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原堯坐在臥室的書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紅色的長條紙。

    他慢悠悠的在上面寫了一行字。

    【沒有特別想做的，只想未來養著她，讓她做什么都毫無顧忌?！?/br>
    今天黎九九問他未來想學什么，原堯當時是茫然的，只是現在靜下心來，他的腦海中就只有這一個想法了。

    原堯放下黑筆，將紙條拿起來，嫻熟的折了一顆紅色的星星后，站起身走到床邊，拿起了床頭柜上的星星許愿瓶。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放進去。

    主要是放不下了。

    原堯伸手把倉鼠布偶拿了過來，打開后面的拉鏈，將那顆紅色的星星塞了進去。

    里面已經存了很多顆星星了。

    他將布偶放回床邊。

    原堯的目光慢慢偏移，今晚的天空很美，泠泠的上弦月清暉皎皎，周圍灑滿了一閃一閃的星子。

    星星該是知道他所有的心事的。

    一夜好夢。

    這么久以來，黎九九難得睡得這樣好，因為這個時空有原堯的存在。

    本是周末，但黎九九還是起了個大早，跑到廚房去忙活，準備做了甜點送去給原堯吃。

    她做了五個白胖白胖的雪媚娘，別出心裁的擺成了一顆心的形狀，然后就被剛睡醒下來覓食的黎晏給吃掉了一個。

    小心心不完整了。

    罪魁禍首一邊吃還一邊吐槽：“黎九九你這做得什么啊，又甜又膩?！?/br>
    黎九九瞪著黎晏。

    黎晏理直氣壯的瞪回去：“看什么看，做得不好還不讓人說了??！”

    臭黎晏，你以為你還是四十五歲我不敢懟你嗎！

    十六歲的黎九九現在不僅能懟你，還能胖揍你?。?！

    于是黎九九將滿手的面粉糊了黎晏一臉，被黎晏追著教訓。

    打打鬧鬧了一個上午，阿姨做了豐盛可口的午飯，讓兩個孩子吃。

    阿姨還特地給黎九九燉了雞湯，讓她補身體。

    黎九九小口小口的喝著雞湯，就聽黎晏在她耳邊說話。

    “九九，有件事情特別奇怪?！彼窗⒁套吡?，餐廳只有他們兩個人，就說道。

    “怎么啦？”

    “你和李家人沒有血緣關系?！?/br>
    “我知道呀，原堯和我說過?！?/br>
    黎晏輕咳咳一聲，說：“和你有血緣關系的，是我?！?/br>
    黎九九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覺得哪里怪怪的，便盯著黎晏，等他繼續說。

    “之前讓你和李家夫妻做親子鑒定，我多拿了你一根頭發，送去了另一家醫院做親子鑒定?！崩桕叹徛曊f道：“鑒定結果顯示，我們有血緣關系?！?/br>
    黎九九的第一反應：“我、我該不會是爺爺的私生女吧！”

    黎晏看了她一眼，半晌沒說話。

    “……好吧，不可能?！?/br>
    黎晏問：“你傻了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回去了？”

    “嗯?！被叵肫鹞磥戆l生的那些事，黎九九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沉寂了下來。

    “那你怎么又回來了？”

    黎九九放下手中舀湯的瓷勺，輕聲說道：“未來不好?！?/br>
    “不好？”

    黎九九沒有隱瞞，她說：“未來沒有原堯?！?/br>
    “這話是什么意思？”

    “也沒有沈映陽?！崩杈啪挪淮?，只道：“沈映陽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二十七年，前不久去世?！?/br>
    說話時，黎九九的眼圈微紅：“而原堯，那時已經去世了二十七年?！?/br>
    黎晏驚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黎九九。

    未來……竟然這樣殘酷嗎？

    “未來的你說是一場車禍，讓他們變成這樣的?？晌也幌嘈??！崩杈啪诺难凵駶u漸堅定：“所以我回來了，我會查清楚，也會改變這一切?！?/br>
    黎晏看著黎九九，隱隱間感覺她和從前不一樣了，但具體是哪里改變了，它卻說不出來了。

    “你怎么回來的？”

    黎九九隱瞞了時空局的事情，她不想和黎晏說這個，于是她直接轉移話題：“沈映陽之前說暑假回來看我？他來了嗎？”

    被帶偏的黎晏：“來了啊，只不過他們也要補課，在這兒待了半個月左右就走了。你看到你衣柜里的裙子沒，都是他從燕京買過來帶給你的?！?/br>
    “……果然?！崩杈啪疟愕溃骸败嚨溎羌虑橛絮柢E，我國慶的時候想抽個時間去趟燕京，看一看他?！?/br>
    主要是……想會一會周芬女士。

    黎晏：“我和你一起?！?/br>
    黎九九沒吱聲，接下來的時間，她都很沉默，就連那四只雪媚娘都進了黎晏的肚子里，她都提不起興趣往他臉上糊面粉。

    兩天周末很快過去。

    如原堯當初所愿，黎九九被分進了七班，這時候班級的座位已經重新排過了，只有后排還剩了幾個位置。

    七班的班主任還是小周老師，他指了指后排的空位，說：“你挑個座位先坐著。等月底月考結束成績出來之后，座位會重新排的?！?/br>
    黎九九點點頭：“知道了?！?/br>
    她拎著書包，在全班的目光中，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在了和原堯距離了一個過道的那張桌子邊。

