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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聪蜷T外,樊帝不動聲色,又等了半響再催,他才道,“罷,且請太子?!?/br> 樊勤姍姍來遲,進屋便跪,“兒臣給父皇請安?!?/br> 抬頭時,他臉色慘白,溫潤的眉眼微微攏起,雖竭力克制那股焦急,在樊帝的火眼金睛之下,哪里掩飾得??? 樊帝心中不悅,并未讓他起來,“去了何處,如此磨蹭?” “兒,兒臣見山下失了火,兒臣不知是否要下山……” 樊帝深深皺眉,“下山去作何?” “父皇,城中百姓生死不定,兒臣想請求父皇,派人下山查看?!?/br> “哦,你倒是比朕還憂心,京中諸人,難道都是廢物?” “兒臣絕無此意?!?/br> “你要派何人?” “兒臣愿往?!?/br> 樊帝眼皮猛跳,連連咳嗽,又看著樊裕,“二皇子以為,該否準予太子下山?” “太子憂心百姓之心不應責罰。只是當下救火為大,此番路遠,快馬加鞭也需兩個時辰,到京中唯恐遲矣。京中尚有留守官員,工部王長安,吏部秦方,長安司趙莊,三位大人各司其職,只需分工救火搶失,應能應變?!?/br> “既如此,咳咳……太子下山,可謂一無是處?” 樊裕沉吟道,“大人們尚可救火,可救火之后,唯恐百姓恐慌,京中尚需人坐鎮?!?/br> “若是你下山去,你當做什么?” “當先清理、重新建城,安撫百姓損失,減稅減役,另派人調查火因?!痹挼酱颂?,樊裕語音難以察覺地微頓。 皇帝待他卻不如昔日樊勤,冷笑一聲,“查了火因當如何?” “若是天災,可祈天作福,若是人禍......” “人禍如何!” “當嚴懲不貸?!?/br> 皇帝冷眼看他,“如何個嚴懲?” 樊裕起身跪下,“……兒臣不知,請父皇賜教?!?/br> 皇帝沉聲道,“朕以為,前朝刑罰可予借鑒?!?/br> “若是尋常失火,便當斬殺市集,若是逆臣賊子,便是凌遲,腰斬,剝皮,車裂也無不可,是以楊驊治朝初年,亂臣不敢犯上?!?/br> 腰斬,剝皮,凌遲,此等酷刑早在樊帝即位之初便被廢除,如今皇帝輕描淡寫說出對縱火之人施以重刑,卻也只將那當做多上一道菜般輕松。 連樊裕亦是心中一顫。 “二皇子以為如何?” “兒臣以為,”樊裕頓了頓,就這時節,樊勤竟從地上跪爬過來,大喊道,“父皇,萬萬不可!” 卻聽“嘩啦”地一聲,樊帝手中茶盞砸在門上,震落門外枝頭細雪,隨即一聲低吼,“朕未問你!滾下去!” 樊勤卻生怕樊裕開口再無挽回之地,連樊帝這樣震怒,也不能動搖分毫,“父皇,腰斬剝皮何等酷刑,重現于世,必非良策啊?!?/br> “反了,反了!朕還未治你失職之罪,咳咳咳咳咳......你竟還敢教起朕治國來,難道朕當真老了,咳咳咳......要將這天下讓與你大皇子!” 他動了大怒,一番話說完,已經咳出血來,桂珺大驚失色,忙上前服侍著他,“皇上龍體要緊!” “兒臣身為太子,確有失職之罪!臨行前,宮中守衛皆是兒臣……” 樊帝狠狠拂開桂珺,盯著樊勤咬牙切齒道,“太子,慎言!” 他一字一頓道,“莫逼朕,殺你?!?/br> 此言一出,屋中眾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父皇......” “滾!” 沖天火光從宮里躥起,經風助力,巨大火舌囂張地舔過整排房屋,巨木灼燒,火花迸濺,尖叫呼喊充盈天地。 一霎間,后花園和院子也都燒了起來,“走水啦———!救火啊——??!” 太監侍衛們四處抬水來澆,宮女們則左右奔走呼喊,整個皇宮登時化作一口沸騰的大鍋。 一道黑影望了眼在雪光中燙得發紅的火光,又頭也不回地朝宮外趕去。 地牢中,火焰燒得格外旺盛,黑影駕輕就熟地將侍衛們一一放倒,一刻不停地朝著牢房而去。 “楊煌!”一瞧見那人面壁而臥的身影,他叫了一聲,心終于放下來。 忽地,他若有所察地側過頭,只見身后已走出一人來,“長安司趙莊在此,大膽賊子,還不束手就擒?!?/br> 黑影沒有回頭,下一刻,趙莊已經出手! 黑影早已聚氣腳底,縱身一躍,便從趙莊頭頂躍到身后,后者大手一揮,手中劍鞘隨之追出,直逼黑影頸后! 那黑影微微側頭,閃過這一暗含內勁的攻擊,他并不戀戰,一心只想救走牢里的人,那趙莊卻哪肯讓他?長劍旋轉,數個劍花流向黑影。 黑影被他幾次三番阻撓,難免生出好戰之心,也想試試這大內第一高手的身手如何,他較起真來,回身與此人斗在一起,那兩柄長劍在巨大月亮下飛速碰撞,若只憑一雙rou眼,壓根兒辨不出那幻化的劍身劍影,只能不時捕捉到驚人的火花從其間飛濺。 斗了約莫五十個回合后,趙莊額頭冒汗,已知此人功力絕不在自己之下,心中犯狠,正要拼盡平生絕學,要將此人拿下,卻正中那人下懷——他早已失了耐心纏斗——兩人隔劍相望的一眼,趙莊捕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意從此人劍上襲來。 幾乎頃刻之間,雪火相襯之下,只見銀色軟劍成了一支所向無敵的鞭子,隨著他身影在空中越來越快的變幻,竟張開一道閃光的劍網,就在趙莊眨眼瞬間,周身已被那劍網牢牢束縛動彈不得,而后他微睜開眼,正看到那刺眼的劍光自四面八方朝他劈頭蓋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