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種
“師傅,你能快一點嗎?”謝遲看著外頭動了和沒動一樣的車流,有些焦急地探身道,“我真的有急事?!?/br> “哎呀小妹啊,我也沒辦法的嘛,你看看這里堵成這個樣子,我是開車的,又不是開飛機的?!?/br> 司機搖搖頭,一副他也無能為力的樣子。 “那......什么時候能走?” “大概早高峰過后吧,”司機探出車外看了眼,“再過一個小時好吧,九點之前我一定把你送到一中?!?/br> 半個小時啊—— 謝遲有些頹然地倒回椅背,也不知道半個小時后,俞楊還會不會還在學校等她,又或者是干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她想起剛剛電話里帶著酒氣的聲音,不由得更加頭疼起來。 你可千萬要等等我,不要到處亂跑啊。 — — — — — — — — — — 一個小時后,學校大門。 謝遲急急忙忙地下車,向和司機師傅道了聲謝后向班上跑去,可是當她氣喘吁吁地沖上六樓時,才發現沒有人,只剩下一屋子的煙味,和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煙頭在提醒她這里剛剛還有人待過。 ??? 謝遲有些疑惑地拿起手機,結果發現這人居然關機了。 不是,這是在玩她嗎?? 她有些氣喘地扶了下門框,正思索著是該繼續找還是回家時,就聽見身后傳來了陣響動。 “俞……” 她回頭,但很快就失望了。 眼前這人不是俞楊,是已經好久都沒見過面的吳格。 吳格手上還拿著掃帚,見著她也是一臉的疑惑,“咦,你不是謝遲嗎?怎么在這?” “我,”謝遲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急切地湊近道,“你今天見過俞楊嗎?” “我家老大?當然見過啊,我昨晚還和他喝酒來著,”吳格伸手指了指自己手邊的掃帚,“我這不是來給他收拾......” “那俞楊現在在哪?”她又湊近,急切地問了句。 吳格被嚇的后退一步,“樓,樓上小天臺?!?/br> “小天臺?” 謝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旁邊看去,果然發現上那一直鎖著的小門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 “剛剛老大說他心情不好就自己上去喝了,我也沒敢陪他......” 他話未說完,就發現剛剛還在身邊的謝遲不見了。 “唔?!?/br> 吳格看了眼那小門,若有所思地撓了撓頭。 ——他好像聞到了jian情的味道。 — — — — — — — — — — — — — — — — — — — — 謝遲三步并做倆步地垮上樓梯,可是真正要推開那門的時候卻猶豫了。 剛剛光顧著找他了,都沒有想過真正找到他后該說什么。 安慰他嗎?可是那好像不是她擅長的活。 又或者是告訴他白手套還活著......? 算了,先上去看看,萬一他喝著喝著,就想不開要跳樓了呢。 謝遲一聲嘆氣,伸手推開了那門。 伴著漏出的天光,寒風也灌了進來。 獵獵作響的寒風中,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坐在護欄上的身影,他還穿著昨天那身單薄的校服,倆條長腿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伸到了護欄外面,在七層樓高的空氣里晃晃晃蕩蕩。 謝遲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個人會就這么瀟灑的消失在正午最盛大的陽光里。 可是那個人不僅沒有消失,還回過頭來對她笑了下。 “會喝酒么?” 他回身邀請似地舉起一瓶啤酒,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還蓄著些沒有散去的酒氣——此時的他沒了往日的戾氣,看起來居然有點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我不喝酒?!?/br> 謝遲緩緩上前,生怕驚擾了他一樣,“下來好不好?” 他撇撇嘴,自顧自地轉頭,單手開了罐啤酒,泛白的泡沫從他修長的手指上溢下來,被風拉成細長的銀線。 “你是我誰?我干嘛要聽你的?” “......” 謝遲深吸一口氣,決定看在他喝醉了的份上不和他計較。 “我不是你誰,你先下來好不好?這里是七樓啊?!?/br> 她說著就要上前去拉他,可俞楊卻像是被他那句話激怒了一樣,倏地貼近了她的臉。 “世界上能讓我聽話的人,要么是我媽,要么是我女朋友?!?/br> “——我媽已經死了,女朋友還是空氣,”他嘴角一勾,看進她帶著些許茫然的淺茶色眸子里,“你tm又算是哪根蔥?” 說罷,他也不等人回答,便怒氣沖沖地放開了她,只留下個一臉懵逼的謝遲。 所以不是他叫她過來找她的么?怎么她累死累活地趕上來后還被莫名其妙地罵了頓? 謝遲不由得有些氣結,但理智還是告訴她不該和一個醉鬼生氣,于是她又上前一步威脅道:“你要是不下去,那我就上去?!?/br> 說罷她就真按住了那個鐵欄桿。 俞楊一愣,轉眸和她對視了幾秒,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后才抬手將她按了回去。 “以前怎么沒見你脾氣這么大呢?”他嘟囔了幾句,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一樣揉了揉她的腦袋——和葉子魚的腦袋不一樣,軟乎乎的,像在摸長毛貓。 