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九九是真的很認真，泡在畫室的時候是兩耳不聞窗邊時，她也常常是畫室走得最晚的那一個。

    她是自己回家的。

    因為九中那邊高三要上晚自習，無論是原堯還是黎晏都沒時間來接她。

    不過好在畫室距離朝陽花苑的距離不遠，只有二十分鐘左右的距離。

    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黎九九在畫室滯留得久了些，一個和她關系不錯的女生拎著一個包裹精巧的小蛋糕，朝著她走了過來。

    “九九，你怎么還在畫啊?！眳菫囋谒赃呑讼聛?，瞄了眼她的畫板。

    確認過眼神，是她畫不出來的畫。

    黎九九道：“吃不下午飯?！?/br>
    “啊，最近都沒怎么看你吃東西?！眳菫嚶勓?，大方的將盒子往她面前一推，一股獨屬于甜點的香氣從里面飄了出來：“我男朋友給我帶過來的，你嘗嘗看，可好吃了?！?/br>
    黎九九搖搖頭，說：“真不吃?！?/br>
    “啊，那好吧?！眳菫嚨溃骸澳銊e畫了，咱們聊聊天唄。你想報考哪所學校呀？”

    “燕大的美術系?！?/br>
    “哇，怪不得你這么拼呢！

    黎九九略顯蒼白瘦弱得臉上勾出一抹笑來：“沒辦法，成績不好嘛?！?/br>
    “誒，你為什么想去燕大??？”

    “因為喜歡的人會去燕大，我想和他一個學校?！?/br>
    吳瀲聽了，豎起大拇指，然后說：“是不是上周五下午那個來陪你吃完飯的小哥哥??？”

    黎九九點了點頭。

    “哇。他可帥了?！?/br>
    “對呀?！?/br>
    吳瀲湊近了她，有些神秘兮兮的說道：“你看你，現在一整天都泡在畫室，得當心他被學校里的小姑娘給勾搭上了?！?/br>
    “不會的?！崩杈啪怕唤浶牡拇鸬溃骸八吹??！?/br>
    她早就聽說了原堯之前把梁玫嚇哭的事情，學校里的女生恐懼他惡劣的性子遠遠超越了對他皮相的喜歡。

    “唉，我就提醒你一句?！眳菫嚻财沧?，說：“我前男友上個月被我突擊檢查，發現在學校里和高一小學妹卿卿我我，氣得我當場踹了那渣男，找尋第二春?！?/br>
    黎九九聽著，由衷的豎起大拇指：“迅速?！?/br>
    “那可不，我美嘛?！?/br>
    不過吳瀲提起原堯，黎九九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是原堯的生日。

    十八歲的生日。

    他今天就成年了。

    最近太忙，差點都忘了。

    于是今天下午的時候，黎九九難得的成了畫室里走得最早的一波人。

    吳瀲默認黎九九是去查崗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高三有一段時間是空出來讓學生吃飯和休息的，黎九九就是這時候去找的原堯。

    季勻沒精打采的趴在位置上，看見黎九九，直接就說：“堯哥籃球場打籃球呢?！?/br>
    “你怎么了？”

    季勻郁悶道：“我又被我女神拒了?！?/br>
    黎九九“呵”了一聲，沒多說，轉身就往cao場走了。

    “這黎九九，越來越陰陽怪氣了?！奔緞蛐÷曕洁炝藘陕?。

    其實，陰陽怪氣是真的說不上，她只是沒以前那么活潑愛笑了而已。

    季勻覺得她是學畫學傻了。

    黎九九往籃球場走得時候，發現挺多的人都在往那匯聚，仿佛是有熱鬧可看一樣。

    她也不著急，慢吞吞的往那邊走。

    發現，真的是有熱鬧可看。

    主人公是原堯和一個女生。

    女生很是大膽，直接就抱著一束玫瑰花，擋在了原堯的跟前，都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黎九九：“……”

    她抬腳往前走了兩步，然后和原堯的眼神對上。

    原堯渾身的低氣壓一收，目光里藏了笑。

    還有臉笑。

    黎九九走了過去。

    小高一不認識黎九九，但高二的學生大都因為原堯聽說過她，更遑論周圍還有不少的高三。

    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

    女生看著忽然出現的黎九九。

    她看起來年紀很小的樣子，還有些瘦弱，身上穿著沾染了繽紛顏料的牛仔布裙，踩著的白色帆布鞋上也有不可避免沾染的顏料。

    就這？

    女生輕蔑一笑：“學姐，讓一讓，你擋到我表白了?！?/br>
    黎九九看了眼她的校牌，是高一的。

    怪不得這么大膽。

    當年奚月都沒這么虎。

    不過難得被叫學姐。

    黎九九問：“小學妹，你玫瑰花怎么帶進來的？”

    “藏書包里?！?/br>
    “下次別放書包了，有幾朵花都焉了?！?/br>
    女生一愣，下意識的去看手中的玫瑰花：“沒有啊，我把焉了都摘了?！?/br>
    她低頭去檢查玫瑰花的這么一會兒工夫，黎九九就拽著原堯離開了籃球場。

    周圍的吃瓜群眾見此爆笑出聲。

    女生的臉色一陣青白，直接把那束玫瑰扔進垃圾桶：“不準笑！”

    她沉著臉，匆忙的往高二教學樓的方向去了。

    媽的，鹿小魚不是和她說這哥哥沒女朋友嗎？

    另一邊。

    黎九九把原堯拉走了之后，就撒開了手，一直沒說什么話。

    原堯便帶著她繞了個路，朝著班級的方向走。

    “九九?！币郧袄杈啪旁挾嗟谜f不完，現在安靜的走這樣一段路，原堯還真有點不習慣。

    “嗯?！?/br>
    原堯問：“這幾天沒來看你，想不想我？”

