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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已憨笑著將賬冊取來遞給我,“旁的下官不敢肖想,只是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余公子說過的話,下官牢牢記著。如今能為五仙縣鹽庫庫使,便該豁出命去也要護著鹽庫周全才是。未曾在第一時間便尋到地流管的開關,致使鹽庫遭了損失,已是下官的不是了,哪里還敢再領賞上報呢?!?/br> “若是沒有你,這鹽庫損失更大?!?/br> 耳邊嘩嘩聲漸小,我知這處的水要排干凈了,鹽庫這邊沒了事,心頭壓著的千斤擔倏忽便松了一大半。 “這邊丁四平帶兩個人守著就好?!?/br> 三個金甲衛,守著我、王福和青衿白鷺四個人。 “剩下的隨余縣令回縣衙去,看看那兩名仵作驗尸結果如何了?!?/br> 第56章 看罷了賬冊, 其中果然有一些與平湖郡的對不上,我找紙抄了下來。又隨著王福在鹽庫里點了點損失:除了先前兩個庫使偷走的兩箱外,一共有六箱浸了水。其中四箱是完全不能用的, 連箱角都泡爛了, 還有兩箱只是箱底和邊邊角角的受了影響,手腳麻利些,將中間的鹽換了干凈箱子裝上,加起來倒也有一箱的量。 只是那兩個庫使偷了兩箱鹽, 這事只丁四平看見了, 偏偏又不能作證詞,分明是人禍, 此刻損耗卻暫且得算到天災中。 “這賬冊向來是誰保管的?” 安頓好了鹽庫里的事情,我還得回縣衙去看看那頭。 事事都想親力親為,總覺得□□乏力,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無論圣上叫我做什么, 我畢竟名義上是鹽運司使的身份,相形之下,似乎還是鹽庫的事情重要些。 “這賬冊是高大人之前來巡查, 交給下官保管的?!?/br> 王福點頭道,“下官一直藏在地流管那里,想著少有人動,不想今日地流管竟堵了……好在下官知道這賬冊在哪, 那兩位庫使出了門便慌忙過來找。說來也巧得很, 若非為了找這賬冊,下官也找不到地流管的開關?!?/br> 看來地流管堵了并非巧合。 丁四平歪打正著, 竟險些替那些人辦了好事! 但好在,我運氣不算太差, 總算沒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 我舒了一口氣,“日后這賬冊照舊是你保管吧,只是這邊的鹽庫缺了庫使,本官對五仙縣又不是很熟,你暫先勞累幾日?!?/br> 按例,鹽庫庫使該是鹽運司使與當地衙門一同選出的,只是我在五仙縣內只認得余海一個人。王福推舉了幾個,卻又不知根底不大放心,便打算這頭的事兒結了再同余海好好挑一挑。 找不見地宮,我并不打算離開五仙縣。 時日長著,便慢慢來吧。 “對了,那水浸過的鹽你們往常是怎么處理的?”我因好奇,便在離開時多問了一句。 “縣令說這水不干凈,不要便不要了?!蓖醺Uf著,將那幾箱浸了水的鹽都搬出來,搬到一片空地上。 “就這么不要了?”我實在有些心疼。 當年在村里,每戶人家月初都是按人頭去當地的鹽庫領鹽,我們剛逃荒到西嶺村時,沒落戶籍,每每領鹽都沒有我們的份兒。那時還是薛芳的父親叫村里人人都給我們余一點,連小拇指甲蓋那么點都沒有,整個村兒湊起來,竟也夠我們吃一個月的。 這鹽只是浸了水,晾一晾還能吃,就這樣不要了,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整整五箱鹽,都扔了,再從平湖郡、丹州一層層的往下撥嗎?不知道又得多長時間。何況縣民們并無準備,不知家中還有沒有余鹽。 “這鹽晾一晾其實還是可以吃的?!?/br> 我又看了一眼。 整整五大箱,此刻都擺在鹽庫的院子里,下邊襯著兩層油布,也不知道他們打算怎樣處理。 我雖是王福的直接上級,但知道行事還是要小心些,尤其是五仙縣這邊,人生地不熟,萬事該當與余海商量。我莫名的信任余海,就像在京師時莫名的信任明誠之,雖脾性不對,可打心底里知道這種人不會害我。 余海不要這鹽,理當是有他的主意在。 “罷了,本官還是去與余縣令商量商量,這些鹽你別急著處理?!蔽矣侄诹送醺R痪?,牽了馬帶著丁四平等人掉頭往縣衙趕。 丁四平知道縣衙在哪,我們來鹽庫時也路過了,因而大致記得方位。 此刻雨也停了,心情也松快了,策馬時覺得阻力亦小了不少。丁四平在我身側,笑了一聲,“大人還有這樣體恤民生的時候?” 我知道他在說那幾箱鹽。 于是我也笑了一聲,“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覺得余海說得對。鹽乃民生之本,在處理上自然是多加小心的好?!?/br> “大人竟有這樣的胸襟?!?/br> 丁四平嘆了一句。 我生受了這夸贊,雖然這夸贊禁不得細想,但能從丁四平嘴里說出來,已然不容易了。 “對,圣上叫你當監察史,你能查案嗎?” 忽然想到了高士雯的案子,我剛剛放下去的心又吊了起來。不知宋岸如何了,宋岸能在平湖郡安安穩穩的當這么久提刑,大概是有手段的。只是說起來,就算丁四平回去查高士雯的案子,高士雯的尸首又會怎么保存?或者是宋岸還有別的辦法? “圣上只叫屬下監察大人一人,不管查案?!?/br> 丁四平笑了一聲,“不過最遲大年三十那天,監察史會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