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犯怵的不只是遼兵,主帥蕭宗余更是心里瘋狂打鼓。 初戰失敗,還能歸罪于黨項情報錯誤;若再戰失利,那他一個領兵無能的帽子,就死扣著去不掉了! 只是讓他立馬撤軍,又顯得他是怕了宋軍一般,大墮一度在草原馳騁、無往不利的遼軍威風。 就因他不甘心下的一點遲疑,被一個個奮不顧死、沖他們喊打喊殺的宋兵所震到的遼軍前鋒,眨眼功夫已然負傷,先吃個大虧了。 “先回撤!” 蕭宗余心神不寧,始終難忘不久前的保安大敗,總覺其中有詐,只有強壓下萬千不甘,讓遼軍回縮,觀察眼前形勢后,再從長計議。 遼軍撇下傷兵,如潮水般往回退去,然而位于承平砦前的這支意氣風發的宋軍,卻未回砦中,而是在一身著鮮亮戎裝的大將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排起了軍列,隨時準備迎接遼兵卷土重來。 但凡蕭宗余對他素瞧不起的宋將肯多些了解,初回便不會小覷了狄青,這回,也應能輕松認出那員反打了他個措手不及的宋將的身份。 與僅是扎露頭角的狄青不同,此人為曾經的殿前司指揮使、左班都虞侯,如今的儀州刺史、鄜延路兵馬鈐轄…… 為一員膽識兼具、穩打穩扎地憑軍功晉升的禁軍悍將,許懷德。 承平砦并非許懷德的守地,偏偏蕭宗余‘鴻運當頭’,挑起戰事的時機選得不早不晚,正趕上許懷德巡哨至此,登時成了叫蕭宗余碰個頭破血流的鐵板一塊。 在初試不成、回撤些許后,蕭宗余親自趕赴高地,俯瞰宋營,也親眼確認了承平砦守備薄弱,不過他們兵員的八分之一。 憑那脆弱柵欄,和那少得可憐的守兵,竟就將他唬住了! 蕭宗余先是惱羞成怒,再是信心倍增。 他充分汲取之前教訓,即使勝券在握,也未曾掉以輕心,而是一邊緩緩派兵壓陣,一邊派人前去叫罵,擾亂宋軍軍心。 只是許懷德治軍之嚴整有力,遠超他的想象。 一晃眼三日過去,這小小的承平砦就似一塊堅硬無比的頑石,憑那少得可憐的兵員固守著,卻與蕭宗余的二萬多員強騎戰得有來有回,雙方具是傷亡慘重,短期內顯不出能分勝負的任何跡象。 蕭宗余心急如焚。 他心知時間拖得越久,于遠征作戰、補給艱難的遼軍而言便越不利,且宋軍此處雖是守備較為薄弱的寨守,馳援不便,但倘若拖上個十天半月,那大宋的援兵再慢也該到了,屆時他便更將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情況危急,他縱是千般百般的不情愿,也不得不低下高傲頭顱,派人快馬加鞭,朝賀真送去求援的信號。 蕭宗余做夢也不會想到,這時的賀真已然命歸黃泉,夏寨也已暗中改換了旗守,他派去求援的騎兵,便成了一尾自投羅網的蠢魚。 五日后,戰況僵持、等待支援的宋夏兩方,終于盼來了打著‘保安山谷夏寨’旗號的援兵…… 比起保安軍那通篇平鋪直敘、簡明扼要的戰況,承平砦一戰更顯跌宕起伏,山重水復,屢屢逆轉,結局的大聲,更是無比振奮人心。 面對暗暗勾結、圖謀宋土的遼夏連番所栽的大跟頭,朝野上下皆是一片叫好聲,連民間亦是揚眉吐氣、彈冠相慶。 在這兩場戰役中皆發揮了重要作用的狄青,自然成了京人口中炙手可熱的新貴。 最為艱難的西線戰事不過剛剛啟頭,一時半會難見戰果,原只是起牽制作用的東線卻是大放異彩,連取戰果,無疑是個意外之喜。 而先前力排眾議,堅持啟用狄青為一路部署的趙禎,此刻亦是意氣風發,既為‘師弟’的傲人戰果感到與有榮焉,又被一頂頂‘用人有道’‘英明神武’的高帽砸得滿心歡喜,干脆趁著勢頭,再次對狄青予以擢升。 就連見過大小世面,滿腹經略的寇準,也受此連勝鼓舞,忍不住好心情地在政事堂里哼起了歌,沖還一臉平靜的陸辭夸獎起了狄青:“你那小兄弟,實在是了不得!若能保持這氣勢,定將前途無量,屆時說不定連你也得甘拜下風,被他甩在后頭了!” 陸辭回以一笑,溫聲道:“那我便代漢臣,承相公吉言了?!?