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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總是池寧捉弄的對象,他特別喜歡他們,必須捏著鼻子接受他的存在時隱忍又不爽的模樣。 別問為什么,問就是池寧發出了反派的笑聲。 由城內外宅到無為殿,池寧一共花費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工夫。但從面圣,到領命,再到從無為殿內退出,池寧前前后后也只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池寧和新帝之間的生疏客套,就像是新帝初登大寶時對龍椅的茫然與陌生。他們本不該相遇,也不應該有這樣的交集。 到目前為止,新帝的每一步表現,都在池寧的意料之中。 他年輕但不稚嫩,有野心又不夠城府,甚至帶著一些對于自己是否能夠坐穩這個皇位的惴惴不安。就像是個一夜暴富的新貴,他本已經準備滿足于小富即安的生活,突然天降大任,就,也不是對如何改變這個國家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 總之,新帝不是處心積慮得到這個皇位的,他還沒有那么厲害。是先帝突然的下落不明,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池寧可以發誓,當他退出大殿時,他聽到了來自新帝放松地長舒一口氣的聲音。 【他竟然怕你?!吭吹媒蚪蛴形?,時不時的還要點評兩句,對于他來說,圍觀這些人類的互動,就是他目前最大的樂趣之所在。 池寧很客觀的搖了搖頭:【不,他怕的是他心中的禮?!?/br> 新帝確實是守禮之人,在四書五經、禮義廉恥的教育下長大。但人不是一個詞語就足夠形容的,也會有經不住誘惑、違背本心的時候。面對唾手可得的東西,新帝伸了手,也不打算再放手,但那卻并不代表著他就不會寢食難安,就不會因此而產生愧疚。 所以新帝登基之后,才會愈加重禮,就像是一種補償心理,他想通過變本加厲、幾近變態的克制,來掩蓋他曾經某一刻的不完美。 這種情緒,往往會走向兩個極端,要么自我救贖立地成佛,要么會在愧疚到極致后…… 對愧疚對象痛下毒手。 新帝目前就在這個掙扎期。而當一個人在嘗到了無人可以限制的權力的便捷后,他是不太可能再去選擇自我救贖那一套的,因為怎么看都是殺人滅口要更簡單些。甚至不會再有人告訴他,這樣的選擇是錯誤的。 池寧需要做的就是及時利用新帝這份愧疚,并趕在惡念長成參天大樹之前…… 解決掉新帝。 從頭到尾,池寧想要的不過是活下去而已,更好地活下去。 離開無為殿不久,池寧就再一次被攔了下來,雖然他入宮時沒有遇到老熟人,但很顯然他入宮的消息已經在他面圣的短短時間內傳遍了大內。所有有意見他的人,都會紛至沓來。 最先出現的,便是前呼后擁、趾高氣昂的暮陳一派。 暮陳和鎮南一樣,是個地名,城池不大,太監挺多。大內最大的兩派力量,就是鎮南與暮陳。兩派時有斗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打頭的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同樣是池寧師父的老熟人,錢小玉,一個一聽就娘們唧唧的名字,錢小玉本人十分對得起他這個名字,聲音尖細愛唱戲,不說走路一扭一捏的吧,但抬手的時候必然是要翹蘭花指的,娘到連公公都受不了。 錢小玉本人大概也把自己真當個娘們了,甚至不允許別人說女人一句不好。 池寧當年剛入宮,錢小玉就想要認池寧當兒子??上?,他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池寧在還沒入宮前就得到了指點,拿著村里族老給寫的信,拜了與自己有同鄉之誼的張太監為師。 當年的錢小玉還是個弟弟,都不配被稱為張精忠的對家,只能默默把這事吞到了肚子里,咬牙再沒有提起。 直至張精忠出事,池寧即將被下放江左,錢小玉才舊事重提。 池寧當時以為錢小玉是打算對他落井下石,都做好哪怕不要臉面地號啕大哭,也要讓錢小玉心中痛快的準備了,沒想到錢小玉問的還是“你愿不愿意給我當兒子”。 池寧當時雖然落魄了,但好歹已經是不少人的爹。他大兒子都六十了,要是再認了錢小玉當爺爺,可怎么活喲。那必然是不行的。 池寧就這么第二次拒絕了錢小玉,包袱款款的去了江左。 如今…… 狹路再相逢。 池寧用自己狹隘的內心,試圖理解了一下錢小玉的內心世界。嗯,哪怕錢小玉是活菩薩再世,大概也會想弄死他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了。 池寧對此還真的別無他法,能做的只有認錯服軟,向錢小玉低頭。 結果,尚爾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主動站到了池寧身前。 “好狗不擋道,這個道理你不懂嗎?”錢小玉和尚爾那是真的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不對付,尚爾看不上錢小玉不擇手段的斂財本性,錢小玉也看不上尚爾都當太監了還要裝模作樣地學廉潔。 掌印比秉筆的官級要大一點,但尚爾明顯是不打算怕的:“得饒人處且饒人?!?/br> 錢小玉冷笑了一聲直接忽略了尚爾,在徒子徒孫的拱衛下,隔著尚爾對池寧挑眉,說的卻是:“我再問你最后一次?!?/br> 給不給我當兒子? 他想當他爹的癮還挺大的。 第9章 努力當爹第九天: 錢小玉想要認兒子的話,并沒有說出口,但身為同道中人的池寧幾乎是秒懂。說實話,池寧挺震驚的,震驚于錢小玉可以如此執著,而不是錢小玉一顆想要當爹或者當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