戴冠,長發只在頭頂系成一束,耳朵上扣著一枚瑩潤的青玉耳釘,臉色微微蒼白著,雖然依舊是俊逸軒秀的形容,但兩頰消瘦,那一雙藍眼也越發顯得略大了些,整個人仿佛都瘦了一圈,不是北堂戎渡更是何人?只因北堂戎渡是身后那處受了重創,所以每日不肯正常進食以便導致如廁時難挨,于是近來只以湯水之類的東西入口維持,雖說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沒有什么大礙,且每日所用的湯水都是極能補養身體的物事,但畢竟比不得吃飯這樣的正經法子,因此眼見著就消瘦了下去,倒果然像是病了一場也似,沈韓煙見他卻是這個樣子,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于是徑自快步上前,一手托住北堂戎渡的左肘,嘆然道:“……才多長時間的工夫,卻怎么竟瘦成了這樣?!?/br> 北堂戎渡方才在轎內坐著,假寐了一會兒,這時才慢慢緩過神來,一面抬眼看去,正見沈韓煙微微皺著眉心,面上露出一絲擔心的神色,于是便笑著說道:“……哪里就到了這個地步,不過是一點兒小事而已,養幾天就是了?!鄙蝽n煙伸手為北堂戎渡緊了緊裘衣,道:“病才剛剛好,別在這里吹風了,進去說話罷?!北碧萌侄牲c一點頭,與青年攜手便往里面走去。 一時兩人進到西偏殿的暖閣當中,幾個內侍上前服侍著雙方脫了身上的大氅,一面已有宮人送上熱騰騰的香茶進來,之后兩人彼此相對坐定,沈韓煙拉著北堂戎渡的手,上上下下地仔細端詳著北堂戎渡的臉色與形容,見對方似乎只是略略瘦削了一點兒,其他的仿佛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精神也還如常,因此心里便稍稍安穩了下來,在北堂戎渡的手上握了握,說道:“北堂,你可還好么?!北碧萌侄商а劭粗蝽n煙的眼內尚且仍有一分擔憂的顏色,便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偏你這樣記掛,這些日子說是在父親那里休養,其實也沒什么事情,就是整日躺著,我自己都悶得不自在,旁的倒也沒什么事情,若非說有事,那也就是好象瘦了點兒,掉幾斤rou而已,哪里還用問什么好不好的?!闭f著,端了旁邊的熱茶喝了一口,又道:“這些事暫且不提,倒是近來家里有什么事么?佳期和攸哥兒可還好?”沈韓煙聞言,不由得揚眉微笑,道:“他們沒什么不好的,只是潤攸愛哭鬧些,你只管把你自己調養好了,就比什么都強?!闭f罷,對身旁一個年紀略長些的宮人道:“帶姑娘過來?!?/br> 不一時,門口的暖簾掀開,一個打扮得齊整整的秀麗女童走了進來,頭上梳著兩條小辮子,身穿粉紅色刻絲小襖,頸掛紫金長命鎖,五官雖與北堂迦有些相象,但眉眼之間卻毫無她祖母的那等柔弱裊娜之氣,反而更古靈精怪一些,依稀類似于北堂戎渡,一進門便看見北堂戎渡正坐在暖炕上喝茶,頓時驚喜地喚道:“……爹爹!”一徑奔過去,抱住北堂戎渡的腿,親熱地不住撒嬌,一旁沈韓煙原本正靜靜坐在一側喝茶,唇角帶笑,眉梢微挑,一派穩重優雅之色,此時見狀,只端坐著微微笑道:“……忘了什么沒有?”北堂佳期聽了,稍微有些遲疑,既而想了想,便松開手,略顯笨拙地向北堂戎渡行了一個并不標準的禮,北堂戎渡見了,笑瞇瞇地抱起女兒,到:“嗬,我們家佳期真是長大了,都懂規矩了?!北碧眉哑趽е碧萌侄傻牟弊?,認真道:“阿爹說爹爹病了……爹爹病了很疼嗎?”