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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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做到,從要來的銀子里取了一百五十文出來,剩下的都給那些太監們分了。這些太監都是在皇宮最底層干活,還不像吳桂花,他們住在一起,由小頭領分別領導,每月的月錢發下來,先要交給小頭領一部分,剩下的才是他們的。 半兩銀子相當于五百文錢,去除吳桂花拿走的一百五十文,他們每個人也能分五十文,相當于半個月月錢! 要不是怕引來侍衛,那些太監們當場就能給她表演個“興奮到發癲”。 而被拿走這么些錢,吳桂花雖是心疼,卻不后悔。她已經想明白,若她還想在皇宮里把辦席的事cao持下去,往后跟裘監工這樣的人打交道就少不了,她必然還會有找這些人幫忙的一天。 以前她找親戚幫忙要帳的時候,還要管人一頓飯呢!這錢花得不冤。 就是大順子羨慕得不得了:“我們辛苦一天,他們只推起糞車跑一趟就賺回來了?!?/br> 叫吳桂花敲他一記:“你小子,我知道你想什么,拿著吧?!睂⑷躲~錢塞到他倆手上。 不等兩個小子推辭,吳桂花解釋說:“這是喜宴上給裘監工套竹鼠的錢,那天套了三只,我給你們算一只十文錢的工錢,夠意思了吧?再別轉著彎的罵我摳了?!?/br> 兩個小太監一個魯直大膽,一個機靈嘴甜,這回要沒有他們,自己的錢也不會這么順利要回來,吳桂花當然要好好把他們攏絡住。 兩個小太監喜笑顏開地接了錢,殷勤送吳桂花到門口,方告辭去了。 吳桂花掂掂剩下的那幾個銅板,有點悵然:同裘監工鬧翻后,看來跟春蠶的聯系要斷了。 此時的吳桂花絕對想不到,二十多天后,她心心念念的春蠶會主動上她的門。 第30章 那時候已經到了七月,皇帝剛離京避暑沒多久。 即使在皇宮西北角,一輩子都不見得看見皇帝一回的地方,皇帝這一走,所有人好像也突然松乏了起來。 連吳桂花都受到了影響,決定給自己放個假。 裘監工的事過去沒多久,她又接了兩個做席的活。一份在西掖廷,還有一份在蘊秀宮,一共賺了四百文錢,除去兩個小太監的工錢,她凈落三百文。 銀子不多,可這兩個席一個是太監認干兒子,還有一個是宮女拜干娘,本來也不會大辦。 西掖廷的那份,她是帶著大順子他們親自去的。另一份蘊秀宮的,因為做出來的東西要先酬神,那邊有一個妃主子,還有好多個太妃在,膳房不可能緊著他們用,吳桂花就在重華宮給他們做了個鹵全雞,炸了個蠶豆,涼調一個素三鮮,她們自己再湊個果盤,也能像模像樣地拜回神了。蠶豆和素三鮮用的都是她的材料,現在她小菜園子里頭茬菜也長了起來,她和虎妹兩個時常吃不完,做腌菜都做了不少。 大順子兩個從這幾回辦席里嘗到了甜頭,不用吳桂花cao心,就到處給她發展客戶。不過蘊秀宮里的這單生意是陳項給她介紹的,菜目又簡單,她自己就辦了。陳項現在是獸苑第三號人物,瞧不上她這點小錢,于是連菜帶內的一百文錢,就凈落了吳桂花自己的銀袋。 吳桂花沒想到,經過裘監工那事,對她的生意非但沒受影響,找她的人反而多了不少。如今七月剛過,光是來自西掖廷的請托就有了三份,不過剩下那兩個都是預備七月半那天路祭親人給他們供水飯的,現在乞巧節剛過,她還能休息好幾天。 吳桂花起先還怕這么短時間內西掖廷向她連下三單是裘監工弄出來的陰謀,后面問過幾個人才知道,原來她領人推糞車堵門要帳這事做得太驚世駭俗,那天要完帳后,事情就爆炸般在西掖廷傳開了。 西掖廷人這么多,有辦席需要的人當然也不少。以前大伙都是沒辦法,想吃點好吃的了,只能去大膳房求人看臉色,還不一定做得多合意,現在吳桂花橫空出世,有不少心思活絡的就打聽上了。 吳桂花萬沒料到還有這好事,問過她第二個西掖廷的客人,難道不怕自己也去堵他門?那客人笑說:“我銀子給足,還怕你找什么麻煩?