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我是說你找個地方把他們都帶走關起來!” “你不早說?” “我的錯!” 第71章 魏瑞霖對于自己的孫女不按照他安排的嫁給梅駿奇, 自己卻私逃出府,不知會他一聲就企圖另外嫁人的事是不滿的。 一個姑娘家, 不聽話! 但魏瑞霖心里又是高興的。 梅長亭已然失勢,什么時候能起來, 還起不起得來,說不定。 當然, 現在魏瑞霖已經知道梅長亭快速失勢這件事上,他的好孫女功不可沒,他過去真的沒看出來這個自己疼愛的小姑娘的心腸是這么的狠毒, 對待一個真心愛慕她的男人也能如此冷酷無情,和她那個目中無人的母親一樣。 但伍世青可是大上海有錢有勢的人物!這個孫女婿, 比梅駿奇好得多! 幸好當時沒嫁給梅駿奇! 按照魏瑞霖想的, 伍世青既然想娶他的孫女, 自然難免要討好他, 他先敲打一番,算一算伍世青問都不問他一聲,就想娶他孫女的賬,給點厲害讓伍世青看一看,然后一個棒子一個棗,再端著祖父慈愛的姿態,寬宏大量的準許兩人的婚事。伍世青自然是感恩戴德,隨后那便什么都好談了。 然而,魏瑞霖哪里想到,他的棒子還沒敲到伍世青的身上, 才往廖長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明明什么都不是,竟然敢托大給他孫女送嫁的文人身上敲了幾下,伍世青就從天而降,將他的警衛隊全部給放倒了。 難以置信?。?! 魏瑞霖聽過許多關于伍世青五爺的傳聞,有說他心狠手辣的,也有說他忠義仁孝的,過去他就覺得很可笑,同一個人身上怎么會有這樣截然相反的兩種評價,肯定有一種是錯的。 和大多數人覺得一個幫派老大必然是心狠手辣的不一樣,魏瑞霖極為高明的認為,伍世青大約是幫派老大里少有的奇葩,真的是一個忠義仁孝之人。 因為早前華北軍區缺藥的時候,魏瑞霖曾經讓關弘毅找伍世青去截藥,伍世青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真是個傻子是不是?明明跟華東軍區的司徒交好,卻毫不猶豫的答應幫梅長亭截美國人的藥給華北軍區的傷員 作為一個職業政客,魏瑞霖見過不少這樣的傻子,明明是個陷阱,只要拿出家國大義出來,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往里跳,對魏瑞霖言聽計從,這樣的人都是極好利用和擺布的,魏瑞霖能做到總統的位置,這些天真的人功不可沒。 魏瑞霖以為伍世青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滿懷信心的來了,然后聽著伍世青說道:“上海沒有大總統,上海只有伍世青?!?/br> 這是什么混賬話!他魏瑞霖是大總統,是整個中國的大總統,魏瑞霖氣急敗壞的指著伍世青,對著一旁的廖長柏道:“廖先生?。?!您聽他說的什么話?……” 他好像忘記了,就在幾分鐘前,他還仗著自己警衛隊的武力威懾著他口口聲聲尊敬的廖先生,如今他的警衛隊在門外哀嚎,他立刻開始理所當然的尋求廖先生的幫助。 廖長柏并非沒有見過厚顏無恥之人,但如魏瑞霖不要臉得如此徹底,廖長柏確實沒見過。 若是涵養再差一些,廖長柏可能立時便要破口大罵,但眾所周知的,廖長柏并非這樣的人,所以為了避免說出有失身份的話,廖長柏冷著臉一言不發。 而說出混賬話的伍世青接過廖府下人捧上來的茶,吹一吹,呷了一口,眼睛漫不經心的往坐在側邊沙發里的懷瑾看了一眼,卻見她鼓著臉往另外一邊兒微微一側。 