北堂戎渡抱著懷中女兒軟綿綿的小身子,能夠感覺得到孩子身上甜絲絲的花香氣味,心里也不覺暖洋洋地很是舒服安穩,于是親了親懷里北堂佳期柔嫩的小臉蛋兒,笑著說道:“……爹爹沒事,吃了藥就已經好了?!?/br> 父女兩個親親熱熱地玩鬧了一時,沈韓煙只當北堂戎渡病中初愈,因此不想讓他過多地勞神,于是便沒有讓北堂佳期在這里纏她父親太久,只命人帶女兒下去吃點心,北堂佳期也很乖巧,又摟著脖子黏了北堂戎渡片刻之后,就老老實實地隨著幾個老成的宮人出去了,北堂戎渡眼見女兒離開,便一面將杯中剩余的溫熱茶水喝了,一面感嘆道:“……真是快,一轉眼,佳期就已經長得懂事了?!闭f著,隨手去把玩身側小幾上供著的一瓶新折的紅梅,那花被養在天青色雨后新晴的花觚里,以清水供養著,色澤鮮妍,入手留香,北堂戎渡俊美的容顏與花面交相輝映,更見旖旎之色,旁邊沈韓煙抬起手扶了扶頭頂上的赤金冠,姿態閑雅,見北堂戎渡身上穿的衣裳足夠暖和,顯然是在宮里被照顧得十分精心妥當,便點了點頭,道:“想來這段時間宮里的人服侍得還好,只是總比不得自己家里舒心,我記得先前夫人在世時,有不少調理身體的方子,眼下不論好不好用,先整治起來,你養好身子,可比別的什么都強?!?/br> 北堂戎渡見沈韓煙如此,略略一想,雖說自己并不是真的病了,但左右調理一下也沒有什么壞處,何必拂了青年的一片好意,因此點了點頭,計算一番,覺得大抵沒有不合適的,所以當下只是應了一聲,便笑著隨口道:“這有什么,既是你覺得好,便試試罷了?!鄙蝽n煙含笑答應了一句,瑩白如薄玉的皮膚下沁出絲絲極淺淡的血色,揮手示意暖閣中伺候的人都退下,兩人又是說了一通話,這才舒臂挽過北堂戎渡的肩頭,只隔著衣料略捏了捏,探量了一下對方的身體,就覺出果然是瘦了些,自然不免皺一皺眉,一面伸手握住北堂戎渡的手,不由得生出幾分心疼來,道:“……你近來既是生了這一場病,身子只怕也多少損了些,卻得仔細去調養才好,免得日后要落了什么根子,想來你這咳嗽的毛病,不就是當初病過一場之后,才受累留下的么,你素日里卻從不經心這些,我一說,你也只是隨口應付,不放在心上?!?/br> 北堂戎渡知道沈韓煙一向關心自己,因此也不禁柔和了語氣,說道:“……我的身子一向都很強壯,你也不須這般總cao心我,以前是我年幼,你總提點照顧著也就罷了,但如今我都是這個歲數了,你還總心心念念做什么,只管把咱們佳期養好,也就是了?!鄙蝽n煙聽了這一番話,伸手輕輕摩挲著北堂戎渡消瘦的臉頰,一雙眸子晶瑩烏沉,定定望著少年,只覺得心底有一陣說不出來的親密溫軟,笑道:“也不知怎么,我卻總當你還是以前那樣的年幼時候,因此不免時常會羅嗦些?!北碧萌侄啥嗄陙砼c他既是夫妻的情分,又有幾分兄弟好友的意思,感情豈是尋常人能比的,遂笑道:“……哪里羅嗦了,我可沒覺得?!鄙蝽n煙端詳著自己身邊坐著的北堂戎渡,見其眉橫鼻挺,俊美之極,近來雖說略覺憔悴了些,兩頰的rou都略略消了下去,不如往日一般神采飛揚,但眼神卻還是一如既往地顧盼熠熠,心下也就安然起來,便以手攬北堂戎渡在懷,輕吻對方薄而瑩透的雪白耳垂,不由得輕聲喚了一句,道:“……北堂?!?/br> 北堂戎渡微微‘嗯’了一聲,但笑不語,只是舒展開了眉頭,與青年并肩靠坐在一起,彼時室中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自然便安靜了下來,只聽見炭盆里的銀炭偶爾的‘嗶剝’聲與窗外的風聲相互應和,讓人聽了只覺得安心平穩,沈韓煙一面口中與北堂戎渡說笑著,一面用修長的手指慢慢撫摩著北堂戎渡墨色柔軟的發梢,累珠刺銀線的天藍色廣袖從炕上靜靜垂下,頓了頓,方說道:“……你今天才回來,且先歇著罷?!