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生說他愛你_分節閱讀_18
我甚至來不及思索這是怎樣的怪力亂神,我惡劣地希望鴿子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將他們擋住,不要讓他們相見,不能讓他們相見。 我看著左巖一步步邁向林彧初,我無法阻止。 我不敢吼叫,只得關閉了自己的攝像頭,幾近崩潰地用雙手擠壓著腦袋,咬緊牙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畫面。我的手或許是蓋住耳朵了,或許沒有,這大概是很徒勞的自我保護,我覺得自己的胸口已經痛得快要爛掉。 林彧初正低著頭收拾東西,左巖停在了他面前,他伸出手如其他觀眾一般放下兩張鈔票,轉身離去。 那速度很快,林彧初抬頭時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卻和我一樣的,在那瞬間久久不能動彈,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我仍祈求著鴿子群能夠干擾他的視線,哪怕這種干擾微乎其微。但林彧初似乎真的認出來了,他一定從那縫隙中認出了左巖,左巖的手、左巖的身形、左巖走路的姿勢,我知道,他一定能認出來。 林彧初風一般地向助理的方向跑來,我隱約看見他兩眼通紅,我徹底明了了。我如同一個逃兵,惶恐無措,只得閉著眼睛顫抖著按下了掛斷。 我的眼睛很干,鼻尖卻是澀的。 手機響起專屬于一人的鈴聲,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因為可惡的習慣性,下意識在瞬間接起了電話。 林彧初真的哭了,他哭嚎著,語無倫次,我竟也分不清那哭聲中是欣喜多一些還是痛苦多一些。他開口,卻是滿溢的無助。 林彧初許久不曾這么哭過,像孩子,完全不壓抑自己嗓門的哭法。如果一個聽過他笑聲的人,聽到這樣的哭聲,心也會甘愿挖給他。 在方才長久的絕望中,我沒落下半滴淚,他這樣一哭,我卻像被人吊起捅了無數刀,疼到再也無法忍受,疼到恨不得即刻死去。 鼻尖的酸澀一再刺激著淚腺,緩慢地、靜默地,我陪著他流下淚來。 “修哲……我看到……看到他了,左巖!是左巖!我真的看到他了!”林彧初幾乎是嘶吼著,帶著哭腔,像絕望的小獸,我見過他為左巖失態,而這次最為嚴重。 “他走了……他一定是左巖!修哲……修哲……怎么辦,他是不是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林彧初的嗓子都啞了,我隱約聽見助理勸說他的聲音,那些說辭卻相當模糊,因為我的大腦只會一遍遍回響他哭泣的聲音了。 他脆弱得像一根稻草,仿佛下一秒就要夭折。 我深深了解在遇見我之前的那兩年,林彧初如何痛苦地活在這世界上。 倘若他真的夭折了,我無法想象自己的明天,或許根本不會再有明天。 我突然在剎那間悲哀地發現我與林彧初之間如此相似的絕望。 我無法失去我的天使,就好像他也無法失去他的。 我嘗著了自己的眼淚,從嘴角溜進唇縫,澀到大腦也漸漸清醒。 我聽見自己用安定輕緩的聲音安撫他、告訴他: “快去追上他?!?/br> 第27章 2017/06/16 極夜 助理聯絡過我,說林彧初看到的那人確實是左巖。 林彧初拉住左巖時,左巖還被嚇了一跳。 他不認得林彧初了。 這些日子里,林彧初間或聯系我幾次,都會提起左巖。 左巖在羅西奧廣場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工作,是咖啡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女兒進山游玩時救下了左巖。老板在波爾圖本地有相熟的老朋友開了一家私立醫院,他們很快就把左巖送去了,待到情況稍好一些,又帶左巖往南走,回了他們的家。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林彧初在波爾圖待了半年之久,也沒有左巖的半點消息,他早就被帶往三百公里外的里斯本了。 左巖和老板女兒維埃拉正在交往,兩個人感情據說很不錯。 照理說左巖這么個黑戶,那老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容下這兩人的戀情。奈何這家子是單親家庭,那老板恨不得對他閨女千嬌萬寵,大概也因為左巖性子好,到底沒有棒打鴛鴦。 然而在波爾圖時,左巖失蹤后消息的傳播范圍并不小,林彧初不信維埃拉和他父親真的什么也沒看到。撿到那么大一個活人,報紙新聞版面占得那樣大,不把人送到大使館,反而養在自己家里,正常人會做這樣的事兒嗎? 這話林彧初是沒敢當面說的。 他起先總以為是維埃拉一家因了左巖什么也記不得了,就硬將人留下來,但連續幾天去咖啡店坐著,事情又好像不是這樣。 或許左巖真的對維埃拉很好,這點林彧初沒有同我說,是我猜的,因為林彧初不再用對立的口吻向我提維埃拉。 我能理解他的排斥與抵觸,維埃拉帶走了左巖,他卻因此被噩夢糾纏了整整六年。 可我又禁不住想,如果不是維埃拉因為一念之差帶走左巖,也許我此生都不會有機會和林彧初在一起。 我多壞啊,竟然會因為這樣一件令林彧初痛苦的事感到如絲如縷鉆入骨縫的慶幸。 助理不放心林彧初,便總也跟著一起去咖啡店,他沒個別人能拿主意,就也同我講店里的事。 林彧初是沉不住氣的,那日開門見山就跟維埃拉說自己是左巖相熟的人。維埃拉對林彧初態度也淡淡,可她知道左巖是在乎的,便也不介意林彧初三天兩頭地跑。那姿態,仿佛完全不怕左巖會因為林彧初說了什么而離開她。 兩人相處間再細節的東西,林彧初也許也覺得不適合我們談,在說明左巖概況后,他便很少再提。我們還是會通電話,只是交換彼此的生活近況,又很快結束。 林彧初有他的事情要忙了,可我的世界在剎那間空空如也,像正居住著的冷清的房子。 他也許是抽空打來一通電話,我卻連洗澡都要將手機帶進浴室,生怕錯過了來電。我知道這樣是不好的,我不該這樣,像被誰抽了骨頭一樣,我于是還是去工作,沒有吸煙,也沒有酗酒。 我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我相信我自己很好,我只是很想他。 助理說左巖解釋了為什么那天會觀看林彧初的表演那么久。左巖當初頭部受傷很嚴重,造成逆行性遺忘中很極端的情況,醒來時名字都記不得,模模糊糊記得幼年的事,很久之后才勉強想起了自己叫什么。漸漸地,左巖發現自己在觀看魔術表演時,情緒會非常高漲,總覺得自己仿佛也接觸過魔術,在店里拿小玩意嘗試了幾次,偶有成功。他的醫生解釋說這是因為情節記憶和程序記憶屬于不同的記憶系統,主要負責的腦區不同,所以左巖還能保留一些“如何做”的記憶。 林彧初知道這件事時高興得話也說不清楚,只興奮地同左巖說他曾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魔術師,還希望左巖能表演給他看看。 在林彧初期待的目光下,左巖穿幫了,因為左手動作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