你既要做生意,總不至于把客人都得罪了吧?放心吧桂花姐,我們西掖廷的人也不個個都像裘大糞一樣,辦事這么不講究?!?/br> 吳桂花大笑,為這客人說話好聽,還為裘大糞這外號,特意多給他送了一份豌豆涼粉,樂得這客人回頭向人說了她不少好話,西掖廷的市場就此竟被她打開。 事情傳開后,重華宮這還小熱鬧了一陣子。吳桂花聽人找上門說過不少酸話,通被她用一句話堵回去:“你要羨慕我倆換哪,你也可以調到重華宮,我把這屋騰給你,家什也都留給你,怎么樣?”對方立即像生吞了雞蛋似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啊,她能做這生意是仗著一整個宮都只有她一個人住,還沒人來管。但這是為什么?因為她住在鬼屋里??!你們誰要不服氣,盡可以都住進來呢! 再說不是她小看那些說酸話的人,就算他們真把她趕出去,他們也沒本事接自己的生意。手藝是一條,再一個,再遇到裘監工那樣的人,他們有能耐逼人吐錢嗎?別看她那天事情做得粗糙,可從四更出發開始,之后的行動吳桂花都是在有所準備下算了又算,萬一不慎讓侍衛拿住,或者驚動了西掖廷的大管事,他們這幾個都要吃不了兜著走!這里再偏遠都是皇宮,不是自己村頭的菜園子!這也是吳桂花愿給那幾個太監重酬的原因,不許以重利,誰肯為你甘冒奇險? 她忽然發現,住在這里縱然有諸多不便,但好處同樣也不少,至少她一個人輕松就能守住地盤,還不怕人來擾她清凈。 或者老天爺就是看她這段時間過得太順利了,要給她找點事做。七月十四,中元節的前一天晚上,因為后面又接到了兩個全是祭水飯的單,吳桂花吃罷飯,在院子里弄她院子的烤架,準備在架子上加幾塊石板,把它砌成個簡單的烤箱,好明天烤些好看的面點出來。 春蠶就是這個時候來的,她站門口說:“桂花妹子,對不住這個時候來找你,可我實在沒辦法了。你……你能不能收留我一陣子?” 吳桂花看她懷里抱著個小包袱,額發耷下一半貼在額頭上,一身衣裳又是汗又是土,皺巴巴不成個形狀,竟是個逃難的樣子。她走這么遠來投奔只見過幾面的自己,定是遇上了不小的難事。 要是不是這院子的秘密太多,吳桂花早把她拉進了屋,好生問問是怎么回事,可她現在只能堵門口,為難地說:“春蠶姐,你可想好了我這里是什么地方。你住在這不怕出事嗎?” 春蠶臉色一白,忽然咬了咬牙,差點給吳桂花跪下:“可我也是沒辦法了,桂花妹子,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沒活路了呀!” 吳桂花嚇了一跳,連忙攙住不讓她跪,連聲說:“春蠶姐,你有什么苦處好好說,可別動不動下跪,這不是折我壽嗎?” 一入手覺得胳膊的角度不對,她大吃一驚:“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折了?” 這一問,春蠶的眼淚撲撲落了下來,卻不說話。吳桂花立刻懂了,大怒道:“是姓裘的打的?!” 春蠶別過臉,將頭輕輕一點,不等說話,吳桂花已架著她往外走:“走,跟我先去看大夫!” 春蠶驚愕之下被她架出老遠:“我們這些人哪來的大夫讓我們看?”后妃皇帝還有御醫可看,像他們這樣當下人的,又天高皇帝遠,生了病只能硬挨過去,哪有福氣看大夫? 吳桂花想想她反正很快就會知道,索性先給她打個預防針:“不是正經大夫。那人是獸苑的一個老掌案,說是以前在御醫院給御醫跑過腿,獸苑里那些老虎獅子什么的斷了腿都是他給看的。春蠶姐,你的手耽擱不得,我又不認識別人,只能帶你到他那看看?!?/br> 春蠶怔怔聽著,突而慘笑一聲:“我果然沒找錯妹子,妹子你盡管帶我去,我知道好歹,便是治壞了,也是我命該如此,不會怪你的?!?/br> 吳桂花聽不得喪氣話,說她:“哪里至于這樣?虎腿人腿都是腿,我瞧他治畜生都能治好,給你正正骨會有什么事?你若是怕,我不叫他給你開湯藥便是。你也別太喪氣,不就是遇到個賤人嗎?過不下去就跟他散伙,還怕他咋地?