北碧萌侄陕勓?,略動了動身子,偏過頭去看向旁邊的沈韓煙,既而微微一笑,伸出手將青年散落在耳邊的幾縷發絲掖到了耳后,說道:“……眼下有些餓了,你這里有什么吃的沒有?叫他們隨意弄幾個菜,再煮些粥?!?/br> 沈韓煙聽他這樣說,便讓人簡單整治了幾樣小菜來,不一時東西送上,放下小炕桌,北堂戎渡見原來是一盅胭脂紅香米粥,并四碟精致小菜,熱氣騰騰的一盆湯,但卻無非是筍絲豆腐之類清淡的東西,一絲葷的也沒有,他近來不曾吃過飯,每日只以湯水之流果腹,如今覺得傷勢差不多好了,便只想著今日開開葷,眼下見菜色寡淡,便笑著道:“你怎么倒把我當和尚喂了?!鄙蝽n煙動手替北堂戎渡盛了粥,說道:“病時宜清淡,雖說你身子如今也見好了,但還是多吃些粥飯素菜,清一清才妥當,明日再隨意不遲?!北碧萌侄梢矝]有怎么放在心上,隨意吃了一些,由于他多日不曾有粒米入腹,因此現下即便是清淡飯菜,卻也吃得十分香甜。 一時北堂戎渡用罷了飯,又拿了一杯茶漱口,隨后將茶水吐到地下放著的琺瑯纏枝唾盂里,沈韓煙在一旁見了,伸手端過一盞蜂蜜水送到北堂戎渡的嘴邊,北堂戎渡湊上去自然而然地張口,喝了小半盅,既而朝后歪在炕上堆著的灑金線彈花蟒枕上,與沈韓煙一起閑閑說著話。 兩人淡淡笑談間,沈韓煙卻忽然想起了一事,覺得應該與北堂戎渡略說一說,只是卻又不知道現在就這么提及,是否有些不太妥當,北堂戎渡眼尖,一時見沈韓煙似乎神色有異,便知道青年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與自己說,因此心下不由得略覺疑惑,便主動問道:“……韓煙,怎么,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說?”沈韓煙聽了,一手拈著旁邊供在瓶中的紅梅,薄艷彤瑩的花朵十分嫣紅可愛,襯得青年的容色越發清圜,只道:“北堂,方才露兒過來,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北碧萌侄陕爩Ψ秸勂鸨碧眉哑?,不免多打起一分精神,眉間含笑,點了點頭道:“……哦,什么事?”沈韓煙拿過一條薄毯給北堂戎渡蓋在腿上,道:“其實若是當真說起來,未免有些早了,算是我想得太遠,但總歸不是一樁小事……北堂,你看著露兒如今已經有些懂事了,再過得幾年,也算是出落成小姑娘了,她日后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北堂戎渡聽得原來竟是這么個事情,不由得略略愣了一會兒,忽而卻又笑了起來,用手拍一拍沈韓煙的肩膀,笑著哂道:“我還當是什么事情,原來竟然是這個……你呀,也想得太遠了點兒罷,佳期眼下不過才將將三歲,哪里就要談起這個了?還早著呢,不好貿貿然訂親,等她漸漸大了些,看她的心思,再說也不遲?!边@話說完,不覺又是笑著將右臂枕在了腦后,看著沈韓煙道:“雖然說父母要為子女計較長遠,但也不是你這么個計較法,未免太心急些?!鄙蝽n煙在他身前坐了,笑道:“你我皆是男子,自然是沒什么,在這些事上并不打緊,這世間的男子在立業之后再成家是很尋常的事,年紀大些都無妨,拖一拖也沒什么,但女子卻是不同,年紀略大些便不太好,露兒雖說是生母早逝,位份也低微了些,只是一個妾室,但……” 北堂戎渡聽到這里,卻是馬上打斷了沈韓煙說了半截的話,微微變了臉色,冷聲問道:“……怎么,莫非有誰大膽在佳期面前嚼了舌頭不成,說些有的沒的?