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父親決定要發現③
洗完澡七點多,張蹇正好給她發視頻請求,東兌兌一邊擦頭發一邊接起來。 他頭發剃得短了些,顯得整個人十分野性痞氣,放大的俊臉充滿屏幕。 這周末張家去外省探親,他們沒法見面,張蹇說:“你下周再回來,我們出去玩吧?” “大冷天的才不想出去?!?/br> 手機震了震,申閔傳給她一張標注著“亞健康”的體檢單,附言:注意身體,早點睡。 她橫生一股悶氣,喲,這是對口供嗎?她爸可沒再多問什么了,要不是怪他…… “我今天……”她剛想開口跟張蹇說今天發生的驚險,但及時止住,“不要去太遠的,江阜吧,那里空氣可好了,我都好幾年沒去了。那里有個寺廟,我想幫我爸媽求簽,特別是我哥的姻緣?!?/br> “行唄,靈驗不?我也幫我爸媽求幾個?!彼豢趹?。 寺廟,好地方啊,佛祖保佑。他不禁想,在那地方求什么應該都順順利利的,要什么來什么。 “當然靈驗,傻不傻啊,你還想求幾個?”她想象他短刺的發摸起來是什么樣的,或許像刺猬一樣扎手,“頭發剪這么短,你不冷嗎?” 張蹇偏了偏頭,底氣十足:“原來又不是很長,不覺得我更帥了嗎?” 她兩眼彎彎地笑起來,在掛斷前使壞道:“說完了吧,壞蛋臉,這個長度適合你?!?/br> 長度?張蹇腦子里來來回回演不可見人的小劇場,我的長度才適合她呢。 想什么來什么,夜晚夢里,東兌兌墊著腳,指腹略略擦過他的頭發,戲謔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張蹇怔怔地看著她,既忍不住想抱住她,也想拔腿就跑。 她心知肚明似的,也不要他回答,笑臉盈盈的:“喜歡我什么呀?” 她的聲音又嗲又嬌,溫情得像對待一只雛鳥,完全是被少年基于現實設定好的用來意yin的程序,“說啊,不說個十個八個不讓你走?!?/br> 他心里酸酸漲漲的,溢得快滿開,有點想哭,又有點生氣。 她佯怒:“說啊?!?/br> “....臉?!?/br> “臉?” “嗯,”他瞟她一眼,差點結巴,“漂亮?!?/br> “還有呢?” 張蹇捋不直舌頭,“其他的也漂亮.....” “什么呀?”她不依不饒地追問。 他正要把什么脫口而出,激動地把腿一蹬,醒過來了,胯下濕漉漉的。明明不是春夢,他還是夢遺了。 這些年的追逐像是一個魔咒,中間有多少次烏龍,他始終沒法好好地傳達心意。 張蹇打定主意,一直準備就永遠也準備不好,下次不管發生什么他都要說清楚! 東兌兌連著兩周末都回家,但總是往外跑,不是用來和父母溫存撒嬌,也不是用來和哥哥約會打鬧。 和父母告別后,東妸看著她往張家方向走,感慨道:“兩個孩子的感情真的挺好?!?/br> “看著長大的孩子,當然好,我們也放心,不像一些亂七八糟的.....”東不嵊思及莊騰宇的匯報,有些憂慮,“心思深,太能藏事了,肯定不能讓那人接近兌兌?!?/br> 他們從女兒嘴里聽過很多次“謝霽安”這個名字,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不同尋常的滿意和喜愛,東不嵊早早地把他調查了一番。 這段時間小魔王沒鬧出什么大事,這已經夠讓人欣慰。東妸淡笑,淑婉溫柔,主動握住他的手,“她懂得是非,孩子們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武斷了?!?/br> 東不嵊卻是很篤定,“兌兌還小,能懂什么,肯定是有人勾引她!” 可是她現在正在興頭上,講了她也聽不進去,他打算過段時間把謝霽安從劇院里弄走。擔心東妸多想,他沒把兌兌和申閔獨處一室的事情告訴她,那種奇怪的微妙感,他仍疑心不是一個巧合。 張家門口停了一輛小車,東兌兌打開后門,發現沒有張蹇身影,望向前座,“誒,司機是你啊?!?/br> “沒喊司機,過來坐前面?!彼惺?。 她想起上次兜風的經歷,把副駕駛座的毛毯打開蓋到腿上,“不把你當危險分子了,jiejie信任你,” 張蹇不服,“真是危險份子才刺激呢,你還敢坐嗎?!?/br> 說完,腳踩油門用力起步,油門轟聲頓啟,霎時便駛離了原地。 江阜距離東城車程不到一個半小時,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張蹇思索著等一下要怎么開口,什么時候才是好時機,心口突突直跳,竟是比夢里的自己還無所適從。 停了車,她帶他穿過一片稀疏林地,指向半山腰的一棟房屋,“我哥就是在這里出生的,早幾年我們全家也愛來這里住,晚上如果在這里放煙花.....” 東兌兌說了半天,感覺他太過安靜了,“喂,你怎么不說話?” 他喉中如揣了千斤頂,越發忐忑,“聽你說呢,煙花怎么了?” 這塊地做了旅游開發建設,寺廟在江水下游,臨近年關,香火很旺。江灘上喊聲和熱浪一波干過一波,被風卷上來,連接兩岸的廊橋已經有點年頭,兩側設有寬大結實的木凳,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 他們走上廊橋,“有一年,新年倒計時,就是從這上邊.....” 張蹇再次認真組織了一下語言,快步走到她面前,正要開口時,不遠處突然有了異樣的響動。 橋面很長,他們還沒走到一半。張蹇攔住她時,橋面好似都跟著隱隱動了起來,周邊人聲鼎沸,偶爾有孩童跑過,東兌兌怔了怔,頭頂劃過重物晃動的危險悶重聲,她一個趔趄,趕緊扶住欄桿站穩。 有人突然尖叫,橋頂有青石簌簌下落,裂縫挪動大開?!稗Z轟”聲開始加大,橋身都跟著不自覺地輕微掙動搖晃。張蹇循聲望去,慌亂后猛然回神,判斷前后去路后,飛快拉住她的手朝回跑去,“走!” 一道梁柱混著石塊嚯地往下落,有人被砸到,躲避間從高處掉到了冰冷江里,橋下??康挠^光船也遭了飛來橫禍。中間的橋路還沒有被截斷,橋上行人反應后,撒腿抱頭往兩頭撤去,一時之間十分混亂。 眼看斷面越來越大,一道木柱搖搖欲墜仿若催命符,最后幾米,張蹇不再拉著她跑,而是折到她身后直接把她撲倒,手臂半拱護著她的頭,力氣大得移不開。 橋頂的驟然崩裂到完全停止短短不到五分鐘。 岸上的人驚呼不斷,從事發的那一刻到現在,光只是拿眼睛看著都不約而同地有種劫后余生的窒息感,有人拍照,有人打電話。這眼瞅著要過年了,遇上這檔子禍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張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她身上,骨頭好似都卸下來了,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喘氣粗重,一次呼氣被顫成幾段,聲音也好像有些痛楚,“等一下再動,我腿沒勁?!?/br> “張蹇?”東兌兌牙關發顫,粗糲的石子剮得她臉疼,她有幾秒鐘都失去了聽覺,心有余悸地轉頭朝周圍看了看,“怎么了,你起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