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決裂
嚴臻趕到醫院,恰好看到被馬晶攙扶著走出手術室的長安。 她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沒有一點血色,嘴唇也不知何時裂開一道口子,血漬凝在傷口上,遠遠望去,就像是吸血鬼一樣駭人。 他頓時眼前一黑,差點就栽個跟頭。 幸虧廖荇翊眼疾手快扶住他,擔憂地提醒他:“冷靜!” 他猛地推開廖荇翊,踉踉蹌蹌地沖向幾步開外的女人,耳畔傳來幾聲尖銳的叫聲,眼前晃動著馬晶驚恐不安的臉,可他的眼睛里,腦子里除了面前那張慘白失色的面孔,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他一把扼住長安的脖子,那纖細修長如同天鵝頸項一樣柔美的脖子在他的指尖下輕輕地顫抖,他舉起拳頭。 “嚴臻!” “??!” “不要!” 長安幽深如潭的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里,除了無盡的鄙視和冷漠,唯獨看不見怯懦和悔恨,她連睫毛都沒眨一下,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這場躲不開的風暴。 “咚!”他的拳頭最終砸向她臉側的墻壁。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像是僵化了一樣,一動不動。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敢說話,沒有人敢大聲呼吸。 時間就這樣靜止著過了幾秒,幾道血跡從雪白的墻上蜿蜒而下。 廖荇翊驚跳著沖上去,拉住身子僵硬的嚴臻,“你瘋啦!” 嚴臻猛地甩開他,手指一滑,猛地捏住長安的下頜,她的臉被高高揚起,嘴唇下方頓時開始泛紅。 “你冷靜點!放開!你這樣會傷到她!”廖荇翊害怕暴怒之下的嚴臻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心急如焚地勸道。 嚴臻不為所動,他手上的血滴到她的臉上,看著就觸目驚心。 她的眼睛動了動,卻依舊冰冷,他忽然就笑了,嗓音嘶啞得不像自己,“你……好狠的心!” 她的目光有一絲輕晃,越過他的肩膀,遠遠的,她看到了瑟瑟發抖的廖婉楓。 眼底最后一絲光亮也隨之熄滅。 她喃喃低聲說:“你……恨我吧……” 就這樣恨我吧。 把我忘掉。 徹底,永遠的把我忘掉…… 2月末。 上海浦東國際機場。 辦完值機和行李托運,長安低頭看看腕表,拿著登機牌朝安檢口走去。 機場正值人員流動高峰期,她夾在人群中,不時被迎面的人撞到,她干脆移到外側,跟在一個老年旅行團后面,腳步緩慢的前行。 忽然,她的胳膊被人拉住,愕然回頭,卻驚訝地叫道:“寧寧!” 西裝革履的長寧滿頭滿臉的汗,一看就知道跑了不少路,她垂下眼睫,靜靜地等著承受他一長串的怒火。 誰知身子一輕,她竟被長寧擁入懷里。 她略微掙扎了一下,就靠在他的胸前,感動地闔上雙眼。 誰知他卻越擁越緊,最后,她只能呼吸窒悶地抬起頭,輕輕推他,“你想勒死我嗎?” 長寧眼泛紅潮地瞪著她,可手里的力道總歸是輕了點,“看你還敢不敢騙我!” 一次不察讓他失去未見面的外甥、二次疏忽讓他失去敬重的姐夫、這一次,又要讓他失去相依為命的jiejie嗎? 看著他這個明知是錯,卻梗著脖子一條道兒走到黑的jiejie,他有無數句責罵想要怪罪于她,可話到嘴邊,怒火已經沖破腦殼,可一看到她瘦骨嶙峋的模樣,看到她總是挺得筆直的脊背,以及眼里那一份毋庸置疑的堅定,他就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們是孿生兄妹,心意相通,血脈相連。她不愿意表露情緒,并不代表她的心就不痛。不然的話,他感同身受的那些痛楚又從何而來。 只是覺得惋惜,為她和嚴臻沒能堅持到最后感到深深的惋惜。 當在另一側尋找長安的溫子墨氣喘吁吁地跑到安檢口,卻只見到長安進入閘口的纖細背影。 “子墨,你說長安她錯了嗎?”長寧凝視著那抹背影,眼里隱隱泛起淚光。 對與錯。 誰又能真的說得清楚。 溫子墨神色悵然地嘆了口氣,拍拍長寧的肩膊,“讓時間作答,只有時間,才能告訴我們這個問題的答案,究竟是什么?!?/br> **************************************** “咣啷!”步戰車猛地震顫了一下,停了下來。 “我來開門!”石虎像炮彈一樣彈向艙門,嘩啦,光線像水銀一樣傾瀉而入,他一躍而下。 車外塵土飛揚,他一邊閉氣,一邊揮舞著手臂朝一旁扇著灰土,即使這樣,他也不想再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載員艙了。 連長明擺著和女魔頭是舊相識,可這一路他非但一句話不說,而且硬是把悶葫蘆似的載員艙營造出北極冰山的感覺。 戶外溫度36度,烈日當頭,石虎卻不禁打了個寒顫。 艙內。 長安瞥了瞥對面紋絲不動的嚴臻,緊跟著石虎跳下車。 熱浪滾滾,是她熟悉的溫度。 她瞇著眼睛,用手擋著猛烈的日光,對石虎說:“謝謝你們,改天我會送錦旗過去?!?/br> 錦旗? 石虎撓撓頭,朝黑乎乎的載員艙里瞄了一眼,含含糊糊地說:“哦,你跟我們連長商量?!?/br> 長安扯了下嘴角,不知是在笑,還是不屑聽到這樣的建議,她擺擺手,轉身朝占地92500平米的as63公路項目營地走了過去。 遠遠的,跑來兩個大個子男人。 膚色一白一黑,形成鮮明對比。 她的黑人司機拉卡揮舞著手臂,用蹩腳的中文喊她:“經理,經理!” 而他旁邊那個面色陰沉猶如鍋底的男人…… 長安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暗暗吸了口氣。 轉眼兩人就走到她面前。 像林貝鎮的居民一樣,拉卡朝不遠處的步戰車揮手致意。 “雷公,我回來了?!彼齽傉f完,就看到雷河南眼里熊熊燃燒的火焰。 “你的車呢?”他咄咄逼人。 她朝后退了一步,攏了攏鬢邊的發絲,尷尬地解釋:“出了點意外,車子壞了,在35公里……” “你混蛋??!”雷河南終于忍不住爆發,他怒吼一聲,扯著自己的頭發,憤怒的漲紅臉,“你差點丟命你知不知道!你……你……混蛋??!” 罵來罵去也只會罵這一句。 這些年,你還真是長進了。 她搖搖頭,語氣淡然地說:“罵夠了沒,別把拉卡嚇到了?!?/br> 拉卡正神色緊張地盯著他們。 她拍拍拉卡的肩膊,朝營地走去。 雷河南雙手叉腰,一肚子氣無處發泄。 “轟——”身后忽然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他剛轉過頭,一團夾雜著機油味的塵土便撲頭蓋臉的朝他襲來。 “咳!咳咳咳!”他被嗆得眼淚直流,咳嗽不止,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那惹事的步戰車已經開走了。 “雷工,你有事沒?”神清氣爽的拉卡正關切地看著他。 他閉了閉眼睛,敢情只有他一個人倒霉啊。 “有事!出大事了!”他故意恐嚇拉卡。 拉卡看他臉色難看,果然信以為真,大叫著去追長安,“經理,經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