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葉離:“……”他像撿破爛的嗎?他只是見不得人糟蹋東西。 蘇毓:“不要算了?!?/br> 葉離忙把鏡子揣進袖子里:“多謝師叔?!?/br> 誰叫他窮呢,不像師叔和大師姐能打,又不像二師兄家里富可敵國,三不像小師妹隨地撿錢。 他隨即又擔心:“姓白的吃了這么大一個虧,咽不下這口氣吧?咱們要不要……” 蘇毓一扯嘴角:“放心,他比我們還怕這事宣揚出去。他如今cao心的是如何堵住昨日那些人的嘴?!?/br> 堂堂大衍宗大長老,被個晚輩用一根筷子打瞎一只眼睛,元神劍也被人徒手折斷,在黨徒面前還有什么威信可言? 葉離心思敏銳,一點就透,便即安下心來。 …… 翌日,小頂便聽說白家父女受了傷。她隱約猜到這事和自家師父有關,但詳細情形卻不得而知,連大衍弟子和一干執事都諱莫如深。 難道師父那么不想結道侶?誰想當他道侶他就打誰? 小頂想不明白,想問師父,剛提個話頭他就板起臉不讓她多問,她便也懶得問了,只要白千霜做不成她師娘就行。 蘇毓尋了主人的晦氣,仍舊領著一干本派弟子,大搖大擺地坐著人家的船,沒有半點不自在。 由于船上有不少傷員,翼舟放慢速度行駛,兩日后方才回到舉行法會的小島。 歸藏諸人一下翼舟,蔣寒秋迎上前來,一見小頂便要上前摟她,蘇毓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沉聲對蔣寒秋道:“進去說話?!?/br> 說著讓小頂先回房休息,叫上葉離,師叔侄三人關起門來說話。 蘇毓對葉離使個眼色,他便將七魔谷中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說到白千霜設計小頂,害她變成鮫人一節,蔣寒秋火冒三丈地站起身:“我去殺了那姓白的!” 葉離忙拉住她:“師姐且慢,師叔已經替小師妹報了仇?!?/br> 蔣寒秋聽說蘇毓并未取白氏父女性命,不由不滿:“這種人留他們命做什么,一劍殺了了事?!?/br> 蘇毓睨了師侄一眼:“殺了這對父女,幫白宗主鏟除禍患,順便送個大把柄給大衍,讓他們師出有名來攻打我們?” 頓了頓:“凡事多想想?!?/br> 蔣寒秋也不傻,只是一時被怒氣沖昏了頭腦。 葉離又將他們關于顧蒼舒的猜測說了一遍,蔣寒秋只覺難以置信,葉離條分縷析地解釋了一遍,這才不得不承認,的確是顧蒼舒的嫌疑最大。 可她實在不能理解有人為了權位和修為,就能狠心弒母——若是她母親能死而復生,她愿意用性命來換。 蘇毓淡淡道:“除了權位和修為,還有恨?!?/br> 顧英瑤和白宗主的私情幾乎人盡皆知,顧蒼舒身為顧家少主,卻始終甩不脫私生子的名聲,像他這樣的人,會記恨顧英瑤這個始作俑者也不奇怪。 “若我猜得不錯,他不久后便會對生父下手了?!碧K毓事不關己道。 蔣寒秋和葉離后背都是一涼,顧蒼舒固然可怕,這一位也不遑多讓——正常人會往弒母上猜嗎? 葉離吞了口唾沫:“師叔,顧蒼舒若是能拿下大衍,恐怕下一步就要對付我們歸藏了?!?/br> 蘇毓搖搖頭:“顧蒼舒跳得歡,不過也只是顆棋子罷了?!?/br> 他真正關心的,是那只若隱若現,執棋的手。 “姑且坐山觀虎斗,先看完這場好戲再說,”他轉過話頭,“回門派之前,蕭頂變成鮫人的事不可泄漏半點?!?/br> 鮫人與他們相隔兩個世界,但也不是絕對安全的,讓有心人知道,難免多出事端。 葉離答應道:“最近委屈小師妹待在房中,謊稱元神受傷,需要靜養便是?!?/br> 蘇毓頷首:“你去安排?!?/br> …… 顧英瑤的死訊掀起了軒然大波。 