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侯與鳳氏都不說話。

    現在他們還如何反駁？

    喬藴曦彎了彎眼角，心情頗好地繼續說道：“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夫人手里的房契和地契是假的?！?/br>
    “喬藴曦，”憤怒中的鳳氏叫出了喬藴曦的全名，“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手里的契約是假的？上面的官印是假的？官府的備案是假的？本夫人還懷疑你手里的是假的呢！”

    喬藴曦微微一笑，“夫人怕是想多了，你們拿不出我婆婆的遺囑，單憑一面之詞，我怎么相信你們？我的懷疑是符合邏輯的，至于我手里的，我婆婆的遺囑，雖然還沒有驗證，但是我想你們心里清楚它的真假。而我們各自手里的契約，這是我接下來要說到的?！?/br>
    鳳氏心里一凜，想說點什么，卻被定國侯拉住了。

    喬藴曦斜睨了一眼一直陰森森盯著她的定國侯，動作夸張地抬肩，鼻音輕飄飄的一聲冷哼。

    喲，這都沉得住氣？

    看著定國侯緊咬著腮幫子隱忍的模樣，喬藴曦難得高看了他一眼。

    “顧大奶奶想說什么？”原本，孫斌作為顧問，本著盡心盡職的原則，不會主動引導喬藴曦的思維，只在她有疑問，或者需要咨詢時候，才會有問有答幾句，可因為喬藴曦之前的表現，孫斌對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很有興趣，破天荒地主動問道。

    喬藴曦說道：“孫大人，您先看看我手里的幾份契約?！?/br>
    把東西遞給孫斌。

    孫斌仔細檢查后，點頭道：“顧大奶奶手里的契約，也是真的?！?/br>
    “真的契約只有一個，兩人當中，有一個是假的?！标懹凡慌率麓蟮卣f道。

    鳳氏尖酸刻薄地說道，“孫大人，不是本夫人不信任你，實在是……你是喬藴曦請來的人，本夫人很難相信你的公正?！?/br>
    孫斌也不惱，“夫人說得是，只不過，本官今日不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來的，更不是來審案的，本官今日只是顧大奶奶的顧問，只為顧大奶奶解惑答疑，本官只就事論事，不做最后的審判?！?/br>
    鳳氏幽幽地瞟了孫斌一眼，似是警告。

    “那么，我們接下來就來說說契約的真假?！眴趟滉夭慌率麓蟮卣f道：“首先，先說我手里的契約，我是從外祖母那里拿來的，是我婆婆病重的時候讓人帶回鎮遠侯府的，這些都曾列在嫁妝清單上，也在官府備了案?！?/br>
    見鳳氏不以為意的模樣，喬藴曦笑著補充道：“夫人怕是不知道，當初備案的時候，不是簡單地呈列，而是拓了一個副本，所以，不知道夫人手里的，與官府留下的副本能不能對得上?！?/br>
    鳳氏嘴硬地說道：“要是有需要，可以把官府的副本拿來?！?/br>
    “這倒不用了?！眴趟滉氐脑捵尡娙梭@訝。

    這么好的機會，喬藴曦會不乘勝追擊？

    喬藴曦笑得無害，“相信我們倆手里的，都與官府備案的對得上?！?/br>
    “喬藴曦，有話直說，你這樣陰陽怪氣地拖延時間，有何用意！本夫人已經說了，那些鋪子與莊子，本夫人今兒可以當著兩位大人的面還給你，還有那些賣出去的東西，本夫人折算成銀子賠給你，你還想怎樣？”

    若不是孫斌與陸御史在，她連銀子都不愿意賠，更別說把鋪子與莊子還回去了。

    要不是為了侯府，她才不會這么忍氣吞聲。

    等著吧，這些她吐出來的，總有一天，喬藴曦會跪在地上求著她收回去！

    到時候，她倒要看看喬藴曦那副哭天喊地的嘴臉有多賞心悅目！

    “不怎樣，我只是想把事情說清楚。夫人也知道，外面對我們不和的傳言傳得有多厲害，要是再因為這件事鬧大了，對侯爺的名聲，侯府的形象都不好，夫人也沒臉面?！?/br>
    “所以，你是威脅我了？”鳳氏怒極反笑。

    喬藴曦豎起食指，晃了晃，“我只是想把誤會澄清，夫人也說了，我們是一家人，事情說清楚不就好了嗎？”

    “你想說什么？”定國侯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喬藴曦說道：“自然還是關于我婆婆的嫁妝與房契、地契?！?/br>
    黃芪又掏出了幾張紙。

    鳳氏只覺得眼皮一跳。

    這個喬藴曦，有完沒完？

    “之前，我給夫人清單的時候，就說那些嫁妝里的東西少了一部分，夫人后來說，因為那段時間侯府入不敷出，那些東西變賣了。我私下也查了這些東西的去向，一部分確實被夫人變賣了，我想著是我婆婆的，所以，能找到的，都贖回來了，這些是當鋪的當票?！?/br>
    呵。