謝遲不知道他心里的彎彎繞繞,只是炸毛道:“你個脾氣炸的和□□一樣,一言不合就變臉上天臺,讓人穿越了半個城區來找你的人,還有資格說我脾氣大?” “今天就算你打我我也要說,你那個脾氣就不能收斂一下,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你非要選擇最差的那一種,你......” 話未說完,她就看見對面的俞楊咧開嘴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謝遲一臉疑惑地蹙了蹙眉。 “沒有,我只是——” 他干凈利落地從欄桿上翻下來,落到她身前,在她身前覆上一片巨大的陰影。 “我只是第一次看見你在我對我生氣,有些高興而已?!?/br> “......” 完了,看來把人罵傻了。 “那,那個我不是說你有錯的意思啊,我只是說,說......” 謝遲結巴著想要挽救一下,卻被俞楊毫不在意的聲音打斷了。 “那些惡意我早就習慣了,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在這件事情上又沒做錯什么?!?/br> 俞楊搖搖頭,眼里也恢復了幾分清醒。 “那你......這是在尋死覓活什么呢?” “我沒有尋死覓活啊,誰告訴你的?我只是酒喝多了,上來涼快一下而已?!?/br> 他看著臉色驟然沉下去的謝遲,笑得愈發惡劣,“我還沒有蠢到因為一些混蛋就選擇自我了結的程度,如果要了結的話,也是我先了結他們?!?/br> “......” 覺得自己受到欺騙的謝遲氣的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拉住胳臂,拽了回來。 “誒,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br> “你不是沒事了嗎?” “我是沒尋死覓活,但是你不想知道那些人為什么會干出那些事嗎?” 謝遲腳步一頓,在被耍和繼續被耍中間權衡了一下,最后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 “為什么?” 她回過頭來問了句,然后就看見剛剛還喝得迷迷瞪瞪的人難得擺出了副正兒八經的口吻道: “你知道什么是‘夢想的盒子’嗎?” “......???” 啥玩意?夢想??盒子??? — — — — — — — — — — — — — — — — — — — — 后來經過他一番解釋,謝遲才知道夢想的盒子不是盒子,也沒有什么夢想,非要說的話,它應該是充滿絕望的。 因為這起源于日本的金屬箱子,其實有個更加貼切的名字——毒氣室。 在日本,每年都會有幾十萬的無主動物被人送進這個密封的毒氣室,隨著二氧化碳的動物,這些動物會在里面痛苦的迎接死亡。 “......你有見過那盒子內部的景象么?” “什么?” 謝遲悶聲問,本能的有些難受。 “我去過一次,初中的時候,和楊山一起去做志愿者,”俞楊抬眸看了眼天,似乎是想到什么不愿意回想的往事,“只有幾立方米的鐵皮盒子,打開以后,里面滿滿當當的都是尸體,旁邊是無數的抓痕,最深的已經磨出了血?!?/br> “他們就這樣子死了,像垃圾一樣?!?/br> “所以從那天起,我就和楊山說我要救它們,結果我怎么也沒想到,他們最后竟不是死于毒氣室,是死在我的手上?!?/br> 他苦笑了聲,伸手又開了一罐啤酒,卻被人攔住了。 “你是想猝死嗎?”謝遲將手放在瓶口上,看向他的眼里也帶上了警告。 “......” 俞楊看了眼她攔在瓶口的手指,纖細的白和泛著黃色的啤酒泡沫混在一起,莫名就讓人覺得有幾分的......好看? 他咽了口唾沫,抬眸時已經掩住了所有情緒,又恢復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我都說了,能管著我的只有我媽和我女朋友,按您這樣子,是要當我媽呢——” 他調戲般地湊近,伏在她耳邊輕輕吹氣道:“要當我女朋友呢?”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謝遲一臉嫌棄地推開了。 “我不想當你媽也不想當你女朋友,但是下面這句話麻煩你認真點聽,不要到時候清醒了又怪我沒有告訴你?!?/br> 說罷,她深呼吸了一下,才對著俞楊的耳朵大吼道:“白手套還活著!你要是有點出息的話就別在這感春懷秋地喝悶酒??!給我去寵物醫院?。?!” “還有,我最討厭酒的臭味了,你不要一言不合就靠過來啊,我真的會打噴嚏的??!” “......” 俞楊一怔,也不知道是被她的嗓音嚇住了,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量嚇住了。 “呼——” 謝遲平復了下呼吸,正要繼續罵人時,就聽見了身后的響動。 是吳格上來了嗎? 她回過頭去,和一個妝容精致,卻十分眼生的女人對上了視線。 謝遲有些奇怪地皺了下眉頭,不知道為什么,她居然從那藏在各種高檔化妝品下的臉上看出了一絲仇恨和憎惡。 那女人似乎也是愣了下,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直接繞開謝遲一臉厭惡道:“還坐在那里做什么?” “嫌打架還不夠丟人嗎?雜種?!?/br> 說罷她又轉頭看向謝遲,嘲諷道:“你不是謝家的大小姐么?怎么,現在還真是英雄不論出身了?你連這個雜種都能看上?” “你......” 謝遲有些反感這個一上來就各種陰陽怪氣的女人,正要出聲反駁,卻被俞楊拉了回來。 俞楊對她搖搖頭,又將她護在身后。 緊接著,謝遲就聽見那平日里在她面前囂張跋扈的人垂下眼睫,低眉順眼地沖那個女人喚了句jiejie。 ——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