你又不要他養活。要是他敢纏著你不放,你就跟我一樣,去他們掌司那告他霸占你。往大了說,你也是皇帝的女人,看他怕不怕!” 春蠶一僵,垂淚道:“妹子,我那天真該多聽你一句話,不該想著靠他養。我,我把織染局的活辭了。我現在已是沒有了退路?!?/br> “???”吳桂花大吃一驚,想不到真有人蠢得這么干,有心罵她兩句,但她受著傷,又哭得可憐,罵人的話在肚子里轉了幾圈,也只說出一句:“那你往后怎么辦?” “我,我不知道?!贝盒Q哭得渾身發抖,幾乎走不動道。 吳桂花只好嚇唬她:“你別再哭了。你忘了我這是什么地方?萬一你把那東西招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一時把她送去獸苑,吳桂花借口自己出來急,沒帶銀子,又跑回重華宮,緊急通知虎妹先轉移她的東西到鳴翠館去。 春蠶這個樣子,怕在這要住不少日子。這段時間,虎妹只能先躲到鳴翠館住。 兩下折騰好幾趟,又等春蠶正完骨包完藥膏,回到重華宮,時間已到了亥時。吳桂花本待讓春蠶先住虎妹那屋,可她被重華宮鬧鬼的事嚇住了,死活要跟吳桂花睡。 吳桂花想想她剛剛受傷,需要人照顧,便同意了。 夜里,兩人并排躺在床上,都睡不著覺。春蠶不用說,經歷這么大事,沒誰這么快睡得著,吳桂花主要是怕春蠶在這住久了會發現什么。其他的不提,光虎妹那飯量,她每天就要做至少六個人的飯才夠,只要稍留心點,就會發現不對。 她這里秘密太多,得想個法子,把春蠶快些弄走才是。 春蠶原本就一肚子委屈,不用吳桂花套話,她就說了這段時間自己的遭遇。無非就是所托非人,成天被打。吳桂花看多這些事,直接問起她往后的打算。 春蠶吐了通苦水之后,情緒已經平穩很多。 “怕是,我只能想法子回慈安宮了?!卑肷?,她緩緩說道。 第31章 吳桂花不免覺得驚奇:這丫頭的口氣,仿佛回個慈安宮很輕松似的? 這事跟她切身相關,她必須弄明白,便問道:“jiejie想好怎么回去了嗎?” 老半天春蠶沒回答,吳桂花便知道這也就是個想法,想想還是要給她加點壓力:“若是jiejie想回慈安宮,可要快些動作了,不然叫人發現你藏在我這,我們倆都得不了好?!闭f完又婉轉打聽春蠶被攆出慈安宮的原因。 春蠶有事要她幫忙,自然知無不言。原來她前年冬里生了場風寒,病勢反復不好,最后被挪到了野狐落等死。病好之后,她原先的職司早叫人頂了去。主zigong里不養閑人,她便被發還回了織染局。如今她想再回去,只能往她昔日里在慈安宮里拜的干娘那使力。 所慮者有二:“我這人嘴笨,往日我在干娘面前也沒有多大的體面,如今我再想回去,也不知干娘肯不肯為我費心。再者我的手傷了,只怕針房的活計也干不了了?!?/br> 吳桂花心說,你二年前都回不去,現在只怕更難。 但只要春蠶肯想法子,她也不能泄人家的氣,問清她干娘在慈安宮的地位,平日的喜好,琢磨著該怎么給她想想法子。 也不知想了多久,吳桂花才有了些睡意,朦朧中仿佛聽見一聲異響。 她心里早知是什么,自然不當回事,翻個身待要再睡,忽而胳膊叫人捉?。骸肮?,桂花,那外頭是什么聲音?” 吳桂花待要糊弄她兩句,轉念一想,這女子是個憊懶的,嚇她一嚇也好,隨口安慰道:“沒事,習慣就好了?!?/br> 春蠶:“……”這讓她怎么習慣! 她先時病好之后,沒再想法子回慈安宮,也是存了私心的:宮里因為有個活祖宗,規矩比旁處更嚴,她一個小小針織娘處處受人管束,早有畏怯之心,因此得知自己會被發還回去,心里還松了口氣,只是沒想到,回去的日子比在慈安宮更難熬?,F在她到了重華宮,見這里屋宇軒闊,桂花妹子又是個明事理有情義的,不免貪戀此地清凈事少,想在這多休息兩日再…… 抖著身子過了一宿,第二日一早,春蠶頂著老大的黑眼圈便跟吳桂花說,她想去慈安宮看她干娘。 吳桂花看她頭纏紗布,手上打著板子,走路還有些瘸,一副重傷致殘的樣子,倒有些遲疑:“要不要再歇兩天?” 春蠶下定決心,并不愿耽擱:“不用了。