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頁
“當初你們讓我提供財產證明文件的時候,您長您短,說我是人民的公仆、人民的警察,理應配合政府征收的前期工作?,F在到了逼簽這步,我還是個警察。讓政府難做,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這不是我的房子,房產證上擺明寫了不是我的名字。其次,我雖然是警察,政府給我發工資,但是在警察的身份之外,我首先是一個人民。更何況,住在東城區的我不在你們區的管轄范圍之內!” 溫楊猛的一拉門,防盜門“嘭”聲作響,關上了。 她注意到了廚房里沒有了水流聲,心里下意識不想讓溫國棟見到這些人… “怎么了羊羊?” “沒事?!?/br> 溫楊剛想拉走溫國棟,門外的“瘋狗們”就急著敲起了門。 一面敲,一面喊著, “我們倒是想找你媽楊長榮,可她都去世了,我們不找你還能找誰?” 忽然聽見妻子的名字,溫國棟整個人顯得一愣。 看了看溫楊,隨即問道, “拆遷的人?” 溫楊抿唇點了點頭。 “說了什么?” “爸,你別管了?!?/br> “打市長熱線投訴!” “……沒用……業主們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打。每次投訴以后,市里又推給了高新區,區里能說什么好話?” “無法無天了還,欺人太甚!這事要是捅出去了,官帽子還想不想要了?” 溫楊拉著溫國棟坐回了客廳。 現今的征收,雖然中央規定了由地方級政府做主導、以政府作為主體,但是不少地方級政府領導在執行征收的時候,還是鉆了法律條例的空子。 征收中,找一個非政府部門的代辦公司沖在前頭,以此作為政府與被征收人民之間的緩沖帶。 被征收的老百姓跟代辦公司談,這樣,如果政府的相關部門在執行征收過程中出了差錯,還可以往代辦公司上推。 也是因為被這樣的地方級政府鉆了空子,所以在剛才防盜門外的對談中,街道和居委會的人都是不發一語。 講話的,都是征收代辦公司的人。 隨著國內城市發展變遷,拆遷征收的事情也越來越多,甚至因為拆遷而產生的流血事件都不少,可又有幾件能夠為大眾所知的呢? 即便是在網絡消息及時更新的今天,她溫楊、他溫國棟,還有整個商業街的業主們,都不過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連個網紅都不是,哪里來的新聞傳播力度? 哪里能將這種事情捅得出去呢? 寄去市紀委的投訴舉報信,數月以來石沉大海。 業主們多次親自上訪以后的回復,至今也沒有收到。 市長熱線的回復: 這是由市政府督導的全國保障性工程,征收款去年就下來了,現在就在商業街街道的賬戶里。 高新區政府有上頭撐腰,甚至有更上頭的撐腰。 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區里的征收人員,腰桿子挺得起來、硬得起來。 “硬氣”十足的區政府征收工作人員,甚至能直接回復你:今年春天才公告出來的征收決定,去年征收款就撥到了街道。 所以,評估公司還用評估什么呢? 所以,去年征收款撥款的依據是什么呢? 不過是某些執政者的“規劃藍圖”和“一言堂”罷了。 所謂的依法,到了地方、到了具體的事情上,不過是某些執政者的自欺欺人和誆騙人民罷了。 …… 楊長榮去世后的一年,溫國棟和溫楊的外婆去了公證處,自愿放棄楊長榮名下的財產繼承權。 兩位長輩齊心放棄自己的繼承權,將妻子(女兒)名下的財產,通通留給了楊長榮唯一的女兒,溫楊。 區政府下屬的工作人員和代辦公司,能夠查到溫楊的登記住址,能夠讓公證處的人偽裝在工作人員之中,自然也能夠到公證處調出當年這兩位合法繼承人自愿放棄繼承的公證文件。 所以他們找上了門,擺明了,只找溫楊。 只找溫楊收下區政府早就做好“準備”的評估報告。 97年,楊長榮在房地局正規辦理的商鋪房產證被注銷,原因不明。 注銷通知單被貼在了商鋪的卷簾門上,儼然是知法區政府依法執政的最大諷刺。 去年市值11萬元一平方米售出的商業街商鋪,到了評估公司出具的評估報告里,變成了評估價只有3萬元一平方米的違法建筑。 另根據市里的相關文件,這類的違法建筑在征收補償時要打折。 被評估報告降至3萬元一平方米的商鋪,最后能得到的補償款只有2.7萬元一平方米。 更可笑的是,都這樣壓縮征收補償了,高新區政府還不知足。 征收補償方案里,征收補償面積并不依照業主們與開發商簽訂的購房合同面積來計算補償款。 高新區政府公告的補償方案中明確指出,要按實測面積給予業主們補償。 而評估報告中的實測面積,將每位業主的商鋪面積都減少了一到十幾個平方米不等。 一步一步剝削,一降再降的拆遷補償。 商業街業主們手里的金子,到了區政府眼里成為了廢銅。 溫楊覺得又可笑又可悲。 …… 征收補償方案出來了數日,商業街無一戶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