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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牢前正這時過來一個身形高大、粗眉大眼的大漢,此人身后又跟著兩隊守衛,左右巡視一番,“可有可疑之人?” “稟大人,我等里三層外三層地守著,必定連只蒼蠅也不讓他飛進去?!?/br> 那大漢道,“過兩日便是祭天,需得再加派些人手。絕不可出一點差錯?!?/br> “鑰匙在宮中,誰這么大膽子,敢連闖兩處禁地?” 趙莊冷哼一聲,“偏有人要往虎山行?!?/br> 那黑影原本正躲在暗處等候時機,此時聽到什么鑰匙,不由皺了皺眉。 那大漢站在門口,也不急著走,便來回地走動,此人乃長安司統帥,說是大內第一高手也無人不服,當日若非他被派出京城,也沒那犬戎王子逞威的份兒,黑影自忖非他敵手,又聽他說什么過兩日祭天,心里本有旁的計較,但人已來了,也不想就此放過機會。 趙莊在門口走了數個來回,忽地聽到遠處樹梢咔一聲。 旁邊的人不明所以,“大人,還不走?” 趙莊皺了皺眉,一個縱步過去,卻見方才那發出聲響之地空無一人,正要離開,卻覺得不對,大喊一聲,“火把!” 隨從拿了火把來朝地上一照,果見地上正有兩個微不可見的腳印。 他當即著人去搜,把那守衛調得東一個西一個,頃刻之間,長安司前已處于無人之境。 這時,忽見那門口有身形一閃,已有人溜了進去。 那地牢并不大。樊帝以仁治天下,尋常殺人放火的罪犯,連來此見見世面的機會也不會有,黑影又幾次出入,因此很快便找到地方,將守衛點暈,掏出他身下鑰匙,打開房門。 那人今日不再跪著,而是躺在石床上,背朝石壁,緊閉著眼,好似有些痛楚。 “楊煌?” 他緩緩睜眼,看著黑影,“……你怎么來了?!?/br> “我來看看你,你的手怎地這么燙?你發燒了?”黑影忽道,“我現在便帶你走?!?/br> “別,別......我走不了?!?/br> 黑影不等他多說,徒手劈開大牢鎖鏈,三兩步到他跟前。正要把他攬在背上,卻聽一陣奇怪的鐵鏈碰撞之聲響起。 他不解地繞到他身后,仔細去看石壁之間的陰影。 ——只見兩條孩童手腕那般粗細的鐵索,把他肩胛骨的位置穿了個透;一把大鎖摜在他纖弱的背后。 黑影沿著來路躍回,沉重地跑了約莫三四里路,忽又掉頭去另一處。 這次他自如許多,三兩下便點暈了昏昏欲睡的看守,閃身進了牢房,進了里頭,又如法炮制,把巡視的牢頭們紛紛放倒。 此時雪夜牢中冷如冰窖,每間里頭都是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但睡得安穩的人幾乎沒有。 有幾人甚至扒在柵欄邊無心睡眠,此時見一個黑色身影剎那之間便放倒數人,形如鬼魅,紛紛躁動起來,請求、討好甚至威脅他行行好,開一開牢房,大恩永難忘。 然而那黑衣人卻絲毫未理睬他們,在牢中巡視好大一圈,才終于走到最里頭一個安靜角落。 那牢中坐著個人。 此人與此囚牢格格不入,雖一身囚衣,披散頭發,卻并不顯得邋遢,只是身形消瘦,許是寒冷,他抱膝坐著,身體微微發抖。 黑衣人劈開房鎖,慢慢走了過去。 那人才抬起臉來看他一眼,目光中似有一絲不屑。 黑衣人淡淡道,“走罷,別回來了?!?/br> 那人八風不動,穩坐如山。 黑衣人反而奇道,“在下受人所托來救你,為何不肯出去?” 那人道,“五十萬石糧食毀于文崢之手,按照律法,該當問斬,我文崢逃得一時性命,逃不過良心不安?!?/br> 那黑衣人不想他如此固執,“燒糧并非文大人之過,何不留得一時青山?” 那人冷笑一聲,“你回去轉告托你之人,當日我一時心軟,為他改換戶名,是我一生大錯。而今朝廷內憂外患,我無意再添圣上煩惱,故未曾告知,也是要他及時悔改;倘若他再不知收手,文崢日后定第一個揭穿于他,到時莫說青山,一根枯柴也不再剩,正好還天啟一個清凈江山?!?/br> 那黑衣人聽聞此言,大吃一驚,“文大人知道是誰燒的糧?既如此為何不立即稟告圣上,也好減了自己的罪?!” 那囚犯這才皺了皺眉,“你是何人?何人派你來此?” 他不知想到什么,臉色一白,又瞥這人一眼。 殊不知對方也正打量著他,兩廂驚訝,都再問,卻兩邊都不肯再說,眼看燭光流失,不知何時守衛便要醒來,那黑衣人已有些心急,強解開那文崢身上鎖鏈,便要拉人離開,熟料他始終不肯領情,“我不走?!?/br> 他倆聲音不大,動作卻是落到別人眼中,只聽有人道,“我的個乖乖!小兄弟,這家伙不識好歹,你不如救我哥幾個出去,老子齊山五怪,素來知恩圖報?!?/br> 那黑衣人不理會他,正要強行帶那人走,不想牢那頭傳來一個奇怪動靜,他耳力好得出奇,聽聞此聲,立刻便帶著那人一閃。 “噌——”一把小刀打在方才站的地方,他回頭見那文崢并未受傷,又見有道黑色身影在拐角一閃即逝,眉頭一皺,人已追了上前。 出了牢房,只見那黑影跑出好遠,一個縱身便上了屋頂,黑衣人當即運轉氣力,跟在那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