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波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84
這位老師不是別人,正是費春江。 費春江見過陳郁幾次,他是陳繁的老友,不大喜歡陳郁,常為老友抱不平。在他看來,陳端禮更為寵愛小兒子,一碗水沒端平。 礙著陳端禮的面子,費春江也只能用心教學,于是他很快發現,陳郁聰慧,學得很快,他具有語言天賦。 比大繁都厲害,費春江基于職業的道德,不得不承認,陳繁在這方面不如他弟。 海貿常用的番語有兩種,一種以真臘語為主,一種以三佛齊語為主,三佛齊國再往西去,番語種類更多更雜,沒有人能全都掌握,教會這兩種也足夠應付了。 費春江到陳宅給陳郁上課,陳繁曾來看過幾回,他聽老友用三佛齊語跟自己的弟弟交談,而弟弟才學一段時間,已經說得流利。 老師都喜歡聰明的學生,費春江那張一向刻薄的嘴,都忍不住夸贊了陳郁幾句。 陳繁從書齋的窗外悄無聲息離去,他背著手,回憶自己當年學番語的情景。當年教他番語的是費春江的父親費通事,陳繁因學習刻苦,也頗得老師贊許呢。 每日,幾乎都是早上學番語,至于下午,陳郁可以自己安排。在不能去找由晟的日子里,陳郁更多的時候是待在家里。 午后,一般陳郁會在齋房里點香彈琴,就是在隔院,也能聽到他錚錚的琴聲。 陳繁和費春江在院中散步,閑扯著近來宗子和宗正司的糾紛,聽到琴聲,兩人駐足,費春江贊道:“彈得不錯,你這弟弟沒想到還多才多藝?!?/br> 費春江不覺已有些喜歡這個溫和聰敏的學生,陳郁身上有種淳質,并不像外界傳得有心機,也因此費春江不認為陳郁會損害老友的利益。 陳繁淡語:“紈绔玩的東西,身為海商,并無用途?!?/br> “大繁,你怕不是嫉妒?”老友那張嘴總是很欠。 “我就是嫉妒又怎樣?還怕你知?!标惙北呈?,神情不羈,“我六七歲時,我父還未發跡,常年在海外。農忙時,我也曾跟隨母親在田間插秧,哪有他那么好的命,自幼養在占城王侯的宅院中?!?/br> 也許因此,而心里不平,而兄弟無法親昵,然而自幼被獨自留在海外,無父無母的陳郁,實則也很可憐。 陳繁抬手想看掌中曾勞動過的痕跡,奈何養尊處優多年,手掌光滑。 作者有話要說:韓九郎:大繁,你這是傲嬌你知不知道? 第40章 穿著貼身柔軟的衣物,躺在暖和的被窩里,陳郁不舍醒來,他在做夢。 夢中,青龍風箏和彩鳶風箏在空中飛舞,飛得好高,相隨相伴。 陳郁騎著一匹白馬,由晟騎著他的朱馬,兩人馳騁在曠野上,白芒齊齊迎風,拂動他與由晟的袍擺,霞光映紅他們的臉龐。由晟策馬奔騰,寬厚的肩膀在馬上聳動,他追隨其后,氣息漸漸加深,兩人都跑得極快,如此暢意,仿佛要一起躍上天邊那座云霧繚繞的山…… 陳郁在夢里攀越一座座山,他的身子騰飛起來,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倏然,他睜開眼睛,他醒來了。 清早,四周亮堂,院中有奴婢交談的聲音,陳郁懵懵從床上坐起,他睡得披頭散發,衣衫凌亂。 為何會夢見和阿剩一起騎馬馳騁的事,陳郁以為是好幾天沒見著阿剩,心里想他。 這些日子,陳郁連睦宗院外的那條巷子都不曾經過,他聽聞,有些倒宗正派的宗子深怕奚王一系報復,年幼的孩子都不讓去宗學上學,紛紛待在家中。 宗室間劍拔弩張,越演越烈,卻不知道阿剩他們還好嗎。 每日吃過早飯,陳郁都會去書齋等候費先生,等他過來教番語。陳郁在語言方面有過人天賦,而且很勤奮,進步飛快。 費春江來得準時,但他說今日不上課,讓墨玉準備下出門物品,他要帶陳郁去番坊找番人交談,練習番語。 陳郁冬日出行,要穿上厚實的衣服,準備風袍、風帽,還要有一只小手爐取暖,還得攜帶幾名仆人供差遣。 費春江帶著這么個嬌養的小郎君,前往熙攘,魚龍混雜的番坊,不時引得人觀看。有人認識費春江,過來打招呼,有人則是為結識費春江身邊的貴家小郎君,前來寒暄。 周身一群打扮怪異的人,說著難懂的語言,陳郁沒有絲毫慌亂,禮貌應對。費春江看得出來,陳郁心胸豁達,不像眼界淺薄的庸俗市儈之人,不虧是陳端禮的兒子。 陳郁來過番坊,跟隨父兄來過,也和鄭遠涯來過幾次,他熟悉番坊的事物,懂得番人的習俗,他其實很熟悉這里。 不過以前來,主要是去番館,這回費春江帶陳郁去拜訪一位叫交那惹的細蘭海商,說是他的朋友,此人懂三種番語,游歷過許多番國。 交那惹定居番坊多年,他家世代從事航海貿易,他曾在廣州暫住,并最終居于泉州。交那惹年紀不足四十,穿紫衣,手臂束金臂環,白布纏腰,長發束起,肩披珍珠串成的流蘇,他坐在毛毯上,用金器給陳郁倒酒,海外運來椰子花蜜酒,很好喝。 他用三佛齊語和陳郁談十多年前,真臘與占城的那場著名戰事,還有他父親陳端禮的傳奇故事,在戰亂到來時,陳端禮如何協助僑民歸國,又如何聯合海外商船,維系航道的暢通,殲滅???,也是在這場殘酷的戰爭里,陳端禮贏得了海內外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