/br> 接下來的數日中,他的府邸中不斷迎來前來道賀的親友。 畢竟他常年對狄青那亦師亦兄的愛護,以及狄青對他的敬仰皆是廣為人知?,F今狄青飛騰而起,勢不可擋,在眾人眼里,他這位不是兄長、勝似兄長的存在,自然成了恭賀的對象了。 陸辭面上帶笑地應付他們,心里卻始終以憂慮居多——倒不是為了狄青在家書中所提及的活剮遼俘之事。 在狄青看來頗為嚴重的行舉,他倒是認為,在這國難當頭、正需振奮人心的英雄事跡的大好時機,只需經過放大遼人斑斑劣跡,再在朝野中好生運作一番,掌握輿論風向,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哪怕真有不和諧的聲音,之后要發難狄青,憑狄青這兩場戰事中取得的亮眼戰績,都完完全全能稱得上瑕不掩瑜。 狄青不是柳如京,也不會成為柳如京——當年的柳如京由文入武、于士林眼中,無異于自甘墮落、粗鄙可惡;且柳如京入伍,挑的是皇帝北伐失利、雄心不再的最壞時機,在匱乏獲取戰功、奠定基石的途徑時,他在以武功、戰績服人的武官從中難以立足,也再無法回到文官行列中去,面對的便是默默無聞,與層出不窮的惡意抹黑。 狄青則是踏踏實實的制科魁首,雖是將帥科,但從出身來看,卻是再純正不過的文臣。 在文武暗中較勁的時刻,朝中正需這么一位為文官行列增添光彩的‘儒將’存在——哪怕文官們只是為保全今日為狄青吶喊喝彩、奮力聲援的自身顏面,他日東窗事發,他們也不會做出將狄青貶到塵埃里的舉動,而多半會捏著鼻子,先將人保下再說。 只要狄青一日守在邊關,不會牽扯進汴京這些富貴官的利益關系里,他們便不會吝于為他助威吶喊,免得這要命的苦差事落到自己頭上。 陸辭執意讓狄青以文涉武,便是為了求這么一道‘文官’的護身符。 至于回京后將要面對的紛亂……屆時再做安排,也不算遲。 真正叫陸辭感到擔憂的,還是隨著兩場大多建立在‘運氣’基礎上的大勝的到來,舉國上下逐漸彌漫開的輕敵氣息。 若不是蕭宗余運氣太‘好’,正正撞上兵法老練、膽略十足的許懷德巡守至承平砦,又因狄青恰好選擇速攻、提前拿下夏寨,讓其搬救兵的行徑成自取滅亡的話……那哪怕兩萬多遼兵的主將是位不如蕭宗余的草包,守備薄弱的承平砦都必破無疑。 建立在諸多巧合上的大勝,若讓原本忐忑不定的宋人心態膨脹,由畏戰變得過傲輕敵的話……那可就不是兩場勝仗帶來的戰果能彌補的巨大危害了。 陸辭清楚在這舉國歡騰鼓舞的時刻,他貿然出來示警的話,不僅不起效用,反而會激起反叛心理,因此只有暫時按而不發。 況且在西線軍事分出前期結果前,東線有狄青等強將在,凱歌怕會再唱上頗長一段時間,才會漸漸停歇。 陸辭還未來得及想出相應對策,就很快變得無比忙碌起來:因遼國撕毀澶淵之盟、與夏國暗自勾結的證據確鑿、先前他被擱置的對遼提議重新得到重視,并被迅速予以啟用。 哪怕諸人清楚,這只稱得上亡羊補牢,總比聽之任之要好得多。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1.鈴轄: 為朝臣充任的軍區統兵官,地位在軍區司令員都部署和部署之下,在都監和監押之上,主管一個路份的軍旅和攻防守備,一般可以領五千兵馬 (問為啥狄青可以帶一萬的……因為他還有個張亢打輔助呢)《狄青傳》 2. 這場承平砦之戰化用自史詩。 摘自《如果這是宋史3》第二十章 ,主角是李元昊。 (保安失利后)李元昊打馬轉向,走,去另一邊碰碰運氣。這一次,他們選擇了承平砦。承平砦比保安軍稍大一些,李元昊很重視,他把沒死光的頭項們都撤了下來,直接派上去黨項本部人馬,共三萬余騎。 這個數字在李繼遷時代從來沒有出現過,稍微往回翻史書,攻擊河湟部吐蕃的藩蘺外城貓牛城時才有這樣的規模。但那是城,這是“砦”! 砦,通寨字講,是防衛時用的柵欄,引申為營壘,那么它的規模和強度也就可想而知。