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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濁的臟水盡數潑去,無一幸免地,頓時便將滿桌畫紙浸濕。 墨水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漫開,兩幅畫眨眼間便化作一團模糊難辨的暈跡。 血色如潮水般急速褪去,侍女臉色一白,身體不受控制地僵硬起來。 下意識扭頭朝那窗邊看去,原以為會觸及到熟悉背影,然而視線移動下,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冰冷至極的眸子。 “咚!”的一聲,木盆跌落在地,侍女驚慌下跪,渾身發抖。 “奴、奴婢乃是無心,求閣主恕罪!” 依舊未能聽到回應。 過了許久,余光中,那殷紅的裙角在緩緩靠近。 侍女心中生懼,跪在地上重重磕起頭來。 “求閣主開恩,奴婢一時腳滑,并非故意如此!” 柔美的紅裙曳地,孟青朝那桌面看了一眼,接著屈身在桌前蹲了下去,二話不說便一把將那侍女的脖子狠狠掐住。 漆黑長發透濕,有水滴自發梢接連滴落,那張不可逼視的面容半點表情也無,可透出來的氣場卻是猶如千年玄冰,簡直要將人生生封凍。 “找死?” 低沉的嗓音,緩慢的語速,聞來卻異常令人生畏。 侍女恐極,窒息的感覺逐漸爬升至頭腦,激起一片眩暈。 見狀,另一名侍女也趕緊磕起頭來:“閣主息怒!” “息怒?”孟青涼涼地看著她,“你可知,那畫何其珍貴?” 小臉憋得通紅,脖間青筋暴現,那侍女被掐得痛苦不堪,卻是強忍著不掙扎。 隨侍已久,她心中很清楚,一旦有反抗之意,只會死得更快。 手中力道不減,像是要直接將人掐死一般,孟青唇角緊抿,眸中有nongnong怒火。 “拿你的命來賠?!?/br> 五指深深陷進皮rou,帶來無邊痛楚,侍女下意識張大嘴,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兩眼已開始漸漸渙散。 一側,另一名侍女猶在磕頭求饒,鮮血自額心淌下,很快便糊了一臉。 猛然間,有道清脆的聲音突如其來自腦中浮現。 “不要再殘害無辜了!” 冰冷神色有一瞬的凝滯,孟青微微愣住。 “壞事做絕,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張稚氣未脫的青澀小臉,一改往日的明朗嬌俏,那張臉上滿滿都是怨恨與憎惡,素日里清透的眼眸笑意不再,淚水翻涌間,只有陌生的仇厭。 腦海中的面龐與眼前這張臉交相重疊,痛苦的神情竟有幾分相像。 孟青不自覺將手一松,那侍女順勢倒下,登時暈了過去。 冷風呼嘯間,那身紅裙仿佛一瞬間失了鮮活之色,長發濕潤而凌亂,人更顯出一番別樣的美,卻又莫名染上了幾分蕭索和冷寂。 另一名侍女詫異地看著她。 良久,眼中情緒消散而去,復又變得冷傲,孟青站起身子,目光在那濡濕的畫紙上一掃而過。 “來人?!?/br> 言畢,便有幾名護衛立馬行了進來。 “閣主有何吩咐?!?/br> 指腹在那畫紙上輕輕撫著,孟青不咸不淡道:“拖出去,殺了?!?/br> 沒有遲疑的,幾名護衛立即將那人事不省的侍女朝船外拖去。 此情此景,繼續求情只會是自找麻煩,另一名侍女雖有心卻也無力,只得緊跟著從地上爬起來,忙不迭離去。 “我就是死,也不會喜歡你這種人!” 熟悉的聲音再度于腦海響起。 長眉緊蹙,美麗的容顏陰沉得可怕。 “慢著!” 聽到聲音,幾名護衛頓時停在了門口。 “留她一命?!?/br> 此言一出,便見護衛們與那侍女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彼此對視下,倒也無人膽敢多言,紛紛應了一聲便消失在船艙。 與此同時,又有一名錦袍女子自船外行了進來。 看清那張臉上還未完全湮滅的殺意,師映容腳步微頓,但垂眸看了一眼手心處已然干涸的血跡,她還是遙遙開口道:“解藥?!?/br> 原本已經做好了會被此人刻意冷落的準備,誰知孟青卻是破天荒地一語不發,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凌空便將一個小藥瓶朝她拋了過來。 師映容略感意外,但也不準備道謝,接過藥瓶轉身便要走。 可她才邁出去一步,就聽孟青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我有話問你?!?/br> 師映容復又面向船內,神情不善:“問什么?” 孟青委身在桌前坐下,淡淡道:“四年前,你為何答應將藍心送過來?!?/br> 提及往事,師映容微怔,繼而冷冷道:“你問這話就不覺得可笑?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唇角勾動,牽扯出一抹極淺的笑意,孟青抬眸看著她,言語平靜:“我給了你別的選擇,是你自作自受?!?/br> 師映容捏緊了手中的藥瓶,恨聲道:“父親一世心血,我豈會白白交付到你手里?” “所以情愿將她置身牢籠,”孟青笑得輕蔑,“可見你對她也不過如此,利用罷了?!?/br> 師映容眼神一暗,但很快恢復如常:“我是被逼無奈,”她說著,打量一陣孟青,言辭犀利,“你才是那狠辣無情之人,若說利用,誰能比得過你?” 孟青遠遠看著她,手指無意識地捏著桌上的畫紙,“冠冕堂皇的托詞而已,利用便是利用,自欺欺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