我那干娘信佛,待人向來心軟,若是我好模好樣的去,她未必肯伸手。如今這般,倒是正好?!?/br> 如此,吳桂花方不再勸,卻說:“便是要去,也不能空著手。你等我一天,過了中元節,我做些細點,你提了給你干娘送去?!?/br> 吳桂花說的是正理,春蠶雖然過意不去,仍老著臉皮應下了。 用罷早飯,吳桂花找個理由去了鳴翠館。昨晚又聽見那些聲音,她有些擔心虎妹。 不想虎妹早早起床,已挑來水將院子里的“花圃”澆了一遍。 吳桂花問她,她還說:“有什么好怕的?肯定是小二黑那個搗蛋鬼又調皮了?!彼竭^這一回鬼,竟治好了虎妹的怕鬼病。 吳桂花心說,這可不是小二黑弄得出來的陣仗。弄出那陣仗的人……悵然中,她又想起,好長日子沒看見這小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餓著,還有那死鬼王八蛋…… …… 禁宮原本不許宮奴私自設祭拜亡,但傳聞先孝恭皇后因憐惜宮人離家苦寂,向先帝求旨,允許每年清明中元兩節酉時到亥時間讓宮人于永安門外祭奠亡去的親友,這也是宮中每年巡視最嚴格的兩次。 如今孝恭皇后死去多年,此例卻沿續了下來。每年也只有這個時候,那些新入宮的宮娥才會聽見年老的宮人提起孝恭皇后,以及她的這一項德政。 吳桂花因為劉八珠的關系,自然也要置辦些酒菜冥錢燒給她。只是劉八珠才出七七沒多久,她不愿意再次大辦,只跟著兩個客戶備了些燒雞鹵rou之類的祭品,裝好香燭紙錢,趁著夏日天黑得早,囑咐春蠶關好門窗,便提了籃子往永安門方向去。 她直到走出長信宮旁的宮道,才看見三三兩兩結伴而來的宮女太監。 這些人男的大多是寶藍袍子,女的則跟她一樣,一身翠綠的撒腳衣褲,即便是彼此交談,也是刻意壓低聲的。 吳桂花以往從沒見過宮里有這么些人行走,她好奇地看著在她身邊來去的人群,直到人流在永安門口匯成藍綠交雜的巨河,向門外緩慢地流去,她才對御極宮的“數萬宮奴”之言有了明確的概念。 皇宮九門中,吳桂花也就跟永安門的幾個侍衛有交情。到了門口,她看見江什長跟吳進兩個都在門口守著,看見她,吳進嘴角略揚一揚,江什長則點一下頭,便算招呼過了。 重華宮傳言鬧鬼的事過去十來天后,吳進他們的巡察也開始恢復到往日的步調,吳桂花的小攤販生意也因此得以繼續維系。 雖然她現在有了新的財路,可永安門的線能繼續接上當然更好,吳桂花看兩個大男人被汗腌得眼都睜不開的樣子,決定明天做點涼皮出來招待他們。 出宮之后,沿路便是一道亮黃的火墻,細看來,這火墻卻由一堆堆火焰連成。數不清的宮人跪在火焰旁邊,沉默地往里投遞紙錢,時不時黑紅的紙灰撲出來,迷了人的眼睛。 吳桂花的目的地卻不是這里。 劉八珠的后事因為有秦司簿cao持,跟她些死后無著的宮人相比,至少有個棲身之處。她問過守墳的小太監,還是費了些周折,才找到她的葬身之處。 這地方很有些偏僻,走到這里,已經只聽得見樹梢老鴉的嘶叫。吳桂花看看逐漸黑盡的天色,只能盡快打亮火絨速戰速決。 即使是這樣,她回來的時候也已經有些晚了。 偌大的宮門口只剩下零散幾個宮人,像她這樣落單的一個都沒有。而門口的吳進和江什長也不知了去向,吳桂花摸摸提籃里藏的搟面杖,有些后悔先前忘了準備一盞燈籠,她抬頭看看月色,加快了腳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自己身后有人跟著??蓭状位仡^又沒有發現異兆,偏偏今晚巡查的侍衛一輪接一輪,為了不惹麻煩,她只能學著其他人的樣子,低下頭壓著裙子小碎步走路。好不容易走到長信宮,到了自己的地盤,吳桂花又往后看了一眼,雖然還是沒有發現異樣,但心里那種壓人的恐懼感令她直接摟起裙子跑了起來。 直到拍響重華宮的門,讓聞訊而來的春蠶接進屋,面對春蠶驚慌的詢問,她才慢慢平靜:“沒事,今天中元節嘛,我有點害怕,想早點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