以三萬余騎兵的攻擊壓力,按比例計算,不會比當年幽州城里的韓德讓輕。人多勢眾,黨項人直撲砦門,但萬萬沒有想的是,砦門突然間開了,里面的宋軍像保安軍一樣的沖了出來,面對經過平回鶻、戰吐蕃、掃平整個河西走廊的黨項精兵,宋軍選擇的是出城野戰,近距離rou搏! 惡戰暴發,承平砦外血rou橫飛,歷史沒有記錄這三萬黨項騎兵是不是一次性投入戰場,但宋軍沖出砦門的僅僅是1000余人,敢于決戰決勝,黨項人被迅速擊潰。當天敵軍敗走,宋軍卻沒有入砦,就在砦門外列陣,他們很清楚,剛才只是遭遇戰,敵方措手不及罷了。這時入砦,敵人卷土重來,形勢一樣的惡劣。 既要戰,就要打個明白。 果然,不一會兒黨項人就在敗退的路上再次集結,這一次緩步壓來,再沒有開始時的囂張狂妄。形勢在最初的試探之后變得明顯,黨項人清楚地看到,砦門外的宋軍人數有多少,還有他們背后的承平砦防衛強度有多高,只要認真持重些,勝利仍然牢牢地抓在他們手中! 問題是宋軍是不是這樣想。兩軍列陣,宋軍沉默待戰,黨項人卻一陣紛亂,不一會兒,陣勢分開,有位盔甲鮮明的異族勇士站了出來,只見他運氣、扶鞍、張嘴……宋軍屏息凝神,結果卻聽到了一大堆的污言穢語! 這就是黨項人的勇士,這就是黨項人對敵人的尊重。宋軍的回敬是全體繼續沉默,他們的將軍突然間張弓搭箭,一箭射中那個黨項牌的大嘴巴。之后全軍移動,向西夏人施壓,準備第二次沖鋒。 但是沒有沖鋒了,龐大的西夏軍隊竟然在一陣sao動之后,選擇了第二次撤退。當天戰斗結束,宋軍沒法把西夏人真正的趕走,但是圍砦攻擊的局面也沒能形成,李元昊的戰前預算再一次落空。事后偵察,他才發現自己的運氣真的是好上加好。 承平砦真的不太大的,可里面的守將竟然是儀州刺史、鄜延路兵馬鈐轄許懷德!他是東京禁軍中的殿前司指揮使、左班都虞侯,名副其實的軍中高官。承平砦不是他的守地,他是剛巧巡哨路過這兒,李元昊鴻運當頭,正撞中鐵板。 之后的事情彼此都難受,承平砦變成了一只刺猬,李元昊的三萬大軍圍著它、啃著它,可時刻都咬得牙根出血,口腔潰瘍。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到了第6天了,圍砦之戰己經第6天,突入宋境己經有小半個月,李元昊突然下令,馬上走,立即撤回到橫山以北。 他的老巢己經出事了,宋朝的軍隊不止是在頑抗,他們一邊在延州方向集結,向西夏軍隊迅速靠攏,另一方面己經有大批人馬殺進了黨項境內,成績非常的好,西夏前沿軍寨――后橋寨被攻破,從守軍到物資被宋軍洗劫一空。 那是洛苑使、環慶路鈐轄高繼隆,知慶州、禮賓使張崇俊,柔遠寨主、左侍禁、閤門祗候武英等人率領,幾路聯合,在鄜延路受攻時,反攻進黨項境內。用意非常明顯,李元昊小兒,為何你攻我們就要守?你我同時攻進敵方境內,且看誰的殺傷力更大! 宋軍大獲全勝,第一次接戰,無論是攻,還是守,宋朝軍隊都占據了絕對上風。一時間朝野振奮,從皇帝到士民都彈冠相慶,兩眼爍爍放光…… (可惜的是,也正是接連大勝,讓大宋輕敵,從而導致當時鄜延路的最高軍政長官范雍輕信了李元昊所派牙將賀真的詐降) 第三百八十二章 而亡羊補牢的舉措,說易不易,要說難,也算上難:不外乎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扯皮罷了。 哪怕收繳來的文書足以證明契丹背棄盟誓的事實,遼人也定然將百般抵賴,算上使者往返與遼宋二國所需的大量時間,單是互相譴責、互送謾書,動堪都需以月計。 而遼人胡攪蠻纏,硬要裝傻充愣的原因,自然是為拖延時間——具體拖延到幾時,就要看目前正僵持不下的西線戰局,初步結果何時出來了。 若是宋蕃聯軍占了上風,對節節敗退的李元昊,遼主定然會落井下石,先要求分一杯羹之后,再思修復與宋蕃二國的關系;若是李元昊在遼兵的支援下擊退敵勢,展現出作為盟友的充分實力,那二國合盟抵御宋蕃合盟的進展,就變得名正言順了。 