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閱讀_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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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戎渡在外游蕩了半日,心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想到自己竟與親生父親有了肌膚之親,心中止不住地一陣冷,一陣熱,實是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他其實也不是什么看重禮法之人,之所以抗拒北堂尊越的情意,其實并不僅僅只是因為兩人是親父子,若是他從來沒有與北堂尊越見過面,其后兩人假使有情,兩相同好,之后才忽然知道那是他父親,想來北堂戎渡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波動,亦接受得了,不會拘泥于血緣,可偏偏兩人是多年來相依相知,父子情分根深蒂固,不但血rou相連,甚至連心理上,北堂戎渡也實實在在地把北堂尊越視為最親之人,因此確實很難接受彼此之間突然轉換成情人,所以對于北堂尊越先前的示情,他只一味不肯理會。 但如今酒后誤事,犯下大錯,若是旁人,北堂戎渡不過是一笑置之,反正不過是一夜荒唐,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可他抱誰都可以,卻偏偏碰了這世間他最不能碰的那個人,眼下北堂戎渡只要一想到這里,就覺得實在沒有什么臉面去見他父親。 可事到如今,做也做了,總不能當作什么事情也沒有,初時的慌亂過后,身為男子,況且又不是孩子了,總沒有膽小避事的道理,是死是活,再怎么縮著腦袋,左右也仍然避不過那么一刀,總不能一輩子對北堂尊越避而不見罷……思及至此,北堂戎渡也唯有苦笑一聲,撥轉馬頭,朝著無遮堡方向,策馬返回。 北堂戎渡一路回到無遮堡,此時已近中午,他躊躇一下,到底還是走向了遮云居。 寒冷的風把鬢角的散碎發絲吹得駁亂,北堂戎渡心里微微發慌發虛,如同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他默默地往前走,只覺手心里有些出汗,低頭看見衣擺下露出小羊羔皮的靴子,踩在平整的地上,不過是走了那么一段路,卻像是走了許久許久一般,雙腿竟隱隱地有些酸軟發沉,北堂戎渡一步步拾階而上,步子很慢,一步一步地踩在臺階上,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么,他進到里面,一路有侍女見他來了,皆福身見禮,沿途一重又一重的落地海棠紅鮫帷用金鉤挽起,漫漫深深,北堂戎渡只聽見女子頭上釵環輕輕搖動碰撞的細響,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爆竹聲聲。 進到里間右廊的盡頭,是一道朱紅的門檻,門檻后,則是平整堅硬的涂金地磚,北堂戎渡伸腳跨進去,再往里面走,轉過月花拱門,掀了繡簾,進到里頭,立時就是一股飯菜的香氣兜頭兜腦地鉆進鼻子里,抬頭看去,只見北堂尊越身后倚著一個大大的堆花蟒枕,面前擺著飯桌,坐在暖炕上,正在吃飯,地下一群侍女伺候著捧巾添湯,一聲不聞,北堂戎渡進到里面,只道:“……你們都下去?!?/br> 眾女見他神色不對,兼之北堂尊越也沒有發話,因此不敢違拗,皆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一時間,室中就只剩了父子二人。 北堂戎渡垂著眼,默默走上前,忽雙膝一矮,挺身直直跪了下去,北堂尊越見狀,先是有些微微動容,既而瞧他面色沉寂,神情不舒,心中不免有些不忍之意,把個好端端的兒子騙得這般地步,但一想到若非如此,只怕不知何時才能等到兩人撥云見日的那一天,還要繼續苦苦壓抑著自己這滿腔的情思,一時間便不覺又冷起心腸來,目光掃向少年,讓面孔上慢慢浮起了一層倦色出來,淡淡道:“……怎么,倒擺起這個架勢來?!?/br> 北堂戎渡又怎知自己被父親陰了一記,他抬頭看向男人的臉,心頭頓時紛亂迭雜,胸口忽然一陣冷,又一陣慌,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只沉聲道:“戎渡……戎渡昨日犯下大錯,求父親責罰?!