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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黑衣少女懷抱長劍站得筆直,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巨輪之上。 身后有腳步聲在逐漸靠近,藍心微微側首,視線觸及到來人,身形有一瞬的晃動。 師映容加快步伐將她扶住,神情關切:“怎么了?” 藍心咳嗽一陣,搖頭:“無礙?!?/br> 師映容冷哼一聲:“日子快到了,她沒給你解藥?” 藍心有些掩飾不住的虛弱:“近段日子閣主有些不對勁,許是忘了,我也不好主動提及?!?/br> “不對勁?”師映容不屑道,“她能有什么不對勁的?” 藍心露出回憶神色:“十日前,閣主曾去盛安城找過越姑娘一次,回來以后便仿佛變了個人似的,極少言語,有些可怕,弟子們都盡量躲著她?!?/br> 師映容揣摩片刻她這話,冷笑道:“總不能是和那丫頭鬧了什么不愉快,姓孟的冷血無情,難道還會在情愛一事上不得意?” “會否入戲太深,”藍心道,“這也難說?!?/br> 即便蒙著面,也能看出她臉色不好,一貫沉著冷靜的眉目有少見的柔弱之意,師映容看了看她,抬腿道:“我去問她要解藥?!?/br> 藍心伸手將她攔?。骸安患?,我還能撐?!?/br> 師映容咬了咬牙,語氣嚴厲了幾分:“你不要命了?管她心情是好是壞,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藍心好言勸慰:“正愁沒個出氣的,你這時候過去,豈非上趕著往槍口上撞?” 師映容頗為煩躁:“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難受?” 海風吹動間,勾起面紗一角,露出唇邊的淺淺笑意,藍心柔聲道:“也不是頭一次了,放心,我撐得住?!?/br> 可話音一落,她便突然狠狠咳嗽起來,很快,就見那黑色面紗忽地濕了一團。 師映容瞳孔一縮,急忙伸手去碰,見她此舉,藍心趕緊后退兩步,有意躲避,卻攔不住師映容動作利落,二話不說便將她面上覆著的那張面紗給揭了下來。 一張清秀而年輕的面容霎時間顯露于視野之中,輪廓清晰且柔和,膚色白得有些過分,隱隱透著點久病之人的病態,緊抿的唇邊沾了絲絲縷縷血跡,更將她襯得幾分憔悴幾分孱弱。 若是忽略掉那雙漂亮的眉眼,這張臉其實只稱得上中規中矩,并無美人風韻,卻勝在年少青蔥,別有一番少年人的意味。 高高馬尾梳得干練,額前有幾縷亂發被海風吹散,隱在發絲后的一雙眼睛慌亂無比,藍心第一反應便是環顧四周,見得此處并無他人,稍稍寬心間還是抬起手臂將自己的臉遮了去。 她有點氣惱:“你——莽撞!” 黑紗緊握,有血跡沾染在手心。 師映容沉著臉,抬手將藍心的手臂揮開:“都咳血了還逞能!” 藍心頓了頓,果斷將面紗搶了回去。 “我說了,我沒事?!?/br> 低垂的眼眸有光芒閃爍,眼下不遠的位置,烙著一枚彎月形的烙印,晃眼看過去,像極了一滴眼淚。 看清那印記,師映容面色頓時柔和下來。 她嘆了口氣:“倒是許久沒見過你了?!?/br> 藍心將那帶血的面紗塞進懷里,又取了一張干凈的戴上,將那烙印給嚴嚴實實遮住了。 “胡說,明明每日都能相見?!?/br> 師映容瞧著她,聲音輕輕的:“我是說許久沒見過你的臉了?!?/br> 藍心橫了她一眼,眉頭微蹙:“揭下面紗乃是大忌,往后勿要如此?!?/br> 師映容笑了笑:“好看?!?/br> 藍心不語,神情卻是透露出欣喜。 “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br> 她說完,一個飛身朝渡海關躍去。 師映容看了看她的背影,方才還溫柔的笑意一瞬便蕩然無存,她回頭看著那海面的巨輪,兀自低哼一聲。 海風毫不留情地席卷著,天地間好似被愁云籠罩,只聞風聲,不聞人語。 船內,有紅衣美人正憑窗眺望,冷風自窗口襲來,耳畔流連著嘈雜聲響,卻掩蓋不住身側的木桌上,那幾張畫紙發出來的“嘩嘩”之聲。 視線移動到那處,可以看清那桌上的畫紙僅有兩幅繪有景物,一幅人像,一幅不可名狀,除此之外,全是一塵不染的白紙。 驀然間,一道驚雷響徹云霄,勾動數道銀龍般的閃電蔓延天際,狂風愈加迅猛之時,傾盆暴雨也隨之而來。 人間猛然變得聒噪難忍。 有侍女匆匆忙忙自船外趕來,慌手慌腳地將幾扇木窗關上。 僅剩的一扇窗前,美人紋絲不動,背影挺立。 一再猶疑下,侍女終是忐忑問詢:“閣主可要移駕去內里?” 無人應答。 侍女還要再問,便見另一名侍女急忙沖她使了使眼色。 “快去拿抹布將地面的水漬清理干凈!” 那侍女這才有所反應,兩人趕緊取了木盆和抹布,就地擦拭起來。 疾風驟雨下,美人站立之處很快便透濕了,可人卻久久未曾離開。 “閣主怎么動也不動?” “噓!小點兒聲!” “這般雨勢,再要淋著怕是會受風寒……” “做你的事!別多話!” …… 低語聲很快停息,兩人埋頭擦地,再不敢言語。 窗戶關得及時,地面水漬不算太多,但也積了小半盆,侍女將手中抹布擰了擰,端起木盆打算離去,誰知身子將將站直,腳下忽然一滑,侍女極輕地驚呼一聲,急急穩住身形間,卻是一個趔趄打翻了手里的木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