眾人不由想到,每屆十洲法會總是要出事,不想這回應在了太璞。 顧英瑤是十洲舉足輕重的人物,她一死,不知三大宗門的格局會變成什么樣。有人暗自幸災樂禍,打算看太璞的好戲,也有人冷眼旁觀——世事一向是福禍相依,將來會如何,倒是不好說。 顧英瑤身隕七魔谷,顧蒼舒受了重傷仍在昏迷中,顧清瀟一向沒什么主意,聽說道侶身亡,竟然當場暈了過去。 太璞亂成一團,可各大門派幾千個人聚在一起等著法會重開,總不能一直把人干晾著。 太璞幾個長老吵了半日,總算定下來,法會休整三日,由右長老暫代少主主持法會,宗主顧清瀟則帶著重傷的“兒子”和左長老回門派料理道侶后事。 三日后,法會繼續。 小頂變成鮫人之后,榜上便沒了她的名字,同樣消失的還有白千霜——白大小姐一直到法會結束都沒露過面,眾人諸般猜測,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 大衍在七魔谷中損兵折將,太璞又出了大事,歸藏勝出毫無懸念。 李圓光得了魁首,不但順順利利把金竹需要的開明獸爪拿到手,還有幸進入秘塔中挑了一樣寶貝——十洲法會辦了十幾屆,大能們最初獻出的寶物被挑得所剩無幾,揀剩下的多少都有點一言難盡。 李圓光矬子里拔將軍,挑了一頂云陽帽。 云陽是大樹中的精怪之名,極善隱藏。此帽法力強大,戴上后可以躲避敵人十招——高手過招,十招之差已能定生死了。 之所以留到現在,是因為這頂帽子的顏色——它青翠欲滴,光彩奪目,戴上后滿頭綠光,十分耀眼。 按歸藏的規矩,得了寶貝是不需要上繳的,但這么貴重一頂帽子,李圓光一個小輩實在不敢專美,出了塔便巴巴地跑到師叔祖那兒獻寶:“師叔祖你老人家前去西極,路途兇險,帶上此帽,有備無患?!睓M豎師叔祖孤家寡人一個,也不怕兆頭不好。 小師叔剛好也在,湊過來道:“哇,真漂亮,圓光師侄真孝順!” 轉頭對蘇毓道:“師父你戴著一定好看,我幫你戴吧?!?/br> 蘇毓一張臉被帽子的光芒染得碧綠,盯著李圓光咬牙切齒道:“你留著自己戴吧?!?/br> 第65章 天羅地網 十洲法會上沒再鬧什么幺蛾子, 順順利利結束,歸藏眾人賺得盆滿缽滿,仍舊經由傳送法陣離開小島, 回到郁洲附近的海域,乘上自家的翼舟,預備打道回府。 蘇毓前幾日已傳音給云中子, 將自己要去西極的事與師兄說了,又托他去藏書塔將有關西極的所有記載找出來傳送給他。 云中子不敢耽擱,收到傳音便去了藏書塔, 不到半日就將書簡傳了過來。 西極地處十洲邊界之外,從十洲西境西行, 要穿過一千多里寸草不生、廣袤無垠的大沙磧,接著便是死魂海, 海水據說是自古以來戰死亡魂的怨氣所化,萬物遇水即沉, 連根羽毛也浮不起來。 若木便生長在海中央的小洲上。 西極貧瘠險惡, 又沒什么寶物,一棵沒什么用處的破樹, 還有四頭兇獸把守,只有閑出病來的大能才會往那兒跑。 故此數百年來幾乎無人踏足西極, 早年的記載多是殘篇斷簡,或者道聽途說、捕風捉影,關于四兇獸的描述更是語焉不詳。 蘇毓用半個時辰瀏覽了一遍,并未理出什么頭緒,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翼舟沿來路返回,從位于十洲東部的郁洲出發,西行五日左右,抵達地處中原的平洲。 出了平洲南界,蘇毓和其他人便要分道揚鑣,他徑直往西,其余人則往南回歸藏。 平洲四周是大衍的地盤,再往南便是歸藏的勢力范圍,一出平洲南界,就沒什么后顧之憂了。 分別前一晚,蘇毓將葉離和蔣寒秋叫來耳提面命了一番,接著便回到自己和徒弟的院落。 