北碧米鹪缴袂槟獪y,放下手中的筷子,面上似笑非笑,道:“……你若不是北堂戎渡,也活不到眼下?!?/br> 北堂戎渡無言以對,只垂首不語,半晌,才低低道:“爹要如何,只管打罵兒子就是?!北碧米鹪絼γ祭淙惶羝?,面上現出一分陰沉之色,道:“本座打你罵你做甚?本座只問你一句,你待怎地?”北堂戎渡一時茫然,既而苦笑道:“兒子不知道……只任憑父親處置罷了?!?/br> 北堂尊越定定看著他,須臾,忽嘆息道:“……渡兒,過來?!北碧萌侄商痤^,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站起身來,走了過去,站在北堂尊越面前,北堂尊越用手抬一抬他的下巴,盯著少年蔚藍的眼睛,徐徐說道:“……本座平生,經歷過無數次生死之間,殺過不知多少人,甚至連親兄長也不除外,為人狠辣無情,一生行止無端,從來不曾有過真心親近之人,這才有了今日的一切?!?/br> 他頓了頓,低沉的聲音在在安靜的室內清晰地一字一字響起:“……但你不同,你是本座唯一的孩子,是本座精心養大的,你……” 男人微微一頓,然后用一種自嘲般的語調,淡淡地接道:“……是本座,心愛之人?!?/br> 北堂戎渡的手緊緊攥起,連呼吸也幾乎快要停了,他明白了北堂尊越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是心神有些激蕩起來,忽然覺得自己或許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的堅定,有些事情,或許也不是那么重要……面前的這個男人是他所深愛著的,有父子的愛,也有類似于兄弟的愛,知心友人的愛,也許,也能再多出一份情人之間的情愛?然而這個念頭想要接受實在不易,北堂戎渡只覺心中如同一團亂麻攪在一起,鼻中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并不濃,可卻是無處不在的,是北堂尊越身上熏的香,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個男人,嘴唇似乎微微蠕動了幾下,但卻并沒有發出聲來,北堂尊越見狀,眼底極其隱蔽地閃過一絲幽光:啊,他的這個倔強的孩子,是不是開始動搖了?在得知自己做了某種不可饒恕的事情之后,脆弱了起來,心軟了起來,動搖了起來?—— 傻孩子,本座是你父親,怎么會不了解你?怎么會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打動你? 于是北堂尊越的神色更柔和自然了起來,在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說的話,也不完全是在做戲:“……本座今晨起來,才知昨夜如何,有心一掌殺你,可又怎地下得去手?!”他托著少年的下巴,目光炯炯,里面有不著痕跡的溫柔誘唆:“唯有你……渡兒,唯有你,才令本座從不忍心……”—— 九分真,一分假的言語,攙和起來,才往往令人,信以為真…… 北堂戎渡的指尖微微顫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動搖了,可他知道,自己已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斷然拒絕了——他已沒有了那樣理直氣壯,那樣全然無辜的資格。 他垂下眼去,不敢再去看北堂尊越的眼睛,是的,像他父親這樣的人,這樣高傲悍厲到極點的男人,什么時候吃過這么大的虧?如果當時床上躺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可以肯定那個膽子包了天的家伙,絕對會有比死亡還要可怕一萬倍的凄慘下場——可偏偏那個人卻是他,于是他的父親饒恕了他,只留下滿床血跡,而若僅僅只是一個父親之于兒子的話,這種事情依然嚴重得不可原諒,但他的父親卻仍舊表示出了寬恕……這只是因為,這個男人,不僅僅把他當作兒子—— 唯有情人之間,才會對身體上的意外冒犯,不會太過在意…… 思及至此,北堂戎渡再沒心思去想別的,滿腦子都是早上看見的那一灘血漬,只低低囁嚅道:“父親……你是不是,傷得厲害?我……我……”—— 這份情意太沉重,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他也許已經沒的選擇了,這個男人待他這樣好,而他,又能夠對他割舍得下么? 