這是生氣了,伍世青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伍世青倒不覺得小姑娘是因為他收拾了魏瑞霖的警衛而生氣,畢竟小姑娘知道水生讓她便宜弟弟斷子絕孫了也沒說什么,那應該是埋怨他來晚了? 曾經有人與伍世青說,做男人,能讓太太不討厭,不指著鼻子罵便是極難得的了,看來是真的。 做男人太難了,只怕又要哄好一陣子才能哄好。 誰能體諒自己的用心良苦?! 如此一想,伍世青難免心里又煩躁了幾分,看著魏瑞霖的眼神越發冷漠。 然而,魏瑞霖見廖長柏這是不準備幫他的意思,立時便喊道:“伍世青,你想清楚了,我是岳家祖父!” 伍世青聽了這話,眉梢一挑,笑著問給了他一個側臉的懷瑾:“他是我岳家祖父?” 懷瑾有些不高興,她滿懷希望的等著人來給她解決麻煩,可是這個人晚了十幾分鐘才來,她多聽了十幾分鐘的廢話,就算是她看到嚇唬她的警衛被按在地上慘叫連連,她還是有些不高興。 “不是!”懷瑾抬起頭來,她有些失禮的瞪了老流氓一眼,鼓著臉說道:“你現在改主意,娶別人去,沒準他就是你岳家祖父了?!?/br> 這話說得就有些荒唐了,廖太太在一旁伸手推了一把,有些哭笑不得的小聲責備:“你這孩子,瞎說什么?!” 伍世青聽了卻是樂得直笑。 就在剛才,這個老流氓的臉上冷酷得仿佛隨時要人的命,這會兒卻開懷得仿佛平地撿了一塊金子。他為什么晚來了那么一會兒呢?不就是唯恐小姑娘不夠生氣,還要認下這門親家嗎? 老流氓老早就想說了,這門倒霉親家,不認是最好的。什么狗屁總統,在任的時候他就不放在眼里,何況馬上就要下任了,認下來沒準還要他花錢養著,他瘋了才會養這么一家子蠢貨。 但他不能說,畢竟確實是小姑娘的血脈親緣是不是?他不能不認,只能小姑娘自己提出來不認才行。 所以他故意的來晚一點兒,就是給魏瑞霖一些表演時間,將小姑娘惹惱了。 這不能讓小姑娘知道,小姑娘知道了非得跟他拼命! 伍世青笑得開懷,那邊魏建雄卻是勃然大怒,騰的從椅子里站了起來。 魏建雄方才說了不少胡話,一站起來,竟然惹得一屋子的人都神色緊張起來,唯恐他又說出什么要命的話來,然而,此時不同方才,只見魏建雄剛剛站起來,還未說出一個字,從門外進來的水生與齊英同時上前,卻見水生捏住魏建雄的下巴,手指一動,咔嚓一聲,魏建雄一聲慘叫,竟是下巴脫了臼,哪里還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 此時,外面的警衛好不容易安靜了,魏建雄又叫了起來,伍世青皺著眉擺擺手,齊英扭著魏建雄的胳膊將人往外帶,怎想的沒走兩步,就見魏建雄一頭栽倒在地上。 懷瑾知道,魏建雄應該是背上有鞭傷,所以齊英一扭他胳膊,扯到他的皮rou,疼得他摔倒了,可是齊英不知道,齊英覺得這人不過是掉了下巴,竟然叫得像是斷了胳膊腿一樣,這是碰瓷,直接抬腿就是一腳,然后招呼了四個兄弟,直接將魏建雄抬著走了。 魏建雄不知道被抬到哪里去了,聲音越來越遠,慢慢的就聽不到了。 地上掉了一顆帶血的牙,一直又驚又怕在一邊的廖府下人慌張的取來抹布,將血擦拭干凈,然后將那顆牙捧到魏瑞霖的跟前。 此時已然臨近正午,廖府的廚房里飄出飯菜的香味,陽光從敞開的門廳里慢慢的移到門廳外,院子里有鳥兒從一個樹梢飛到另外一個樹梢。 魏瑞霖臉色發白的看著面前茶幾上那顆血淋淋的牙齒,那是他唯一兒子的牙齒,他的兒子不知道被抬去哪兒了,只有一顆牙齒在他的面前,他的臉上卻沒有擔憂,也沒有心疼,沒有憐惜,有的只是不敢置信。 這一切和魏瑞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是大總統,他已經習慣了別人對他的奉承和尊敬,從來沒有人這么對待他。 