    鳳氏嘲諷地笑了。

    這是要他們按照贖回來的價格賠銀子了？

    “說來，也是我運氣，這些東西放在當鋪十幾年，都能被找回來，也是我婆婆在天之靈?！眴趟滉仉p手合十，做了個“菩薩保佑”的動作。

    “還有一部分，當鋪賣出去的，我也找到了買家，具體怎么買回來，我還沒想好?！?/br>
    “這個我可以幫忙，”鳳氏用施舍的口吻說道，“既然這些東西是從侯府出去的，自然由侯府收回來?！?/br>
    這種事，在當初準備給喬藴曦下定的東西時，她就做過。

    一回生，二回熟，鳳氏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那就有勞夫人了?！眴趟滉仉y得客氣一句。

    “除了這些，還有最后的一部分?！?/br>
    見喬藴曦語氣遺憾，定國侯主動說道：“這部分，按照之前說好的，我們賠銀子?！?/br>
    “那倒不必?！?/br>
    “喬藴曦，你什么意思？”鳳氏警覺地問道。

    喬藴曦說道：“那些東西，很奇怪地出現在朝中一些官員的府上，不是他們從外面買回來的，好像是誰送的。雖然很不好意思，可我想把這些東西買回來。這事夫人以前也做過，現在再做一次，應該不為難夫人?！?/br>
    “你……”

    “當初爺下定、下聘的時候，夫人為湊齊東西，也是四處找。夫人運氣好，東西都找到了，那部分被送出去的，夫人也是高價買回來，放在小定里了。圈子里，夫人的人脈比我好，所以我想請夫人幫忙?！?/br>
    鳳氏黑臉。

    “說來，我也很奇怪呢，那些東西夫人又沒有變賣，怎么就跑到他們府里了，就是別人送的，也得有個出處啊?！钡鮾豪僧數恼Z氣，諷刺簡直不要太明顯。

    鳳氏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說道：“既然你開口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幫你這個忙，但是……”

    “謝謝夫人了，”喬藴曦嘴快地打斷了鳳氏，“您之前都能把東西拿回來，這次也一定可以，若是真不行……就只有我親自跑一趟了，順便問問，那些東西怎么到了他們府里?！?/br>
    太“激動”，喬藴曦都用上了尊稱，可話里威脅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鳳氏咬著腮幫子，一字一頓地說道：“難得喬喬開口，本夫人自然要盡心?！?/br>
    定國侯認為不能再任由事情這么繼續下去了，開口道：“喬喬，事情既然已經說清楚了，那就到此為止吧，今日耽誤了大人不少時間。你不懂事，可我們侯府不能沒規矩，兩位大人不說日理萬機，每日的公務也很繁忙，你浪費了大人不少時間?！?/br>
    “侯爺說的是，”喬藴曦一副受教的模樣，“所以，我們要速戰速決?！?/br>
    “你……”

    “侯爺，”孫斌主動說道，“我等受鎮遠侯所托，今日來為顧大奶奶當顧問，也想有始有終?！?/br>
    兩個狗皮膏藥！

    定國侯咬著后槽牙，沒有反駁。

    “顧大奶奶請繼續?！睂O斌客氣地說道。

    “說正事前，先和大家說件有趣的事?！?/br>
    “喬藴曦，你想干嘛？”鳳氏警覺地問道。

    “前兒我院子里的丫鬟到街上買東西，正好看到大嬤嬤?！?/br>
    “你身邊的丫鬟能上街，我身邊的大嬤嬤就不能上街了？”

    “可以，”喬藴曦點頭，“只是我身邊的丫鬟是逛街，夫人身邊的大嬤嬤卻是到了衙門?！?/br>
    “有什么疑問嗎？”之前的節節敗退，讓鳳氏很惱火，再加上現在的心虛，鳳氏的語氣就沒那么和藹了，頗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確實有?！?/br>
    不等喬藴曦說完，鳳氏就如潑婦一般，懟了過去，“我身邊的大嬤嬤到官府，不過是尋常小事，幫我跑腿，送點東西過去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本沒有，可大嬤嬤走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有問題了?！?/br>
    “你說什么？”

    鳳氏還在垂死掙扎。

    喬藴曦慢悠悠地說道：“有一個人，夫人一定很想見見?！?/br>
    “放肆！”定國侯一巴掌拍在桌上，“喬藴曦，適可而止！我們對你一忍再忍，你這般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想弄清楚真相，若是大人不想在這里說清楚，那我們就只有在公堂上說了！”

    “喬藴曦！”定國侯雙眼猩紅地看向喬藴曦，“侯府還是我當家做主，輪不到你立威！”

    “侯府的好壞，與我無關，與爺無關，與‘梧桐閣’無關，我們要的，只是我婆婆的嫁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