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忽然,他拿著手機走到一旁,看樣子是接電話去了。 “治爾?!睖剀S喊道,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溫治爾抬腳上前,溫書瑜順勢松開挽著他的手。 大概只過了一兩分鐘,在一旁接電話的男人就放下了手,朝這邊不疾不徐地走過來。 她沒來得及仔細考慮,行動就快過思緒一步,在他腳步放緩時上前幾步。 “……梁叔叔?!?/br> 梁宴辛腳步一頓,停在原地,側身掀起眼。 身側的女人仰著臉,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剛才吃飯的時候好像不小心踢到你了,”她低頭往他褲腳看了看,再抬起頭時歉意且客氣地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支付衣物的清洗費或者直接賠償?!?/br> “不小心?”他挑眉,慢慢重復這三個字。 溫書瑜背在身后的手動了動,笑容不變,“難道你覺得我會故意做這種沒禮貌的事情嗎,梁叔叔?” 梁叔叔。 梁宴辛扯了扯唇角,回想起剛才。那種輕盈又曖昧的觸感若有似無地滑過他的褲腿,轉瞬即逝。 他垂眸,目光無聲掠過她的臉和眼睛。 因為靠得很近,所以她身上彌散著的那股花果甜香就這么慢慢溢了過來,呼應著她穿戴在身上的色彩。 嬌俏甜美,同時也明艷。 男人深邃的眉眼和漠然盯著她的棕色眼珠壓迫感十足,溫書瑜被他以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盯著,后背莫名緊了緊。 他這么看著自己干什么…… “不用了?!绷貉缧潦栈啬抗獾?。 溫書瑜看著他轉身往外走,經過溫躍與溫治爾時停下說了幾句話,接著率先離開了大廳。 透過玻璃門,她能看見黑色轎車在門口停下,侍者恭敬上前為他開車門。男人面無表情地坐進后座,然后車很快駛離。 溫書瑜脊背與肩線松懈下來,耳邊這才后知后覺地聽見了胸腔里略急促的心跳。 她還有點回不過神。 幾年后的重逢發生得這么毫無防備又自然而然,結束得也這么輕飄飄的。 她總覺得梁宴辛變了很多,雖然五年過去,他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變得愈發沉穩且喜怒不形于色很正常,但這種改變似乎又不僅僅是和閱歷有關。 以前他雖然漫不經心,但眼底也不時浮現痞氣的戲謔,有調笑的興致。 而現在? 好像更加冷漠,且對一切事物都不關心在意,只有討論起生意時多說幾句,十足冷血商人的模樣。 不過…… 溫書瑜收回目光。五年了,她對他而言就是個陌生人,大名鼎鼎的梁家太子爺面對陌生人不一直就是這副模樣嗎? “眠眠?”溫治爾喊道,“走吧,回家?!?/br> 她驀地回神,下意識揚起笑臉應聲:“好?!?/br> 到家后溫書瑜上樓回到臥室,關上門后按照習慣卸妝、洗澡換衣服。一個多小時后走出浴室,她看了幾眼手機,最后沒忍住拿了起來。 溫書瑜打給了宋葭檸。 “眠眠?怎么啦?” “你在忙嗎?”她聽見電話那頭有點喧鬧。 “沒有,社團活動剛剛結束,我現在正準備回公寓呢?!彼屋鐧幮Φ?,“怎么啦,是想我了,還是有事要說?” “大概……兩個都有?” 宋葭檸笑出聲,“行了,我還不了解你嗎?快點坦白?!?/br> “好吧好吧,瞞不過你?!睖貢ぴ谑釆y臺前坐下,抬手撥弄瓶瓶罐罐。她停頓片刻,輕咳了一聲,“我碰見他了?!?/br> “他?誰?”宋葭檸一時沒轉過彎,下一秒噎住了似地反問,“梁宴辛?!” “……是他?!?/br> “可是你不是都好幾年沒在莛城見過他了?” 溫書瑜一五一十地說了晚上的事。 宋葭檸沉默了好一會,最后干笑,“眠眠——” “你這么小心翼翼的干什么?”溫書瑜沒好氣地打斷,“我就是覺得太突然了,所以跟你說說而已?!?/br> “我還以為你又陷入回憶不可自拔了呢?!彪娫捘穷^明顯松了口氣。 “怎么可能,都這么久了,我頂多覺得有點不自在,畢竟這種事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尷尬吧?” “那就好,免得你哭鼻子了又得要我安慰?!?/br> “宋葭檸!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還提!” “好啦,不逗你了,”宋葭檸笑夠了才換上正兒八經的語氣,“不過,眠眠,我想問問你,你這次見到他到底是什么心情?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了嗎?” 