院子里,阿亥正和靈虎紅豆包玩猛虎撲食的游戲,大紅雞蹲在一邊,在苦海無涯千字文的監督下背書:“金生麗水嘰,玉出昆岡嘰,劍號巨……巨……” 它一打磕絆,書卷中頓時鉆出一只金光閃閃的絲鞋,劈頭蓋臉打下去,大紅雞滿院亂竄,靈虎也來了勁,放開阿亥,一蹦一跳地去追大紅雞,院子里頓時雞飛狗跳。 蘇毓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衣衫襤褸的傀儡人:“蕭頂呢?” 阿亥答道:“小頂姑娘今日一直在房中歇息?!?/br> 蘇毓微微蹙眉,這幾日小徒弟有點古怪,從早到晚窩在房中悶頭睡覺,可睡成這樣還是成天睡眼惺忪、萎靡不振,他問了幾次,她總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望了望緊閉的門扇,遲疑片刻,還是走過去敲門。 敲到第三下,門吱呀一聲開了,傻徒弟蔫頭搭腦,打了個呵欠:“師尊,你忙完啦?我正要來找你呢?!?/br> 蘇毓點點頭:“到我房中說話?!闭f著撩開門簾。 小頂跟著進了門。 蘇毓看了徒弟一眼,只覺她似乎又比早晨見時瘦削了些,臉色也不好,雙頰自然的紅暈褪得無影無蹤,連嘴唇也有些發白。 小徒弟一向沒心沒肺,能吃能睡,他還從未見過她這么憔悴,不由皺眉:“怎么臉色這般差?” 小頂沒回答,低下頭,從乾坤袋里摸出一只紅底逑路紋的花布小包袱:“這些藥給你帶在路上?!?/br> 蘇毓接過打開一看,里面瓶瓶罐罐一大堆,每只上都掛著小紙簽,上面用歪歪扭扭的丑字寫著藥名,都是紫微丹、回春丹、天元散、生肌膏之類的傷藥。 蘇毓目光微微一動。不用說,她這幾日定是在忙活這些。 短短幾天內不停地煉丹,自然十分耗費精神,難怪她這么無精打采。 蘇毓眉頭微蹙,正要訓她兩句,轉念一想,煉都煉了,徒弟一片孝心,潑她冷水未免太不近人情,便把嗔怪之言咽了下去,只道:“你雖有過人天賦,也不可過度勞累,以免耗損元神?!?/br> “知道啦,”小頂滿口答應,不等他把瓶瓶罐罐一一拿起來細看,麻溜地打起包袱,“師尊路上再細看吧?!?/br> 蘇毓逗她:“這回又不收錢了?” 小頂呆了呆,忙道:“自然要收的?!?/br> 想了想補上一句:“你先吃著,回頭吃掉多少算多少錢,剩下的還我便是?!?/br> 居然還能賒賬,蕭姑娘挺會做買賣,蘇毓一哂:“你就不怕我回不來,這筆帳變成壞賬?” 小頂愣了愣,眉頭緊緊一皺:“你要是回不來,我就……我就不理你!” 蘇毓忍不住笑出聲來,連雙肩也笑得微顫,彎彎的雙眼盛滿了笑意,他低低道:“傻子?!?/br> 小頂還是第一次見師父這么開心,只覺他這么一笑,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不由呆了呆,都忘了計較他又叫她傻子——她好像有點明白碧茶他們為什么都說師父好看了。 若是師父多笑幾次,她沒準連他的丑肚子都忘了。 蘇毓見小徒弟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驀地察覺自己失態,避過臉去,握嘴輕咳兩聲,斂起笑容,眼中卻仍然滿是笑意:“為師也有東西給你?!?/br> 說著從自己的乾坤袋中抽出幾卷帛書:“這些經籍都要倒背如流,融會貫通,待我從西極回來考校你?!?/br> 小頂瞅了一眼卷頭上的象牙簽,見都是術法典籍和劍譜,不由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她雖時常教導大嘰嘰用功,輪到自己時立即就蔫了。 蘇毓見她垂頭喪氣,把乾坤袋整個遞給她:“拿去?!?/br> 小頂接過來好奇道:“里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