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背叛
琥珀掃視一圈周圍,視線掠過這些士兵,往破敗的建筑望去。窗框成列排過去,空洞洞的,陽光斜斜照著一角,折射出金屬質地的微光。 她倒不害怕,建筑里埋伏著國王的親衛隊,但如果現在發生沖突,議院勢必大做文章,甚至借此機會宣戰。 不過——她看向梅塔,真是鎮定自若,她倒想知道他能不能笑到最后。 僵持了片刻,琥珀悄悄拉住梅塔衣角,耳語一番:“我們去??纯辞闆r如何?!?/br> 梅塔朝前幾步,將她擋在身后,和領隊的士兵交涉。 “原來議院喜歡這樣‘請’人嗎?!泵匪叩筋I隊人跟前,指節輕叩劍刃。 他把劍一橫,陰冷冷地笑道:“只要閣下配合,我們自會以禮相待,閣下應該不想開刃見血?!?/br> 等他話畢,梅塔點點頭,抬手擊中劍柄,一股淡薄的黑氣挾著劍身。劍刃顫動,他費力掙著,卻不敵,劍“啪”的一聲歸入鞘中。 “請領路?!泵匪⑿Φ?,“還有,我們手無寸鐵,劍就不必再出鞘了?!?/br> 此后前往議院的路上,領隊的士兵再拔不出劍來,一時心有顧慮,畢恭畢敬將兩人請去。 這是琥珀第一次進入議院的建筑。 整一棟大樓,裝修簡樸,通體銀白,與國王的鴉堡形成鮮明對比。 領隊士兵將二人領去議事大廳,下議院的首腦安德拉坐在長桌中心位,早已等候多時。另有兩位官員端坐安德拉左右兩側。 雖說議院由上議院和下議院組成,并分庭抗禮,但如今上議院已顯頹勢,大多謀劃出自下議院之手,若要說整個議院被下議院所掌控,倒是確切。 “真是一分一秒不差?!卑驳吕戳搜坨姳?,喃喃自語般感嘆道。 他站起身迎接,和梅塔握手,半嘲諷半得意道:“梅塔特隆閣下,見你一面很難呢,這次真是賞光了?!?/br> “您太客氣,怪我事務過多,我也期盼和您再次會面?!泵匪Φ?。 安德拉又與琥珀握了手后,叁人漸次入座。 “為了盡快見到你,我特地讓神諭官預測了會面時間,一分一秒都沒錯?!卑驳吕呐挠覀热说募绨?,贊賞道,“我敢說他的預言天賦是神賜的偉大,是吧納西?” 納西未置一詞,只露出個冷淡的笑,似乎對此興味索然。 一時被拂了面子,安德拉干笑幾聲,又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見勢,梅塔扯過話題:“您此次召我前來,想必有大事要談?!?/br> “確實。國王身體狀況如何?” “很危險,我不能離開城堡太久,會面時間麻煩您酌情減少?!?/br> “我挺欣賞你的,梅塔。國王實際是個空殼,你這首相職位也是紙糊的,為什么不考慮議院?”安德拉試探道,“國王已經放權給你了嗎?” “即使是紙糊的東西,只要利用得當,也能飛到天上去?!泵匪?。 安德拉冷冷一笑,說:“議院一直在調查生命樹枯竭一事,查到了你的頭上?!?/br> 他停頓了很久,指望從梅塔臉上看到驚恐之類的表情,但沒有;他又朝納西瞥了眼,納西注意到他的視線,搖了搖頭。 “那可是死罪。梅塔特隆,如果你效忠議院,那我會重新調查這件事,還你一個清白?!彼麩o視納西的制止動作,繼續道,“告訴我你的回答是?” “哦?安德拉大人想從我這里拿到什么?” “把國王的權杖交給我?!?/br> “可惜,”梅塔離開座椅,朝安德拉欠身,“交出權杖后我怕也難逃一死?!?/br> 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吊燈劇烈晃動,光線搖擺,晃得目眩;燈上墜飾相互撞擊,發出微弱的叮叮聲,陣陣擴散,漣漪般回蕩,更覺暈眩。 琥珀已跑到議事廳門前,準備打開門。 見狀,安德拉起身想追,結果踉蹌幾步。他撐著桌子,重重拍打桌面,吼道:“外面都是城邦守衛隊,你們哪也去不了?!?/br> 說罷,他強撐著朝天一指,魔法咒語即出,水晶吊燈“嘭”地碎裂,議事廳驟然昏黑不已。 碎片如雨墜,嘩啦啦砸落四處。 廳內另一名官員叫喊著抖開碎片;納西坐著沒動,閉上眼睛防止碎片劃破眼球,待碎片雨止時,他睜開眼巡視,廳內除了他和另一名官員,再無任何人。 逃出議事廳,沿著長廊走,可略過大廳走小門通往大門。 長廊駐守的士兵寥寥,打開小門,距離大門只有一塊草坪,草坪上,城邦守衛隊早已整裝列隊等候待抓捕嫌疑人。 安德拉緊隨其后,碎片在他身上割開極細小的傷口,冒出小血珠,他沒功夫處理,惱怒與興奮同時占據他的心。 “呵呵,你們還想往哪里跑?”他笑出聲來。 這時,大門微微搖晃,門外傳來一聲暴喝,疾風劈面,大門破開,烏泱泱一隊人闖入。 他們通身黑漆,在幽暗的夜晚難辨其形,隱約可見頭盔兩側別了烏鴉翅膀,是國王親衛隊的象征。 親衛隊的領隊騎了匹黑鬃大馬。他魁梧如小山,駕著馬,直直沖進守衛隊的列陣里,速度太快,膽量太大,守衛隊反應不及,撞翻數人,竟給他闖出條道來。 他利落翻身下馬,拔出重劍,劍幾乎與他等高,落地時地板仿佛在震顫。 他是國王身邊最為威名赫赫的侍衛——“摧城者”費爾森。 費爾森叁兩步踏上臺階,揮起重劍,堪堪停在安德拉的脖頸上,只差幾分距離。 城邦守衛隊同時拔出劍,重新列陣形成半包圍圈,劍尖齊刷刷指向梅塔。 “不錯,梅塔,我真是沒看錯你,這次是我輕敵了?!卑驳吕惫垂炊⒅约翰弊由系膭?,苦笑道。 “大人,言重了?!泵匪?。 “等等?!辩曜隽藭和5氖謩?,“費爾森,把劍放下?!?/br> “摧城者”并未將身側這人的命令當回事,只覺這人昏了頭,膽敢命令他。 “費爾森,”琥珀探手到他面前,虛空一握,國王權杖顯現手中,迸發刺目光華,照亮周圍黑暗一瞬,“我以國王的名義命令你,把劍放下?!?/br> 眾人臉上閃過震驚之色。 局勢驟然逆轉。 費爾森凝視國王權杖,如假包換,不會有錯。他的視線在梅塔與琥珀之間逡巡,終是放下重劍,朝琥珀行了禮。 琥珀執起權杖,權杖之上的寶鉆光華照亮她的面孔,堅定而傲然,她宣告: “梅塔特隆身為國王欽定首相,卻在國王病危時意欲篡權,又與生命樹一事有確切關聯,我以東大陸自由城邦之名、神圣無上生命樹之名,宣布逮捕梅塔特隆,諸位可有異議?!?/br> 全場寂然。 梅塔一言未發。 如同觀賞了個精彩謝幕,他鼓起掌來,聲響清脆,在四周的空寂之中聽來突兀。 原來在這里給他擺了一道。 摘取王座之上的冠冕后,便想脫離他的桎梏,他真想夸獎她的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