    “想?！崩杈啪耪f：“所以就過來看你了?！?/br>
    “就沒別的了嗎？”原堯瘋狂暗示。

    黎九九沉默了一下，腦子里想的全都是剛才的事情：“原堯，你是不是不行了呀？”

    原堯：“？”

    “你沒高二的時候兇了，都有女生來給你表白了?！?/br>
    由于黎九九前一句的話，總讓原堯想辯駁一下，他可以。

    黎九九聽了個半句，輕聲打斷了他：“所以你是喜歡那個小學妹來跟你表白嗎？我不來攪局，你是不是就接受了？”

    原堯：“……”這清奇的腦回路。

    “九九，你別多想?！痹瓐虻吐暟矒崴那榫w：“這次你替我解圍，我沒來得及發揮，下次我罵哭她，好不好？”

    “你不用這樣的?！?/br>
    原堯分明是可以那樣受歡迎的。

    因為他那么好。

    黎九九說：“原堯，你如果喜歡她，記得和我說一聲?！?/br>
    她那么不好。

    原堯的腳步，頓住了。

    “黎九九，你這話什么意思？”原堯說話時，尾音難以控制的染上幾分冷：“你覺得我見異思遷？”

    “我沒有?！崩杈啪乓餐Ｗ∧_步，她低垂了頭，聲音里透出幾分艱澀：“我就是單純的希望你過得開心?！?/br>
    她曾見過他的墓碑，此后無數個日日夜夜輾轉反側，無限后悔。能夠再次見到他，和他在一起，她便只希望他能開心，能過得好。

    “希望我去喜歡那女的，是嗎？”他問。

    黎九九愣了愣。

    原堯似乎輕輕的嘆了聲氣，他接著道：“九九，我喜歡了你那么久，以后也會一直喜歡下去，并且只喜歡你。今天讓你給我解圍，是我的私心，我想看你因為她吃醋……是我幼稚，我做錯了，你別再說那種話了，好不好？”

    “抱歉?！彼麌L試著，伸出手，攥住了小姑娘纖細的手。

    她的手涼得有些嚇人。

    似乎過去了很久很久，黎九九終于控制不住，嗚咽了一聲便哭了出來。

    “原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心里真的好難受……”黎九九抽噎著：“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我控制不住自己說那些話。我最近真的變得很奇怪……”

    她真的好害怕，自己無力改變未來，會讓原堯重蹈覆轍……

    他握住她的手的力道漸漸的收緊。

    有深深的無力感從心中騰升而起。

    自打她不傻了之后，原堯就隱隱察覺到她不對勁了，只是他一直沒弄明白是因為什么。

    沒想到，前后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的情況似乎更嚴重了。

    也不必再問為什么，黎九九不會說。

    “我陪你去醫院?！痹S久，原堯柔聲道。

    醫院？

    黎九九有些排斥，于是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原堯也不再提這件事，他轉移話題，問：“你餓不餓？”

    “有點?！?/br>
    “帶你出去吃飯?！?/br>
    “啊，不需要上晚自習嗎？”她的眼角還掛著眼淚，傻愣愣的模樣有些滑稽。

    原堯將她眼角的淚珠子蹭掉，聲音帶笑：“好久沒逃課了，偶爾一次，沒關系?！?/br>
    她覺得眼睛有些癢，想伸手去揉，被他攥住手腕。

    “去不去？”

    黎九九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現在是放學時間，原堯拿了書包過后，就大搖大擺的出了九中。

    黎九九將他拉進了就近的精品店。

    原堯還以為她是想買一些小玩意兒了，就問：“喜歡什么？”

    黎九九的腳步在一堆頭繩前停下。

    “你選一個?！崩杈啪趴粗宅槤M目的頭繩，說道。

    原堯：“……我頭發不長，扎不起來?！?/br>
    “我扎頭發?！崩杈啪诺?。

    原堯放心了，然后給她選了一條紅色的頭繩，上面綴著一只塑料做的灰色小倉鼠。

    有些花里胡哨的。

    黎九九問：“確定嗎？”

    又不是他扎。原堯揉了一把她軟軟的頭發，說：“這個可愛，配你?！?/br>
    黎九九出精品店的時候，果真用這跟頭繩將低束的長發扎了一個高馬尾。

    灰色的小倉鼠在她發間若隱若現，看著俏皮極了。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之后，也沒有在外面久待，原堯送黎九九回家。

    她站在大門口，伸手將倉鼠頭繩拽了下來，長發披散，襯得一張臉越發的小。

    黎九九將頭繩套在了原堯的左手手腕上。

    “原堯，生日快樂?！碧缀昧酥?，她輕輕的抱了抱他，然后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輕聲道：“這是送你的禮物，給你做了標記，你的桃花就被我斬斷了哦?！?/br>
    話很好聽，但……

    “你把你之前那條紅色的頭繩拿來，我們換換?！?/br>
    “這個可愛，配你?！崩杈啪糯浇敲虺隽艘粋€笑來。

    她說著，退了一步，去看他的手腕。

    “除了我，包括你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能摘下來哦?！?/br>
    原堯聽了，也看她難得的笑得那么開心，于是也不計較這可可愛愛的頭繩拉低他大佬的檔次了，他語氣愉悅：“我們九九怎么這么霸道啊?！?/br>
    “當然?！彼J真的、一字一句的說：“原堯，你是我的?！?/br>
    才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我就是這么壞，你得寵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