還是說什么人瞅著她是妾養的,就敢怠慢了孩子去?若有這等包了膽子的奴才,趁早一發捆起來,統統給我杖斃了干凈!”沈韓煙見北堂戎渡動了火兒,忙安撫道:“還沒聽完話你就急起來,什么脾氣!這宮里哪里有這么大膽的奴才,敢拿這個胡說,不要命了不成?露兒是你親生的骨rou,王上的長孫女,誰敢小瞧了她……我剛才的意思是說,雖然她生母早逝,位份也低微了些,只是一個妾室,但如今她既是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又有你我疼愛,自然就是金尊玉貴的,婚事萬萬不能馬虎,總得挑了一等一的男子相配才好?!北碧萌侄陕犃?,這才舒了臉色,點頭道:“這是自然?!?/br> 沈韓煙見北堂戎渡這等反應,便又揀了些不要緊的話與他隨便說了幾句,既而沉吟了一時,才徐徐說道:“……別的先不說了,北堂,我只問你一件事情,牧大人家中……你覺得可好?” “……嗯?”北堂戎渡原本是一笑而罷的,但此時聽得沈韓煙沒頭沒腦地有了這么一說,心中倒也是有些生出了疑惑之意,抬眼說道:“他家自然是不錯的,既是親戚,又是知事有籌謀的,不然我又豈會與牧府往來親近?……不過,這會兒你忽然問起這個,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出來?”沈韓煙也不好將事情立時和盤托出,只略提了提,道:“牧將軍如今是青宮屬官,時常在的,近來我見他似乎待露兒很好,經常在不當值的時候,帶些孩子喜歡的精巧玩意兒給露兒……”北堂戎渡何等聰明,沈韓煙雖只是半吞半吐地露了點兒風,但他心念微轉之下,哪里還有不明白的,一時間只覺得荒唐可笑,不由得失笑道:“你這腦袋瓜子里頭都在想什么呢,牧傾寒已經二十多歲了,佳期才多大?一個身上還有奶味兒的小丫頭罷了,牧傾寒怎么可能有那個意思?再說了,要是細論起來,他還是佳期的長輩,佳期可以叫伯伯的?!?/br> 沈韓煙聽北堂戎渡這么說,也沒有反駁,只說道:“我自然也都明白這些,但是我瞧著牧將軍與露兒實在很是親近,以他的性情,原本不應該會這樣喜歡孩子的……”青年說到這里,不免頓了一下,躊躇了片刻,卻到底還是說了下去:“北堂,你不要忘了,露兒到底是像誰……” 此言一出,北堂戎渡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當初他將‘蓉蓉’的相貌做得與北堂迦仿佛,而北堂佳期如今雖還年幼,但五官卻也開始看得出與北堂迦相象了,如此一來,豈非就與‘蓉蓉’有幾分類似了?不知道是不是父女連心的緣故,甚至連性情都是有些像北堂戎渡所扮的‘蓉蓉’,牧傾寒若是……想到這里,北堂戎渡登時頭疼起來,沈韓煙見著北堂戎渡有些沉思的樣子,便又說道:“其實牧家與我們素來交好,牧將軍若是當真……說實話,我是不樂意的,不但年紀確實不相配,而且還差著輩分,但真心講起來,牧將軍無論容貌人品,還是為人性情,都挑不出什么差錯,家世又好,又是前程遠大,若是如此細細一想,我倒也有一二分愿意,只是這事情畢竟是你做主,我是拿不了主意的,只把事情清楚地說給你知道就是?!?