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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他好像要哭了。 郁清忽然很好奇這個小靈獸經歷了什么。 拎著宿熔兩只前爪放在自己腿上,郁清垂眸看向他,眼生星河,“被欺負了嗎?” 他的眼里有無限包容,明明身形清瘦,看起來不堪一擊,卻給人一種強大安穩的感覺。 不只是宿熔,連成年蟲族們,都感覺到了這種溫柔得廣納萬物的強大。 兇殘的蟲族們好像回到了幼崽時期,那時候,在外面被欺負了,回到家里,有一個萬能的家長,輕聲問你,被欺負了嗎? 如果你說是,他一定會為你找回公道,他會護著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小時候想要這樣一個家長,長大了就不想要,不需要了嗎? 不是,長大了,見證了成人世界的艱辛和殘酷,更想要這樣一個人。 做夢都想要有一個這樣的人,他溫柔又強大,無限包容,摸著自己的頭,柔聲問是不是被欺負了,然后說不要怕,有他在。 山洞里的氛圍,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脈脈流淌著安寧。 宿熔看著這個像夢里走出來一樣的人用力點頭,像是找到了家鄉的可憐小孩。 被欺負了,他一直被欺負。 以前沒人問的時候,他不覺得是被欺負了,當有個人這樣問他時,他只想拋棄那些無所謂的堅強,想委屈地說自己被欺負了。 他是被欺負了。初次接觸這個世界時,他感受到的只有黑暗和冰冷,聽到的只有仆人的嘲笑,懵懵懂懂意識到,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期待他的出生。 他是被欺負了。剛有意識時,被鎖在鐵籠里日復一日,一直等不到光明和自由,那些無人清掃的灰塵落在稚嫩的心上,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大的陰霾。 他是被欺負了。小幼崽在一個陰暗偏僻的房子里艱難破殼,沒有歡呼,沒有等待,逼仄狹小的鐵籠他最多只能走一步,這一步他走了千萬遍,越來越小,被壓得喘不過氣,差點餓死時,才被發現。 他是被欺負了。全帝國都在歡呼,他們為種族的未來狂歡,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痛到昏厥的虛弱。 他是被欺負了。覺醒不了異能,逐漸被遠離,被漠視,被放棄,偌大的皇宮里,處處是冷漠失望的眼神,他日日夜夜都找不到一個安眠的地方,在冷風中小聲的嗚咽沒有一個人聽到。 他是被欺負了。他成了失望的宣泄口,沒有想過嗎?他沒有靈能最傷心的人不是他們,是他啊,他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覺醒靈能,想度過幼崽期,變成人類形態。 每見到一個醫生和一個雄侍,就被欺負一次。 宿熔抱著郁清的手,腦袋點了一下又一下,眼里的委屈都要流出來了。 “如果我們能出去,我去替你欺負回來?!彼奕勰竽笏年鹘?,輕聲道:“別難過?!?/br> 聽到了最想聽的一句,宿熔幾乎喜極而泣,蟲族心情更加的復雜。 他們想聽這句話沒錯,可他們可能就是“欺負”宿熔的人,是要被這個人欺負的對象。 能因為這個人一句夸獎陷入狂歡,可以想象他要跟他們站在對立面,蟲族們有多難以接受。 可他們也沒錯啊,蟲族的種族特性如此,他們只臣服于武力,只忠于靈能頂端的人,對其他人都是漠不關心。 有種被治愈到的安穩,又有種說不出的難受,蟲族們復雜得只剩沉默。 皇宮餐廳里,一道道美食被放在桌子上,沒有一個人有胃口吃。 這里坐著的人,幾乎就是直接要被“欺負回來”的人。 他們更了解事實,更有感觸,現在也更沉默。 有人嘆了口氣,這一天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先那樣開心,又這樣的難受,或者說是一種憋屈。 嘆氣會感染,有一個蟲族嘆氣,其他蟲族也紛紛跟著嘆氣,只有嘆氣才能紓解他們胸腔要爆炸的情緒。 他們心里那種郁悶和委屈更是沒法說,普通蟲族首先想到的是種族特性,他們除了一點,想到的還有那段歷史下蟲族的艱難。 在星際大戰中,蟲族看似最兇猛,但實際上,大戰最后階段蟲族被搶奪的資源更多,戰斗種族在那時停下腳步,普通蟲族不知,他們都明白,是因為女皇傷的太重了。 接下來幾十年,女皇的傷一直沒有好轉,蟲族的天沒亮過。 小太子的破殼真的給蟲族帶來太大的驚喜,只是驚喜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蟲族表面依然是一個巍然帝國,其實內里岌岌可危,女皇能力大損,太子沒有靈能,陰霾落在蟲族的心上,這個時候,這樣的種族,哪有心情去關注沒有靈能的太子。 “用餐吧?!迸实?,她率先拿起筷子。 總指揮們紛紛拿起筷子。 能成為總指揮,心性必然常人難及,在其他蟲還沉浸在低落之中時,食不知味的總指揮們從傷心中走出來,紛紛想著怎么改變那個人的印象。 情況沒那么差,蟲族不是被他夸過嗎? 這其中有誤會,他們有機會扭轉。 即使這樣想著,他們吃得也極為艱難,尤其是看到直播間里越來越溫馨的氣氛后。 聽了郁清的那句話,蟲族幼崽一直抱著郁清的手,一對小翅膀直立著,犄角抵在手腕最柔軟初,小肚子隨著呼吸緩緩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