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第14章 那夜我并沒有回迎雙閣。 叫青衿去傳了話,只說明日上值卻還未曾寫好折子。其實論理,休完婚假第一天去點卯,對公務上并沒有什么要求,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只是今夜與若白只一墻之隔,我實在舍不得離開。 躺在榻上也睡不安穩,總是迷迷糊糊似在一剎那陷入了夢境,可不過一個悠長呼吸,便又轉目醒來。許是明日要上值,有些心焦了。 我索性起了身,披衣坐在了案前。 “大人怎的又醒了?!?/br> 聽見動靜的青衿進來,見我起了身,便添油點燈,立在我身側。 “明日上值,還是將折子寫好的好?!币娢胰∠鹿P,一旁青衿已磨起墨來。今日若白說了王府的事,我覺得有趣,亦覺有寫一寫的必要。想來王府之事,沒人敢寫,也沒人如我這般及時知情,“雖說明大人和圣上不要求,但自己還是要對自己嚴苛一些,高標準嚴要求,才是進階之道?!?/br> 青衿點了點頭,專心磨墨,不再說話。 他向來喜歡我自律一些。 第二日進了奉議司,明誠之依舊不在,大約還在禮部。 鐘毓比我來的稍遲一些,放了包就坐到我隔壁,擠眉弄眼的問我,“昨夜若白去你府上了?” 果然是奉議司的人,消息來得這樣快。 我面色不動,心內有些發虛,卻要強裝鎮定,“啊是,若白說在京師沒有熟人,離了王府又無處可去……” “離了王府?怎么回事?” 鐘毓忽然來了興趣。 我幾句搪塞了過去,他忽然又湊過來,低聲道,“若白怎么說都是尹川王的人,圣上看著尹川王就如甕中王八一樣,知道他蹦跶不了幾下子,因此怎么胡鬧也就隨他去了。你可不一樣,今上最恨龍陽之風,你若真想與若白有些什么,也該遮掩著些才好。你可知那滁暮館怎的名聲大噪了?還不是因為朝暮在滁西的后頭,今上便是恨,也不可能過了妓窩親自去抓人?!?/br> 不遮掩才更能證明心懷坦蕩呢。 我對若白,只有相救之恩,援手之情。 只是心底總覺得少些這么坦蕩的底氣,于是就只在心里喊了幾聲,嘴皮子卻一動不動。 “啊對了,你說若白離了王府沒有熟人?” 剛坐回去沒多久的鐘毓忽然又湊過來,他今天早上大概吃了韭菜包子,口氣有些重,我略略側了側頭。 “當年他未入王府時,我們幾個都去過,說來也算是他的恩客?!辩娯狗路鹣肫鹆耸裁?,笑的有些猥瑣,“細論起來,若白身上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好處呢,可比那些青澀的小丫頭要厲害許多?!?/br> 我點了點頭,只覺耳尖已燙紅了。 往日里奏折都是交給明大人送去相府的,鳳相挑幾本有趣的再轉呈圣上。如今明大人、鳳相和圣上都在禮部,奉議司收起來的折子可要誰去送,又要送到哪里,我辛辛苦苦一晚上琢磨出來的折子,又能不能如愿見了圣上的面。 我有些愁。 于是主動往鐘毓那側挪了挪,“鐘大人,這幾日的折子……” “哦,這幾日折子都是我去送的,剛好你今日來了,那就勞煩你跑一趟吧?!辩娯箤⑺纠镏T人的折子分門別類的放在匣子里,遞給我,我這才注意到他眼下有些青,“昨夜老爺和夫人要給我說親,我給拒了,在書房外跪了半晚上,今日膝蓋還有些疼?!?/br> 在奉議司待久了,心里就沒有所謂“家丑”的概念了。這京師中大小事都逃不出奉議司的耳朵,與其等著旁人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還不如自己痛痛快快的的說出來。 這是所有奉議司人的自覺。 “那送到相府還是……” 鐘毓揉著膝蓋,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折子,有些意外的笑了一聲,“行啊你,結個婚也誤不了寫折子,圣上就喜歡你這樣的,年度最佳大夫就選你了。這些折子啊,你直接送到禮部,后門走,說是奉議司的人,那小廝就知道了?!?/br> 我點了點頭,將我的折子壓在了“朝臣趣聞”那一摞上。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觸六部。 雖說只是后門。 禮部與政事堂隔了一條街,后門遙對著政事堂的后門,我在政事堂門口站了站。猶記得上次路過時,我是提心吊膽的準備去相府挨罵,如今再路過,卻似乎已意氣風發了。于是我對著門上的大銅釘子理了理儀容。 今上最重儀容。 萬一呢。 到了禮部后門,果有小廝候著,見我抱著奉議司的匣子,眼神只是一滯便轉了過來,“是奉議司的孟大人吧,小的恭賀孟大人新婚!” 這小廝倒是伶俐,我抓了十幾文錢遞給他,“眼力不錯啊?!?/br> “前幾日都是鐘大人來,小的們知道司里有兩位副使,故而便問了問,知道孟大人是休了婚假?!毙P弓腰引著我走進一個花廳里,“這幾日諸位大人與老爺都忙的腳不沾地,許是要勞煩大人在此處坐一坐了?!?/br> 接著他接去那匣子,交給另外一個小廝,正說著話,門外忽然又進來一個,“孟大人,鳳老爺有請?!?/br> 卻是引泉,見過面,四舍五入也姑且算作熟人。 我又端起匣子,跟著引泉往院子深處折。 “鳳相……” “鳳老爺今日有些忙,賀公子和明大人也在,大人過會兒說話做事,萬不可如在相府之時那般毛手毛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