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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聲用上了自浣花宮偷習得的禁術迷魂,含了六分媚意四分愛意,合成了十分的勾魂奪魄,但凡眼前人不郎心如鐵,便必會中招,以為喚他的是魂牽夢縈的那個心上人,從而聽之任之,成就一番云雨之事。 紗縵華本不屑于用這種手段,但眼下非常時刻,最易心智失守,且親眼看過了君長夜這近十年不要命似的修煉,她也一直好奇他到底是不是鐵石心腸,是不是真的沒有感情,因此挑逗也就挑逗了,只希望能一探究竟。 迷魂術果不負迷魂之名,她這聲“長夜”剛一出口,與她肌膚相貼的青年竟渾身一顫,而下一瞬間,紗縵華只覺天旋地轉,便已被君長夜壓在身下,緊緊抱在懷中。 青年低下頭來,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紗縵華美麗的眼睛,又迫不及待地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去觸碰她的嘴唇,但在將觸未觸之際,卻又驟然縮了回去,似乎唯恐這是夢,又不敢輕易唐突了佳人。 他眸子深處似乎壓抑著極度的痛苦和掩藏不住的瘋狂欲望,二者雖兼有,但更多的是火燎般的痛苦,能將人帶向深淵的痛苦。 這痛苦究竟來自何方,紗縵華實在猜不出來,她頭一次見君長夜這般失措,卻并未覺得不妥,只覺著實新鮮又有趣,便歪歪頭,就勢將藕段似的胳膊纏上君長夜脖頸,一下拉近了二人距離,她輕咬了下唇,在唇邊留下一圈令人臉紅心跳的水漬,微喘著問道:“長夜,你眼下最想要的,是什么?” 身下美人衣衫半解,胸前兩點紅豆若隱若現,合該是一幅香艷至極的場景,可落在君長夜眼中,卻是截然相反的情景。 他低著頭,看到月清塵衣衫半敞著躺在雪地里,面容安詳靜謐,就像是睡著了,潑墨般的長發在雪中散了一地,黑與白相得益彰,勾勒出一幅驚心動魄的水墨畫,而那人眉心有一朵盛放的嬌艷紅梅,是這片水墨天地里唯一的色彩,似乎正等待著君長夜去采擷。 這天地間只有他們二人。 君長夜覺得身上熱得要燒起來了,卻仍不舍得從月清塵臉上移開半分目光,終于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上那人眉心,而月清塵睜開眼睛,突然淡淡笑了起來。 他問:“長夜,你眼下最想要的,是什么?” 封神刀,魔尊位,通過十年如一日的苦痛折磨,你都將它們緊緊抓在了手里,那么如今,你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因為它從未變過。 “我想要,”君長夜眼中一片迷離,他死死將那人的手攥在手心里,用嘴唇不斷摩挲著,低聲呢喃道:“我想要你,你不明白嗎?” 身下人臉上笑意愈濃,他抬起白玉雕琢般的足,向上一挑勾住青年的腰,笑瞇瞇道:“你不說,我又怎么會明白呢?” 那足尖晶瑩剔透,腳踝處盤旋著蛇形的黑色花紋,君長夜一愣,隨即一把甩開勾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猛地站起身來。 他這一甩用了起碼八成的力,竟直接將紗縵華摔到了幾里外的隕鐵墻壁上,生生將那堅硬無比的墻撞得陷進去一塊,饒是紗縵華身體柔軟無比,卻還是覺得四肢百骸無處不痛,當場就吐了好幾口血出來。 君長夜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一片清明,臉色卻難看到了極致,他偏頭看了那伏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一眼,竟連問一下的打算都沒有,便直接招來了封神刀,看樣子,是打算立刻給這把嗜血的魔刀再添一個刀下亡魂。 孤星閣的門本就是半掩著的,荒炎一直在門口轉悠著偷聽動靜,眼下驟然聽到里面鬧騰得這么大,便慌忙趕了進去,高喊道:“刀下留人!是老朽我讓她這么干的!” 封神刀落勢不減,只是刀口調轉了方向,將荒炎一并籠罩在攻擊范圍內?;难滓豢淳L夜竟然玩真的,連忙想抽出碎魂負隅頑抗,可轉念一想,便登時放棄了抵抗,佯裝一不留神被石子絆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君小子,老朽知錯了,可我們這也都是為了你好??!尤其是縵華丫頭,她一聽說你有危險,立馬就問我怎么才能幫你。你想想,當年要不是她帶魔軍去救你,半路又把你撿回魔界來,你早就死在瀟湘了!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考慮清楚??!” 相處這么久了,荒炎很會抓君長夜的死xue,知道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毫無人情味,心里卻不愿意虧欠任何人半分,當年紗縵華在離北地不遠的一處廢棄魔窟里將昏迷不醒的他救回來,便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至今未報,他斷斷不會真的殺了紗縵華。 果然,冰冷刀鋒在女子眼前一寸處堪堪停住,然后調轉過來,只用刀背朝著荒炎劈了一下,荒炎知道他這是不打算再追究的表現,正心中一喜,卻又聽到君長夜冷酷至極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北境作亂的修士尚未平定,浣花宮依舊是心腹大患,你們兩個不去平亂,卻竟還在這里茍且媚上。我現在給你們三月時間,三個月內,拿下浣花宮,帶顧惜沉來見我。否則,就在那自我了斷吧?!?/br> “什么!三個月?顧惜沉那婆娘可不是好對付的!”荒炎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紗縵華卻很快冷靜下來,只攏緊了自己的衣服,俯身道:“是?!?/br> 說完,她便自顧自起身,踉蹌著向門外走去,荒炎見一個姑娘都面無懼色,當即也不好說什么,只得也諾諾稱是,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