溫書瑜抬眼,和鏡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對,轉瞬又別開眼,“你想說什么?” “反正你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萬一……呢?” “沒什么萬一?!彼穸?。 從前就是因為保留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才會丟臉栽跟頭,她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而且以梁宴辛現在的年紀,即便沒結婚,也總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 乍一想到這個可能,溫書瑜心里突然覺得怪怪的。 “即便他也喜歡你?” “你覺得可能嗎?”溫書瑜撇了撇嘴,又補充道,“即便他有那種意思我也不會動搖的,你放心好了?!?/br> “是是是,你最堅定啦?!?/br> 遠在英國的宋葭檸轉頭看了看頭頂的艷陽,無奈地在心里嘆了口氣。 放心?她才不放心呢。 …… 第二天上午,溫書瑜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接起來后對方自報家門說是梁氏旗下“暗格”雜志社的負責人,然后開門見山地闡明了意圖:邀請她拍攝暗格下一期的雜志封面。 一開始溫書瑜拒絕了,但對方卻很堅持,再三勸說希望她再考慮考慮。 沒辦法,她只能暫且答應說考慮之后再回話。 暗格這么做的原因她能大致猜到,無非是為了經濟效益??墒菫槭裁催@么巧,昨天她才當著梁宴辛提起這件事,今天暗格就打來了電話? 當然,她還是更傾向于自己自作多情了。 拒絕暗格的“彌補”與示好,少部分是出于她自己微妙的心理,更多是因為之前選用她的wm雜志社是秦栩的公司。 從暗格落選后,秦栩讓她拍那期封面不可否認有他們相熟的原因在內,所以她不和秦栩打招呼直接轉頭再跑去暗格,好像也太不夠意思了。 “眠眠,是誰的電話?”在一邊悠哉游哉看著報紙、順便旁聽了這通電話的溫躍隨口問。 溫書瑜喝了口草莓奶昔,復述了內容。 “那不是昨晚提到的宴辛的那家公司?你不是還說落選可惜來著,怎么今天不順勢答應下來?” 可惜?她昨天那么說可不是真的覺得可惜好吧。 “我這不是還在考慮嘛?!彼氐?,然后站起身往樓上跑,“不說啦,我約好和秦栩見面,得上樓換衣服了?!?/br> “秦栩?”溫躍擰緊眉,沒好氣地冷哼一聲,“怎么又是秦家那小子?!?/br> * 溫書瑜被司機送到她和秦栩約好的那家峴安路的咖啡廳。 車停穩,司機撐著遮陽傘替她拉開后座車門,她提著精致秀氣的手袋下車往咖啡廳里走。 夏日的暑氣與熱浪終結于靜謐、流淌著鋼琴曲的室內。 她沿著樓梯走上二樓,抬眼看向常坐的位置時發現秦栩已經到了。 四目相對,對方熟稔地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溫書瑜笑著走過去。 兩年前,繼那次夏令營后兩人在英國街頭再次偶然碰面。 起初溫書瑜還因為過去那場不了了之的告白而覺得尷尬,但隨著兩人日漸熟悉,秦栩某天以一種輕松玩笑的口吻提起了那件事,說青春期荷爾蒙作祟,總容易做出沖動不理智的事情來。 溫書瑜由這句話聯想到自己,頓時就理解了。 話說開之后,從前那個小插曲帶來的顧慮不復存在,兩個人和同樣在英國念書的幾個人常常待在一起,關系變得越來越好。 后來比她高兩個年級的秦栩先一步大學畢業回國,因為愛好攝影,所以接手了秦家名下的雜志社“wm”,偶爾會屈尊降貴去做攝影師,就像她上次拍攝封面時一樣。 “你很早就到了嗎?”溫書瑜在秦栩對面坐下,端起面前的冰檸檬水喝了一口。 秦栩笑了笑,“沒有很早,大概十分鐘前?!?/br> “那就好,不然每次都讓你等那么久,我也太有罪惡感啦?!?/br> 笑盈盈地說完,溫書瑜側身將包放在一邊,這個動作使她正對著落地窗,一抬眸就能從二樓俯瞰景色,將底下的情景盡收眼底。 所以她習慣性地無意識抬眼往下看。 就是這一眼,讓她視線驀地定格。 咖啡廳斜對面是購物中心,由于消費高昂,所以人流量相較于其他購物場所要少一些。 一輛黑色轎車正停在購物中心門口附近,距離她所在的咖啡廳直線距離很近,所以溫書瑜能清晰地看到并認出那個從后座下車的高大男人。 他穿著襯衣西褲,單手插著褲帶站在打開的后座車門邊,另一只手懶洋洋地搭在車門上,半垂著眼的神態像是正低眸睨著車里。 車里坐著的,是誰?溫書瑜格外好奇,忍不住抿了抿唇。 下一秒,男人忽然微微躬身,然后抬起搭在車門上的手朝后座里頭伸去,一看就是準備扶著里面的人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