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們之間的系帶是一本本子,但永遠都不可能是一本紅色本子,是一本褐色的,被詛咒了的一本本子。 戶口本沒什么用,結婚證也沒什么用,愛也沒什么用,只要有一點芥蒂產生,這根系帶隨時便會斷裂。 他們那個已經死掉的阿爸不就是因為對原配喜新厭舊而從茶樓里把她阿媽接回去當外室養著嗎,讓兩家人為了他的錯誤決定而傷心難過一輩子。你說他真的沒有愛過樾姨嗎,林杏覺得他應該是愛過的,不然也不會跟她結婚,更不會和她生下江辛夷,即便跟樾姨之間都有三重的保障,可林杏還是出生了。 回看前面那些年,林杏在總是在患得患失,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她還是無法控制的對愛情悲觀到此等地步。 倒不是江辛夷對她不好,恰恰是對她太好了,好到讓她差點忘記了他阿爸在去世之前的全部時間都用在她阿媽身上,她忽略了諸多不確定性因素,懷著一點期待一點依賴還有一半以上的愧疚愛上了江辛夷。 她已經忘記一開始誰先吻的誰,只有水到渠成,沒有一點變扭和奇怪,像是必然的,是meimei的愛在驅使著,是哥哥的包容在回應著。 這些無一不預示著她耗費多年架構的穩定性會在未來的某一刻開始瓦解。 江辛夷抿了抿嘴,什么話都沒接,他聽出了言外之意,林杏在揶揄他問得太多,同時他也察覺到了他們之間似乎已經開始出現了一層薄膜,從剛剛的對話開始,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加厚。 江辛夷沒再想惹林杏不快,他識趣地放開了手,自己走到一邊拿起自己的杯子往里加水,而后送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口,干燥的嘴唇在這一刻得到了濕潤。 “你明天要上班嗎?” “你呢?”林杏這次沒有走神,她立馬反問道。 “后面兩天就要確定合作,會比較忙一點,等結束之后我們回蘇南吧?”他往林杏的空杯里加了水,試探道。 “我自己去吧?!绷中釉僖淮味似鸨?,但她只是抿了一小口,又放了下去,“順帶我也去看看樾姨,這時候看到我的話,就不會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吧?!?/br> 說完她準備回房間去睡覺。 江辛夷拉住了她的手,“過去的事情就讓他們過去吧,這不是你的錯?!?/br> “可也不是我阿媽的錯?!绷中酉乱庾R反駁,幾乎是用吼的,話音剛落,連她自己都后悔了,是她太過于激動,沒忍住就這么對江辛夷發了脾氣。 江辛夷張了張嘴,但是喉嚨里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他不是完全沒怪那個女人,也沒有完全怪那個女人。 童年的他沒有見過他父親幾次,他原來一直以為他的父親忙著cao持生意,在每一年的年末都翹首以待等著一家團圓,即便江樾微一直同他說,有她就夠了,可小江辛夷的心里永遠都等待著大門鈴響起時,是那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江樾微或許早就和那個男人和解了,可又有誰來跟童年的他和解,不可否認,他曾經是連著小林杏一起討厭的,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他對這個同父異母的meimei產生了別樣的感情。 他的母親和父親是表兄妹關系,家里的長輩定下的親事,這個在當時社會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而早在婚姻法正式下達三代以內血親禁止結婚的條例前,他們就已經生下了他,因此他們的婚姻續存著。 表兄妹生下了一個不正常的他來,而他也延續著那一份源于近親血緣的結合。 討厭被愛所取代,愛讓他開始釋懷。 “你先睡去吧,我們都先冷靜一下,沒有什么事情是解決不了的?!?/br> 江辛夷心里煩亂,他上前吻了吻林杏的唇角,而林杏沒有看他一眼,她閉上了眼睛,任由他吻著。 半響,她整理好了情緒才開口道:“好,我先整理一下思緒,等我們都忙完這一陣了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