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那邊靜了半晌,竟未再有反駁之聲。 寧遠湄默了一瞬。 好像一不小心偷聽了人家閨閣墻角。 不知是哪位穿白衣服的公子哥哥,這么討小姑娘的喜歡。 畢竟現如今距百鬼亂世那場人間浩劫的終結沒有幾年,凡界出于對在戰火中拯救了他們的修真界的尊崇和敬慕,紛紛在各處為修真各派豎牌立碑、歌功頌德,修仙風氣一時大盛,如今在帝都無論是那些官家公子還是富家少爺,都摒棄了以前熱愛的金絲銀線袍玉帶綾羅衫,有事沒事喜歡穿一身白衫或一襲青衣滿街亂晃,以彰顯自己有著不同于旁人的仙氣和對于修仙濃烈的向往之情。 正因如此,哪怕就憑方才那一打眼,也大體可以看出這樓下無論是賭場中還是酒桌上,穿白衣服的恐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單憑這一個特征,恐怕難以辨清吧 然而,再定睛一看,她自然就明白了。 即便在人堆里,也是一眼可辨的,那般清晰出眾。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何用看別人,只看那一襲白衣勝雪,和那人清冷淡漠的無雙眉眼,便已然足夠那兩個小姑娘思一盅春了。 細細想來,掌門師兄長年一襲蒼色裳服,自是肅穆端莊;子安一個暴脾氣偏生鐘情蔚藍,穿出來也能叫不熟悉他脾性的人生出幾分天朗氣清之感;而瀟湘那個與竹為鄰的人慣穿青衫…… 算起來,雖然世人都覺得一身白衣才夠飄飄欲仙,但實際上四圣君中,只有二師兄望舒君,才是正統穿素白衣衫之人。 只是,今日之素看來仍有些縞素意味,算算日子,怕是此次為那位前輩設的陣出了些問題。 畢竟逆天改命,成者自古寥寥。 許久沒見他這般面未覆冰的模樣,初初望去,縱然曾經看了幾十年,竟還是覺得清絕出塵,不可方物。 其實比起后來北冥冰玉覆面的清貴逼人,寧遠湄倒還真有些懷念起他那段年少時憑一張早晚不變的石頭臉把一眾姐妹仙子迷得七葷八素的荒唐日子來。 不過懷念歸懷念,消失許久的望舒今日竟然悄無聲息出現在這里,不曉得是要做什么。 不管他是要做什么,且留下來偷偷幫襯一把好了,日后也好開口讓他幫忙打發那狐貍。 正這般胡思亂想著向下看,亂瞟的視線便忽地對上那雙清寒淡雅的眸。 這邊莊嚴肅穆地兩相對望片刻,二人皆是不約而同般移開目光。 看來望舒心情不大好。 算了,還是不要去觸他霉頭了。 然而,就在寧遠湄打算若無其事地悄悄施個法遁了之時,卻驀然聽到遠處原本鶯歌燕舞的花臺之上傳來陣陣清脆鈴聲,緊接著的,是那剛剛還在病榻上氣若游絲的紅衣美人嬌媚惑人的聲音: “多謝諸位賞光蒞臨玉顏春夜,良宵這廂有禮了。閑話無需多言,良宵在此預祝各位皆能得償所愿,乘興而來,盡興而歸?!?/br> 在周遭雷鳴一般熱烈的掌聲與叫好聲中,寧遠湄不動聲色微一回身,恰恰看到臺上的良宵隨著道道初開的光束裊裊走向舞臺中央,從二樓向下望去,就好像她走過的每一步,都開出了一朵搖曳生輝的灼灼紅蓮。 大堂的通明燈火隨著良宵漸近的步伐逐盞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靠近花臺的幾桌貴席間和二樓精雅包廂旁逐漸燃起的幽幽青光。 美人此刻僅著一襲輕薄艷紗,朱唇輕啟,眉頭微挑,萬種風情盡顯無遺,越發妖冶不似常人。 恰如紅衣艷鬼,異常勾魂奪魄。 第13章 丹青魁(上) 臺上紅衣美人朱唇含櫻,臺下白衣青年心緒不寧。 雖因有面紗遮擋而未看清剛剛二樓那戴幕籬女子的樣貌,但單憑那與己對視的瀲滟雙眸,便無端端讓月清塵覺得熟悉異常。 似乎,在哪見過。 然而眼下還另有他事糾纏不休,尚無暇深思這些。 “再來,老子今天還就不信了這個邪。小友可千萬不要與我客氣?!?/br> 月清塵聽著這強壓怒火陰惻惻的語氣,看著桌子對面那已是雙目赤紅臉色鐵青的中年男子,心中頗有些無奈。 其實,他當初之所以挑這一桌下手,一是因為在角落比較隱蔽,二是因為那中年人一看就是久經賭場財大氣粗,被順點靈石也不會就那么輕易垮掉,而且應該是個識貨的主,看得出這把系統化成的玄冰劍有當籌碼的價值。 只是沒想到,這位不但賭癮大得離譜且極好面子,連一局都不愿輸,還大有點看上了那把玄冰劍的意思,被自己贏了第一局后就一口都不肯松,持續加碼,大有不贏不罷休之意。 “你小子懂不懂規矩第一次來吧?知道我們老大是誰嗎敢不給我們老大面子,想找死嗎?”一個滿臉橫□□格壯碩的打手樣跟班沖月清塵大聲嚷道,然而語調中,不知怎的似乎底氣不太足,似乎有些虛張聲勢之意。 這還真不是給不給面子的問題,月清塵心道,要不是你家老大一直咬定那把劍不放,我是真的很想只留下坐傳送陣的錢,然后把其他靈石都輸還給他,也好早些脫身。畢竟君小朋友還在那位不知道靠不靠譜的賣胭脂的小姑娘那里寄存著呢。 但若是他礙于面子非要那把劍,我這邊也是真的沒辦法松口,畢竟目前身上包括那把劍在內沒有一樣不是原身的東西,不能擅作主張輕易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