直到這個時候,魏瑞霖總算是進屋以來第一次正眼看向他的孫女,喊了一聲:“朝佩!”他的臉上也總算是沒了早前的得意和輕狂,露出一些甚至于可以說是慈愛的神色,又帶了那么一些悲傷。 懷瑾幾乎是情不自禁的喉嚨里嗯了一聲。 魏瑞霖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看起來似乎真的要說出什么肺腑之言的樣子,他說道:“既然你爹不在這里,我也不怕落他的面子,便與你說實話,那夜安排梅駿奇去你房是你姨娘……”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見廖太太矮小的身體靠著一雙小腳幾乎是一躍而起,撲了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扇了他一個耳光。 誰能相信呢?一位父親親口污蔑了自己的女兒與人私奔以后,祖父又企圖在孫女未婚夫的面前污蔑她已然與人有染。 所有人都沒想到,即便是伍世青都沒有想到,直到廖太太顫抖著手指著魏瑞霖,眼淚掉下來,回頭反手將還愣愣坐在沙發里的懷瑾摟進懷里哭起來,伍世青再回想魏瑞霖沒有說完的話,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伍世青看到大顆大顆的淚珠撲棱撲棱從自家大小姐的眼睛里滾落下來,頓時懊悔不已,他本來可以更積極的處理這件事,本來確實是可以避免的,可是因為種種原因,他沒有這么做,他誤判了一個看起來體面的人實際上可恥的程度。 他失去了悠閑的姿態,面無表情,甚至于過分冷靜的從沙發里站起來,取了齊英的槍,拉動槍機,讓子彈上膛。他將槍管抵住魏瑞霖的頭。 事已至此,魏瑞霖開始害怕了,大喊著:“你不敢!你不敢?。?!……” 伍世青沒什么不敢的,雖然按照伍世青的初衷,他是不想背上弒殺的罪名,不管是殺掉大總統,還是殺掉他太太的祖父,這都是一件有些麻煩的事,但這世界上本來就有些躲不開的麻煩。 像魏建雄被魏瑞霖鞭打得狠了的時候一樣,魏瑞霖的褲|襠快速的濕潤,并散發出臭味。 然后,也就在這臭烘烘得想讓人馬上躲開的時候,慧平將幾張紙甩到了魏瑞霖的臉上。 幾張紙都是魏瑞霖的筆跡,有些給梅長亭商議如何賣掉傷兵救命藥的,也有寫給下屬商議一個科長需要孝敬他多少錢才可以升遷的,也有記錄魏瑞霖四年任期里收受賄賂,以及貪污的賬本,甚至還有與同僚的分贓細節。 都是魏瑞霖親筆的筆跡,有的甚至蓋著魏瑞霖的私印。 一旁廖長柏拿了一張仔細的看,看了再看,然后五味陳雜的看向他的女弟子。 這世界上大概除了廖長柏,誰也看不出來,這幾張字并非魏瑞霖親筆所書,畢竟法官肯定肯定無法得知,魏瑞霖有個如此親近的人,擅長模仿別人的筆跡。 “你要么現在就死,如果你想活著,那么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魏朝佩了,不然我有辦法讓你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毫不意外,我家大小姐從來不會坐以待斃。 我家大小姐最大的缺點就是明明早就準備好了置人于死地,卻總是好奇人到底可以壞成什么樣。 第72章 魏瑞霖得意洋洋的來, 灰溜溜的走了。 走之前,魏瑞霖一步三回頭, 欲言又止一番,說道:“朝佩, 爺爺錯了,但爺爺是真心疼你的, 你是知道的。有些事爺爺是真的事先不知情啊。爺爺也看出伍老板和廖先生是真的對你好,爺爺很高興?!?