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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爺坐立難安,想對方來又不想對方來,來了,保不準能把他捉住,但若是捉不住,不來就少一筆損失。他懷著焦灼的心情等到子時,府內一直沒有出事,趙夫人看不下去,喊他快些睡覺,既然沒事就別折騰了。 而府內的家丁見大半晚上都無事發生,亦漸漸放松警惕。 午夜一過,趙府徹底空寂安靜下來,府內多數人都歇下。 彼時院墻外的老樹上突然鉆出一抹淺灰的蹤影,對方行動極快,麻利從樹上躍下跳到院墻上,再迅速爬到屋頂上去。因著來光顧過許多次了,它對趙府的地勢布局十分熟悉,四條短腿劃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從西側院墻跑到東廂房主人住的地方。 它聰明機敏,小心翼翼扒開兩片青瓦,再靈巧地跳進屋中,趁屋里人沉睡之際四處查找,待找到藏錢的地方就趕緊叼咬住一錠銀子,并順手牽羊扯走房中人的玉佩,輕車熟路用身子頂開窗戶,跳窗離開,又從院墻折返沿原路回去,借著老樹跳下,大搖大擺卷贓逃走。 夜色濃郁,天上沒有月亮,夜太黑就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瞧見這竊賊的模樣,它并非人,身形玲瓏,渾身臟兮兮的已看不出原有的樣貌。 大晚上的街上沒人,它就膽大地在路中間慢吞吞挪動,不慌不忙地走著,一錠銀子對它而言有些重,走累了,它就放下銀子和玉佩緩口氣,歇夠了繼續走。 待走出這條街,這不知何物的淺灰東西才一鼓作氣叼起銀子飛跑,它還挺警覺,知曉要繞過巡邏的官兵,七拐八彎就跑到了慶和街。 此時的慶和街并不像其它地方那樣安靜祥和,這里收治了太多病患,太一門的弟子和官府的人忙得腳不沾地,通宵達旦地忙活。 它沒敢往人多的地方鉆,偷偷摸摸到處躥,躲過人群,悄無聲息地進入一條老舊的破巷子,再潛進門口種有梅樹的那戶人家。 這家人的房子破破爛爛的,一看就窮得要命,不過里面還算干凈,此時屋中的人早就睡下,它徑直往廚房去,駕輕就熟地爬到放食物的桌上,先將銀子和玉佩放下,再翻找吃食。 瞧見碗中放著的饅頭,它歪著腦袋想了想,似乎在糾結一錠銀子和玉佩可以換多少個饅頭。 它不懂銀子和玉佩價值幾何,只知這些東西可以換吃的,思索了半天,考慮到自己今晚只吃得下一個饅頭,于是將銀子留下,把玉佩叼在嘴里,用短戳戳的爪子抱起饅頭,麻利離開這里。 出了這戶人家,它沒走太遠,費力抱著饅頭繞到離這兒不遠的草垛堆中躲著。 那就是它住的地方,干草堆成的窩,還算暖和,且不會被人發現。 它今兒出去跑了太多趟,現在終于可以回來躺著吃東西了,費力將饅頭塞進窩中后,它重重舒了口氣,然后把玉佩塞進干草堆底下,做完這一切才撅著腚鉆窩。 一個饅頭太大,吃不完,它只吃了半個,余下的打算剩著睡醒再吃,這樣明天就可以少出去一趟。肚子太脹,趴著睡難受,它便伸展爪子仰躺著,舒舒服服閉上眼睛。 離草堆丈余遠的地方,白衣書生打扮的沐青從暗處出來,她已經跟了這淺灰色的跳竄玩意兒一路,從趙府到那戶人家再到這里,一直隱匿在暗中。 發現那草堆中沒有聲響了,她眸光一斂,踱步過去,俯身,漠然地將那rou乎乎的東西一把抓出來。 第37章 執意 這孽障著實能吃, 近兩天是一點沒虧待自個兒,肚皮撐得滾圓,硬鼓鼓的。 剛要睡著突然就被抓出來, 她有些懵,呆愣愣瞪大眼, 臟兮兮的腦袋上還粘著兩根干草,瞧見面前人的書生長相后,她赫然一驚, 揚起爪子就要撓人。 沐青在一瞬間化為原樣,沉聲道:“是我?!?/br> 白姝愣住, 眨巴眨巴眼,緩了會兒才敢確信是真的,慢慢放下爪子。 沐青又化作書生模樣,撥弄了下她的腦袋。 白姝瞬間回過神, 后知后覺抱住她的手使勁蹭, 委屈可憐道:“阿姝等了好久……” 短短兩天沒見, 這孽障成天亂躥, 身上的毛都打結了, 臟得灰撲撲的,像在鍋灰里滾過一般,隱隱還散發著些微的酸臭異味,全然看不出原樣。 沐青能這么快找到她, 全靠識蹤符的指引, 即將這孽障掉在布袋中的毛與靈符一起燒掉, 靈符燒盡后會化成一線淺淡的流光追隨蹤跡。 不過這一招只是普通的找人法子,不一定管用,如果面具男有意將白姝藏起來,抹去蹤跡,識蹤符無從追蹤。 這么容易就將她找到,倒有些出乎意料。 沐青將小狐貍托在掌心中,詢問怎么回事,如何逃出來的。 “他受傷了,阿姝拍了他兩下,他就倒地上不起來了,”白姝解釋道,一屁股坐下,不由自主地用臟爪子抵著沐青的手心,頓了頓,又說,“阿姝就自己走了,一直在等你?!?/br> 原來當日面具男利用提前布下的陣法將她帶到安陽城內,本打算把她關起來,白姝嚇到了,兩爪子狠狠拍在面具男身上,直接將對方拍散架了。眼瞅著面具男在自己面前變得干癟,化作一張黃紙時,她登時愣眼,后怕地一溜煙跑了,擔心面具男會來找自己,就悄悄躲起來,等沐青來尋人。 這是白姝離開昆山后頭一回只身一狐過日子,沒吃沒喝,睡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眼巴巴盼著等著,于她而言這兩天時間比在昆山上待兩年還要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