/br> 北堂戎渡聽得這話,不免便在心里頭反復思量了一番,按理說北堂戎渡是從來也沒有想過牧傾寒會與自己的女兒北堂佳期有什么交集的,無論是牧傾寒曾經與自己以及北堂尊越之間的糾葛,還是年紀等等差距,都使得兩個人看起來并不適合,但北堂戎渡因故對牧傾寒總是懷有一股歉疚之心,若是牧傾寒當真能把對‘蓉蓉’的心思轉移到了北堂佳期身上,未必不是一種變相的補償,至于輩分之類的事,當初漢惠帝劉盈,便是娶了親姐魯元公主的女兒張嫣為皇后,說起來北堂佳期與牧傾寒的親戚關系已經隔了好幾代,其實也未必算得了什么大事了,可一想到自己要拿女兒的終生幸福來去填補個人的愧疚感,實在是太過自私,北堂戎渡心中怎能夠舍得,因此當即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道:“……這不合適,他雖是極好的,但佳期如今還小,況且,他也未必真的是這個心思,說不定只是喜歡孩子而已,是你想多了……再說了,這是佳期一輩子的大事,總也要等她大了一些之后,自個兒心里想清楚了才是,不然,她若是不喜歡誰,咱們卻給她定下,縱然千好百好,她自己心里不愿意,又是何必呢?!?/br> 沈韓煙聽得北堂戎渡這么一說,卻是暗暗地放下了心來,其實他如何愿意讓北堂佳期與牧傾寒有什么糾葛,不說別的,只講北堂佳期如今還小,哪里知道這些事情,若是當真定了下來,等北堂佳期以后漸漸長大了,卻對牧傾寒并沒有什么情意,豈非一生都不會快活?只不過沈韓煙知道北堂戎渡對牧傾寒一直抱有很深的愧疚之心,若是牧傾寒當真有意,說不定北堂戎渡還真能應下此事,因此沈韓煙才提前旁敲側擊一番,探探北堂戎渡的意思,再做計較。 一時沈韓煙點了點頭,這件事就被先擱置一邊,之后兩人少不得又說了些閑話,便也罷了。 當日北堂戎渡便留在了瓊華宮,晚間直到北堂戎渡睡著了,沈韓煙還在外間挑燈查帳,彼時燭光迷蒙幽微,空氣中有靜神的檀香味道淡淡彌漫,沈韓煙正取了清涼油慢慢揉著太陽xue,卻忽有人在外道:“……主子?!鄙蝽n煙不由得皺了一下眉,叫人進來,未幾,只見一個太監躬身趨入,自袖內取出一支細細的竹管,雙手呈上,沈韓煙面無表情地從中取了紙條看了一遍,然后便放在蠟燭上燒了,示意那太監退下,既而身體往后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了雙眼。 第二日一早,沈韓煙命人準備車馬,只說為北堂佳期祈福,前往寺中上香,一時間閑雜人等俱已退出,沈韓煙在佛前上了一柱香,正默然祝禱之際,卻聽見有人在佛像后面冷冷道:“……我還以為,你是樂不思蜀了?!鄙蝽n煙聽了這話,沒有驚訝,只是沉默不語,那人冷笑一聲,道:“怎么,你是當真看上了那個北堂戎渡了?……也是,這么些年來你跟他耳鬢廝磨,鐵石人只怕也捂熱了,又有個丫頭在身邊,日子過得不錯,想來也忘了自己該做什么?!?/br> 沈韓煙聞言,突然抬起頭,一字一句地道:“我沒有忘記……只是,誰讓你去殺的他?我不管你對別人怎樣,可你不能碰他!當初在西面,你差點混在刺客里乘機將他殺了,若非他還有些自保的手段……我早已說過,你不能對他動手!”那人聽了,卻只是冷笑,道:“……你真的對北堂戎渡動情了?我告訴你,這沒用,莫非你以為,他會像你一樣不成?早晚有一天,他會厭了你,煩了你,這世上哪有什么情長不改,癡心不變,何況是北堂戎渡這樣的人!” 那人說著,面上露出冷然之色,道:“怎么,聽我這么說,你心里不自在了?你覺得他現在對你好,以后也不會這樣待你?……我告訴你,這天底下若是當真事事都是一成不變,那就奇了,你還是清楚些,省得日后才知道后悔?!