    都是一個年級混的，或多或少也都聽過黎九九的名字，畢竟之前平安夜那天，大家都圍觀了她與原堯、顧凡容的“愛恨情仇”。

    以及這之后黎九九與原堯的某些小曖昧。

    學生時代，總有些不可明說的感情。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黎九九坐過去的時候，班里有起哄的聲音響起，這么多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聲音有些大。

    小周老師：“吵吵啥呢！”

    當事人黎九九面色平靜，仿佛被起哄的主人公不是她一般。

    上課鈴聲響起。

    黎九九落了一個月的功課，聽著小周老師的數學課恍若天書。

    而實際上課本上的知識高二下學期就結束了，高三是復習學年，周老師講的都是從前的知識，沒聽課的黎九九自然沒發現。

    她下課的時候甚至還趁機和原堯撒嬌說聽不懂，惹得季勻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

    一個月的時光靜悄悄的從指尖流逝。

    國慶節放假前，高一高二運動會，高三就趁著這兩天月考，這樣的魔鬼規定惹得高三的學生們怨聲載道。

    最后一門英語結束，黎九九坐在位置上，看著那張英語試卷發呆。

    原堯在第一考場，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她這樣。

    他沒有第一時間過去，而是走到了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和周越網吧開黑的黎晏旁邊。

    “你們家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糟心的事兒？”

    黎晏納悶：“什么事兒??？”

    “老子問你呢?！痹瓐虿荒蜔骸八粚?，你沒發現那偷偷最近常發呆嗎？問在想什么也不肯說?！?/br>
    “她發不發呆老子不知道，就他媽知道她這么久以來黏你更什么似的?！崩桕滩凰恼f道：“生怕小周不知道她要早戀了是吧?！?/br>
    的確，現在的黎九九真的很黏他，和以前她在九班他在七班大半個月都沒交流的時候，判若兩人。

    他們正說著話，就看黎九九隨手把試卷塞回了抽屜里，然后背著書包走過來。

    “原堯，回家吧?！崩杈啪趴炊疾粠Э蠢桕桃谎鄣?。

    黎晏：“我呢?！?/br>
    黎九九懶得理他，這人追鹿小魚的時候積極得跟什么似的，現在她媽都快和方隨跑了，他還啥都不知道。

    換成以前，她一定是要為自己的未來擔憂一下的，現在倒是順其自然了。

    黎晏最后當然不是和黎九九一起回家，而是和周越結伴去了網吧。

    回家的路上。

    原堯主動問起：“九九，你是不是遇見了什么麻煩？”

    “啊?！彼磻行┻t鈍，然后慢吞吞的說：“這次應該沒考好，可能要被周老師喊辦公室喝茶了?！?/br>
    “不是這個?！?/br>
    “就是這個?！崩杈啪胚t疑了一下后說道：“原堯，我之后可能有一段時間不來學校。今年藝考十月份報名，年底考試，我要著手準備這個了?！?/br>
    她之前走的也是藝考的路子，取得的成績還算不錯，如果不是當時高考出了岔子，那她還是有希望沖一沖燕大的。

    “宋寧安和你一起？”

    “還有嫣嫣，她們跳舞，我畫畫?！崩杈啪抛Я俗男渥?，可憐巴巴的說：“你要記得每天來看我啊，我會好想你的?！?/br>
    出院后，小姑娘絲毫不吝嗇自己的喜歡，倒是弄得原堯有些不習慣。他揉揉她腦袋，聲音帶笑：“每天給你帶好吃的?！?/br>
    黎九九笑了笑，然后問：“原堯，上次我問過你，你未來想學什么。你有答案了嗎？”

    “以后你就知道了?！痹瓐蛸u了個關子。

    黎九九輕聲道：“有目標就好?！?/br>
    她會讓原堯存在于未來的。

    月考過后就是國慶假期，不過高三的學生只放三天假，得補四天的課。

    黎九九國慶當天就去了燕京，只是這一次沒能見到沈映陽，后來還是黎晏打了電話才知道，他和周芬女士外出旅游去了。

    沈映陽說：“怎么來得這么突然？九九乖，我寒假還去看你?！?/br>
    “那你注意安全?！彪娫挼牧硪活^，黎九九輕聲說道。

    “嗯?！?/br>
    于是這件事就這樣被擱淺了。

    國慶回學校后，月考成績就出來了。

    黎九九的確考得不理想，錯了一大堆的基礎題，比上學期還要不如；倒是黎晏，最近一直挺認真，成績也是突飛猛進。

    好在，這月考成績也沒影響到黎九九，不久后，她和學校請了假，開始專心準備接下來的藝考。

    已經很長的一段時間不握畫筆了，難免生疏，黎九九因而恨不得每天都住在畫室里。

    得努力呀。

    燕大對于她來說，還太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