作為明面上坐山觀虎斗,暗中投注博弈的一方,契丹縱會因李元昊的潛在失利而蒙受損失,卻也能輕易從瓜分戰果中找補回來,總歸是立于不敗之地的,自然顯得油鹽不進。 陸辭早已預測到他們會無恥耍賴,因而淡定地派遣官吏進行口頭譴責,重點還是放在讓禮部立即停止原先按澶淵之盟所定下的數額、每年對遼國進行贈予的歲幣以及其他物資,再是徹底關閉國境上的一切貿易,緊鎖城門,不容外族進入。 不論最終結果如何,面對這場不知要打到何時的戰役,每一份物資都是彌足珍貴的,能盡早止損自然最好。 在之后的六個月中,一晃由中秋入了隆冬,又有隆冬迎來初春的寒凜,西線的戰役并未似屢得戰果、高唱凱歌的東線一般取得進展,而始終保持焦灼。 李元昊身有岳家的虎視眈眈,前有宋蕃的來勢洶洶,片刻也不得喘息,日日夜夜都處于精神緊繃的狀態,卻當真叫他一路撐了下來。 他不甘如祖父輩起那般,只在夾縫中茍延殘喘,而是實打實地懷揣著振興黨項一族的雄心壯志,不惜弒母弒兄,囚禁父親才登上王位的。 眼看壯志未酬,抱負未展,他倒是為博得遼人支持數次折節屈膝,迎娶遼國公主…… 他如何會甘心一切努力付之一炬,讓祖祖輩輩攢下的基業葬送到自己手里,還平白便宜了他最瞧不上的宋人與宿敵吐蕃! 李元昊本就天賦英才,拼著這股血性,加之有地利之便,再憑著遼人送來的糧草、后方補給較宋蕃要輕松得多,因而絲毫不露頹勢;而宋蕃初次為盟,雖有兵力優勢,卻因范雍與唃廝啰意見常有相左,最后雖勉強達成一致,卻無論如何都稱不上齊心協力。 加之長期遠征作戰,歸期未明,兵士思念家人,士氣自然不如保家衛國的黨項人高漲。 雙方長短各自相抵,便形成了半年過去、也未能分出高低的僵持戰局來。 戰果半天不見,軍資卻是源源不絕地供應著,哪怕是數國中最富饒的大宋,國庫所貯也很快跌落到了讓趙禎感到不安、計相不住哭窮的程度。 也就在這時,朝中漸漸變得嘈雜:有提議同黨項說和撤軍的;說提議將再調遣一批東線軍隊至西邊戰線、爭取速戰速決的;有抱怨吐蕃另有心思,未出全力的;更有提議放棄西線利益,將重點放至屢創佳績的東線的…… 聲音一多一雜,終日吵得焦頭爛額不說,也讓漸漸沒了信心的趙禎動搖了。 然而通常最讓他安心的議事堂里,也分成了壁壘分明的三派,延續了早朝上的吵鬧,頓讓趙禎頭痛不已。 他這日實在聽得心煩意亂,索性提前離開政事堂,在大內生了會兒自己的悶氣,待從內侍那得知宰執們政事理畢、各自回府時,忍不住讓內臣前去攔下陸辭,帶到大殿中來。 “他們各執己見,各有各的道理,倒讓我不知聽誰的好了?!彼南聼o人,最近鮮有機會單獨拉著陸辭說說心里話的趙禎,忍不住將滿腹牢sao和盤托出:“我如今最后悔的,便是當初未立即聽取小夫子的意見,白給契丹人送了一季的歲幣,唉!” 陸辭安慰道:“陛下無需懊惱,若非親眼見著那白紙黑字的憑據,單憑臣一面之詞,確實難信遼人早已背信棄義,與夏人暗通款曲,圖謀不軌。況且現今亡羊補牢,為時亦不算晚,何須過于苛責?” 一直暗悔白白給遼人多送了一季歲幣的趙禎,聽了這番寬撫后,心里總算好受一些,仍有些懨懨道:“往事不可追,但這眼前僵局,又當如何破解?” 錢糧如流水般淌了出去,在打仗上遲遲沒有突破、純粹比拼損耗的情況下,就不知究竟是遼夏還是宋蕃先撐不下去了。 從表面上看,大宋最為富庶,財資也最為雄厚,按理說能堅持最久。 然而先有天書下凡、廣建廟宇的鬧劇,后有左藏庫大火的人禍,再有蝗災旱害等天災,還得算上日漸冗重的官吏與逐年增加的歲幣與贈禮……看似零碎的支出相加,便成了一個極為龐大的數字。 國庫雖還不至于到入不敷出這一步,每年卻也鮮少能有盈余了。 若非如此,趙禎也不至于時刻充滿危急感,年年放出宮仆減少開支,桌上菜式還節儉得連蛤蜊都舍不得輕易擺上。 陸辭搖頭,實話實說道:“依臣之見,皆不可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