/br> 然后,在懷瑾難免有些動容之時…… “但你要結婚, 三媒六聘還是少不了,便是新式婚姻, 也還是要下個聘的?!?/br> 什么下聘!這老東西就是想最后要些錢! 懷瑾想著自己竟然對這老東西還存著那么一絲的希望, 簡直就是蠢到家了。 以為自己算是見過些世面的廖先生目瞪口呆, 廖太太氣得回頭又要去拿掃帚打人, 生氣了能直接崩人槍子的老流氓笑得像個三十歲的孩子,扶著門框才勉強站穩。 惱羞成怒的懷瑾比廖太太先一步奪了一邊兒打掃的下人手里的掃帚,舉著把老流氓打得滿屋子的跑! 中飯都已經準備好了,伍世青索性留下來吃了中飯。中飯吃完,家具店的人送了新的沙發來,換掉了被魏瑞霖嚇得褲|襠都濕掉時弄臟的沙發。 伍世青原想著下午廖長柏一定又要拉著他打麻將,不想廖長柏竟然連連擺手道:“今日我廖某真是大開眼界,心緒不寧,怕是肯定要輸錢,不打不打?!?/br> 這話一出, 伍世青自然又是一番大笑,廖太太在一旁見著他笑,忍不住笑罵:“就你個混不吝的心大!還笑?。?!真是活該挨打!” 廖太太罵完也是直揉頭,說道:“不說你們老師,我也是氣得頭疼,渾身不快!”說完又與貝克和威爾遜道:“兩位別見怪,我年紀大了,精力不濟,要去睡一覺緩一緩?!?/br> 懷瑾聞言趕緊的過去將廖太太攙著,扶著她回房,伍世青手一拍,領著貝克和威爾遜去跑馬場玩到晚飯的時候才回來,貝克和威爾遜都贏了不少錢,尤其是威爾遜,本來就是愛馬的,更是興奮得停不住嘴,一直在說他買的那匹馬多么的好,跑得多么的快。 不得不說,懷瑾一直覺得伍世青真是極會討人喜歡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著廖長柏這樣的文人是一副樣子,對著她是一副樣子,總歸只要他想,他總能變成別人不忍心拒絕的人,所以說外面不少人怕他,但若是他想與誰相交,鮮少有人能拒絕。 在廖府用過晚飯,貝克和威爾遜又提出晚上想去酒吧玩一玩,或許是相處了兩日,熟悉了,兩人拒絕了伍世青的作陪,說得倒也婉轉,只說:“那地方可不是有身份的女士適合去的地方,伍先生可不能為了我們冷落了黛拉?!?/br> 廖長柏在一旁也是笑著說道:“那里也不太適合我這樣大歲數的人?!钡f完又道:“不過世青你與瑾兒兩個年輕人不必在家里陪著我們兩個老人,也可以找個地方游玩?!?/br> 然而,廖長柏這話一出,便聽廖太太接著道:“是的,你們也可以出去玩一玩,走正門?!?/br> 懷瑾一聽廖太太說“走正門”三個字,知道廖太太這是知道她常翻墻出去與伍世青夜會了,頓時臉紅到脖子,肩膀一扭,道:“誰跟他出去玩?!我不去!” 豈料廖長柏卻接話道:“去吧,去吧,不然你們倆總占著我電話線,耽誤我牌友約我打麻將?!?/br> 要說方才說走正門,貝克與威爾遜還沒有聽懂,一說占著電話線,便是貝克與威爾遜也聽懂了,也是大笑,如此一屋子的嬉笑之聲,便是厚臉皮如伍世青這般的流氓,竟也耳根有些泛紅。 如此四人一同出了門,然后分道揚鑣,貝克與威爾遜去酒吧,懷瑾與伍世青這對未婚夫妻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外面尋常未婚夫妻去的地方,他們去了太張揚,不如還是去堂口喝喝茶,說說話。 去堂口的路上,齊英在前面開車,兩人倒是和氣得很,這邊兒到了堂口,進了屋,伍世青才剛剛將馬褂脫下掛上,便被狠狠的錘了幾拳。 “你真是討厭得很!來得那么晚!害我被欺負!還害我被老師和師娘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