只這樣一恍惚,所有的酸甜苦樂,就已盡數涌上心頭…… 北堂尊越聞言,心中一滯,暗想你管這些沒用的雞毛蒜皮小事干什么,趕緊表了態,才是正經,但心中雖這么想,面上卻還要把戲演了個十足十,因此只不言聲,不露聲色地往身后的堆花蟒枕上倚了倚,北堂戎渡見狀,卻只以為他傷得厲害,心中更是悔愧,躊躇一下,到底還是慢慢伸出手去,遲疑著碰上北堂尊越的腰際:“我……我看看……” 北堂尊越怎會讓少年查看,他腰部以下半點事也沒有,莫說那個地方,就連臀腿的肌膚之間,也沒有一塊啃咬的痕跡,一旦脫了衣物,豈不露餡,因此只按住北堂戎渡的手,咬牙冷哼道:“……還嫌本座丟臉不夠?” 他這番表現言語,倒也確實完全符合他平日里的性子,因此北堂戎渡也絲毫沒有起疑,只是吶吶地松開手去,低著頭不出聲,北堂尊越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那副早已被世間萬事磨盡了所有憐憫與同情的冷硬心腸,忽然就那么柔軟了起來,他記得自己是怎么樣寵愛著這個少年的,舍不得他受委屈,被逼迫,而這個孩子,又是怎樣地信賴他,敬愛他,親近他……在這一刻,北堂尊越才突然發覺自己竟是這么不能失去這個與他血rou相連的人,原來這個孩子在他心中,比他想象的還要重要得多,刻骨鏤心,珍貴如斯,也正是如此,他越發堅定了初衷——他絕對不允許他的渡兒不屬于他—— 與之相比,謊言和欺騙,又有什么要緊?不過只是為了達到目的的一種必要手段罷了。 因此北堂尊越決定更溫柔一些,把眼下這只失措不安的小鷹徹底抓進手心里,他伸出有力的胳膊,將北堂戎渡從地上抱到炕頭,坐在他的腿上,北堂戎渡沒有拒絕,乖乖地把臉埋進男人的肩窩里,額頭抵著對方的肩井,一言不發,北堂尊越緩緩撫摸著少年的背,然后帶有試探意味地低頭吻一吻對方的耳朵,仿佛是要確定著什么,北堂戎渡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然而沒有拒絕,也不逢迎,似乎是聽之任之,消極對待,彼此之間,達成了一種不需言說的奇怪默契……很好,他抓住他了。 真是卑鄙……北堂尊越滿不在乎地想,他笑著,緩緩用力,一點一點地摟緊了北堂戎渡的腰,他利用少年對他的信賴,掘了個萬劫不復的坑讓對方跳下去,所以這孩子愧疚了,自責了,于是被他一手抓住了,并且再也不會放開,他太清楚他的兒子了,一夜風流對這孩子來說,算得了什么?他的孩子和他一樣絕情冷酷,哪怕是誤占了哪個無辜之人的身子,也不會有什么了不得的愧疚,可是當這個人是他北堂尊越,是少年最重要最親近的人時,這種自責和愧疚就會被無限放大,再也無法水波不驚,就如同兩人反轉過來,被設計的人是他時,面對著被自己酒醉之后占有的兒子,哪怕是他,也仍然會內疚,跳不出這充滿罪惡感的樊籬。 北堂尊越這樣想著,良久,才被肩窩處一種奇怪的溫熱之感喚回了神,他撫摩著北堂戎渡的脊背,輕聲道:“……渡兒?” 北堂戎渡沒有回答,只是依舊把臉埋在男人的肩窩位置,北堂尊越慢慢托起他的臉來,就見少年如玉的臉容間已經濕了,任由淚水無聲地恣肆滑落,一滴一滴地從眼睛里滑落下來,方才趴著的肩窩位置,已經洇濕了一小片……北堂尊越心中微微一震,十數年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北堂戎渡的眼淚,他以為他的孩子是不會流淚的,就像他一樣,足夠冷心冷面,從前他完全想象不出來,這個孩子竟也會有眼淚,流出淚來又會是什么樣子,而此時此刻,他卻看見了,那藍色眼中的水珠盈盈于睫,將落未落,再叫人心痛不過,亦再叫人心動不過——原來,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情景。 一滴水珠滴落在北堂尊越的手背上,溫熱,卻又燙手,打在肌膚之間,就有灼熱的溫度濺起,北堂尊越抬起手去,撫上少年的臉,那肌膚是如此光潔細膩,帶著一點兒濕潤。北堂尊越用手指緩緩觸上北堂戎渡的眼睛下方,沾了些水痕,然后送到唇邊,略略一嘗,既而輕嘆道:“渡兒,你為本座落淚了……” 那嘆息中有著滿足之意,北堂尊越輕輕吻去少年的淚水,低喃道:“……渡兒,為什么要哭?”北堂戎渡低低道:“我不知道……”北堂尊越凝目看著少年玉研似的面容,緩緩道:“除本座以外,這一生,都不許你為旁人落淚……”北堂尊越說罷,神色溫柔似水,撫著北堂戎渡的鬢發,淡淡說道:“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本座應你,自有一日將這天下都送與你手,開萬世太平,與你共享這壯麗河山,不世大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