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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緩慢的、不溫不火的審問,猶如一根長滿刺的荊棘一點一點拴緊,緩緩扎進皮膚,困在其中,悶悶的,鈍鈍的,雖不是尖銳的疼,卻叫人無所適從。 秦生渾身難受,加上沒有像往常那樣,坐在冷硬的紅木椅上,肌rou的神經更是不受控制地亂跳,后來實在忍不了了,便一口氣將湯喝得精光,剛要起身,男人寬大的手掌收緊,將人直接帶了回來。 “把牛腩吃完再走?!?/br> 像命令的口氣。 秦生最討厭楚辭奕這副樣子,對待他就像對待一只祈求憐憫的小寵物,想起來時費盡心思逗趣,想不起來便丟棄在旁十天半個月,霸道又隨心所欲。 如同剛進別墅的時候,也是這樣,明明知道他害怕排斥,想要他的時候依然要了他,連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秦生氣極,知道反抗沒有效果,只好三下五除二地將牛腩往下咽,表情猙獰得根本不像在品嘗一碟精心烹飪過的食物,而是在嚼蠟。 “那么難以下咽?” 楚辭奕拿起餐巾,擦拭他嘴角殘留的蘸醬,動作細致溫柔,仿佛對待一片珍貴精美的瓷器。 “很難吃?!?/br> 秦生的臉只有巴掌大,餐巾能將他鼻梁骨以下的臉部位置全部包住,留下緊皺的眉頭和上挑的丹鳳眼,嘴里發出的聲音因為擦拭的動作變得含含糊糊,還有點可愛。 楚辭奕輕笑一聲,擦拭的動作放慢了。 還沒完沒了了。 秦生等得著急,黑亮的眼瞳里迅速閃過一抹不耐,想要發作卻極力地忍耐,幸好克制住了,壓低聲線商量道:“我吃完了,想洗手,能放我下來嗎?” 楚辭奕抬起手,順了順他柔軟的黑發,摸小貓似的。 “去吧?!?/br> 男人這樣做,明顯是被取悅到了。 秦生快速下地,朝樓梯口走去。 “衛生間往右,樓下是畫室?!背o奕慢條斯理地把盤里的苦瓜分成三份,再將其中一份倒入碗中,摻著米飯一起咽下。 秦生腳步一頓,嘴硬道:“我去畫室,順便洗手?!?/br> “那就把畫板拿上來畫?!?/br> 話音剛落,楚辭奕便受到了迎面投來的怒視。 男孩的眼底有霧氣,顯然炸毛了。 …… 楚辭奕用餐的姿態從容而優雅。 等盤中的苦瓜空空如也,秦生下樓也有一小會了。 “他鬧什么別扭?” 這句話對著一旁阿素問的。 秦生也不是整天想著離家出走,至少在將近兩年內,除了喜歡說些嘲諷的話,其他方面都表現得很溫順。 “小少爺一直在看財經雜志?!?/br> 阿素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口里流露出的,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語句流暢,完全不像和秦生對話時,磕磕絆絆,吃力的樣子。 若被秦生看見,指不定又得發怒,罵姓楚的一家都是騙子,連保姆也不例外。 楚辭奕有些意外。 秦生向來不看財經雜志。 楚家根基深厚,一舉一動被外界關注,五年前,秦生剛被帶回別墅,模樣和性格都要比現在青澀,跟楚辭奕出門恰巧就被拍到了,他張著嘴,被親得面紅耳赤,整個人幾乎能掐出水來。 換成旁人看過就罷了,偏偏秦生自尊心強,接受不了自己一副狐貍精般軟綿綿的模樣被拍下來公之于眾,當即惱羞成怒,躲進房間半個月沒出過門。 后來,楚辭奕讓雜志社撤了照片,為此還嘗到了不小的甜頭,但秦生對這類雜志的陰影一直難以抹去。 “您不是要跟楊小姐訂婚了嗎?都上財經頻道的封面了,就算他不想看,無意中瞥上一眼,自然而然就看到了?!?/br> 阿素陷入回憶,今年年初的時候,小少爺跟先生吵架,還紅著眼讓他趕快訂婚,好放他離開。 結果真傳出了訂婚的消息,又悶悶不樂。 簡直是矛盾的結合體。 楚辭奕的手指在紅木桌輕輕叩了叩。 “哪位楊小姐?” “您忘了嗎?” 阿素驚訝:“三個月前她參加過楚老先生六十大壽的宴席,您就坐在她旁邊?!?/br> 第3章 楚辭奕想起來了,原來是楊欣霖。 維安集團董事長楊宗國的女兒。 父親中意的兒媳,溫柔大方,知書達理,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帶著一層薄薄的面具,交談起來三句鋪墊兩句試探,如同霧里看花,半虛半實。 楊欣霖曾經幾次三番約他出來吃飯。 那段時間秦生天天變著花樣鬧。 楚辭奕沒有精力應付其他人,連工作都在想著如何應付家里那只小奶貓,就直接拒絕了。 后來父親病重,他順手推掉了這門婚事。 三個月前,楚老先生的病終于有了起色。 辦宴席的原意是為了沖喜和祝壽,沒想到被媒體改得面目全非,還登上雜志封面,其中不難想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楚辭奕派人去查,卻被其他東西絆住了手腳。 …… “他在為這件事生氣?” 阿素猶豫了一下,道:“您是知道的,小少爺一直都有潔癖,不管感情上,還是在生理上,您每次幫他做完清理,只要起得來,他都會自己清理第二遍,您要是真和楊小姐結婚,小少爺絕對不會再允許你碰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