鄙蝽n煙聽著這些話,卻是神色不變,那人見他冷靜如常,不由得譏諷道:“你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北堂戎渡如今對你不錯,但若是等到將來他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以為他還會對你有什么情意不成?你們兩個從前越是相好,日后就越是勢成仇寇,他有多看重你和他的情分,以后就會有多么恨你……這些,你可都明白?”那人說到這里,語氣之間生生透出了極為冰冷的味道,看著面色已經微微發白的沈韓煙,冷笑起來,沈韓煙一言不發,唯有袖中的雙手,已是緩緩握結成拳。 二百三十四.楚王 話說沈韓煙既是將北堂佳期一事在北堂戎渡的面前提了出來,北堂戎渡自然覺得有些頭痛,其實他并不相信牧傾寒當真會對一個小丫頭動了什么心思,但畢竟牧傾寒對‘蓉蓉’情意至深,如今心灰意冷之下,加之北堂佳期確實與‘蓉蓉’類似,因此卻也難保牧傾寒究竟會不會在北堂佳期身上尋一個寄托……思及至此,北堂戎渡不免有些煩惱,有心在牧傾寒那里探一探口風,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起,兩相躊躇之下,只得暫時先將此事放到一邊再說。 卻說那廂沈韓煙一早出宮到寺里進香,北堂戎渡則是起身洗漱之后,略用了些吃食,便去了書房開始辦公,隨著登基大典日漸臨近,各項事務也不免多了起來,北堂戎渡略略整理了一下面前剛看完的幾樣公文,只覺得室中頗熱,連拿筆的手都稍微有了些潮意,因此便頭也不抬地隨口對一旁服侍的太監道:“……這屋里熱得我都快出汗,叫人把炭盆給撤去一個?!蹦侨嗣Υ饝宦?,指揮著兩個小太監把墻角的炭盆搬了一個出去,同時另外有人已捧了擰好的濕毛巾,伺候北堂戎渡擦了擦手臉,北堂戎渡一面取了一塊梨膏糖放進口中,一面說道:“對了,我聽說父王今日在摘星館開宴,既是這樣,我眼下也沒什么事情,就叫人備了車馬來,我去宮中湊湊熱鬧?!北碧萌侄裳巯聞倓偦氐角鄬m,還沒開始補養身體,所以明顯能夠看得出瘦了幾分,因此他身側一名老成的內監聞言,不由得躬身笑道:“王上之所以沒有傳爺今日入宮,不就是擔心爺的身子未必已好利索了?爺如今大病初愈,不如多多休養才好?!?/br> 北堂戎渡聞言,不由得開口笑罵道:“你這老貨,偏就有這么多話來羅嗦,我自己的身子到底怎么樣,莫非自己還會不知道不成?……去,叫人整治車馬,也不用什么儀仗侍衛,只簡單來幾個人跟著就是,我這就進宮去?!蹦翘O聽了,便不再多說一句,只垂手答應了一聲,就自去吩咐人準備不提,倒是北堂戎渡既是要入宮赴宴,因在群臣面前,自然也就不好如同像在自己宮里這樣,打扮得簡單隨意,因此就讓人幫著換了衣裳,之后便乘車前往王宮。 今日天氣頗為晴朗,雖說眼下是冬季,但路上也仍然有不少的車馬、商旅、百姓等來來往往,道路縱橫交錯,如今這里已是帝都,規?;趾?,此城當初耗費人力物力無數,修建得極其偉儷壯美,街上往來的行人無論是氣色還是身上的衣飾打扮,都比別處要光鮮幾分,大道兩旁店鋪林立,井然有序,只因此處乃是天下最高權利的中心所在,因此自全國各地早已陸續遷來了數萬戶富商巨賈,匠師能工等等,無所不包,使得帝都已形成了一派空前的富庶繁華景象,北堂戎渡坐在馬車當中,以手掀簾,往車外看去,見得此情此景,不由得暗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