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
安易寧“哦”了一聲,摸摸小肚子,“我是有些餓了呢?;锸碃I的飯好不好吃???” 這幾個月來,他已經被顧家的伙食給養叼了胃口,顧家的伙食,實在是太精細了。 “要不你們回顧家吃?”安華錦轉向顧輕衍,“伙食營的伙食肯定是不怎么樣的。我怕你們吃不慣?!?/br> “不要?!鳖欇p衍搖頭,“我吃得慣?!?/br> 安易寧也立即舉手,“小姑姑,我也吃得慣?!?/br> “我也有二十年沒吃伙食營的飯菜了?!被屎笫謶涯畹卣f,“小時候,我雖不常去軍營,但一年總也會去一兩次的,每次也會跟著父親一起吃伙食營做的飯菜。那時候,伙食營有一個老師傅,燒的菜特別好吃,我覺得比南陽王府的大廚做的都好吃,恨不得將他帶回府去?!?/br> 安易寧立即問安華錦,“小姑姑,那個老師傅還在不在?” “都二十年了,哪里還在了?”皇后笑起來。 安華錦道,“陳師傅故去后,他的兒子在伙食營掌勺,如今還在,被我帶出來了,但是定然沒辦法跟顧家的私廚比的?!?/br> 皇后眼睛一亮,“他的兒子可得了他的真傳?”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被屎笃诖饋?。 顧輕衍溫聲說,“顧家的私廚雖好,但是吃的膩了?!?/br> 安易寧附和,問安華錦,“小姑姑,我今日可以住在這里嗎?” 安華錦點頭。 顧輕衍也偏頭看來,沒如安易寧一樣問出來,但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 安華錦對他也點點頭。 顧輕衍彎起嘴角,也高興起來。 安華錦看著一大一小兩張臉,想著她是對的,從來沒有這一刻覺得自己所做的決定是對的。她此后的余生,都能看到這樣的兩張臉,對她露出愉悅的歡喜的笑。 皇后倒是沒說住,只道,“我去硯兒的府邸?!?/br> 她不想再回皇宮了,主要是,不想見到那個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楚硯頷首,“用過飯,我帶母后回城,您這些年所用之物,讓賀嬤嬤帶著人去收拾好,明日您與陛下和離后,表妹什么時候啟程離京,您隨著回南陽就是了?!?/br> 皇后點點頭。 伙食營的飯菜,雖然粗糙,但是誠如安華錦所說,陳師傅的兒子掌勺,還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色香味雖然沒占個色,但是占了兩樣香和入味,皇后吃的心滿意足,楚硯似乎也很喜歡,顧輕衍和安易寧吃夠了山珍海味,吃的也很新鮮盡興。 飯后,楚硯帶著皇后回城,安易寧與顧輕衍留在了大營內。 第三十九章 留宿(一更) 出了軍營后,皇后與楚硯坐在一輛馬車上,皇后的心情好了許多。 她對楚硯道,“以前,我也與所有人一樣,覺得懷安和小安兒,性情天差地別,不是良配。如今看來,是我錯了,所有人都錯了,明明他們是天作之合,實乃良配?!?/br> 楚硯平靜地道,“是表妹對他處處包容寬和?!?/br> 皇后笑起來,“小安兒的脾氣,能讓她對一個人處處包容寬和,那是極其不易的。她能處處包容寬待懷安,那是真的喜歡到了心坎里,況且,懷安是個好孩子,這天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也無怪乎你外祖父臨終前都惦記著他。他老人家比從小看小安兒到大,比旁人更了解小安兒,想要她不受委屈,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兒,他九泉之下就安心了?!?/br> 楚硯點點頭,“表妹聰明,知道自己要什么,什么對自己來說是最重要的。外祖父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br> 母子二人一路閑聊,回了城,進了太子府。 楚硯安排人,讓賀嬤嬤帶著人進了宮,去收拾皇后的物事兒,沒提前聲張和離之事。 夜幕降臨,安華錦讓安平將安易寧帶去了他的營帳,留了顧輕衍在自己的中軍帳。 中軍帳內剩下兩個人獨處,一時間很是安靜,帳子內的爐火暖融融的,巡邏的士兵都避離中軍帳遠了些,只有隱隱的腳步聲傳來。 安華錦在火爐上溫了一壺酒,正是春風醉,她溫好后,遞給顧輕衍。 顧輕衍伸手接過,低聲說,“我幾個月來時常喝這酒,但怎么喝,都覺得是苦的?!?/br> 安華錦歪著頭瞧著他,他玉顏如雪,哪怕中軍帳內這般暖和,他依舊透著不正常的蒼白,她心下發疼,“身上的傷是沒好利落?還是落了病根?” 顧輕衍搖頭,“好利落了,沒落病根,前些日子染了風寒而已,是風寒還沒好利落?!?/br> 安華錦點點頭,“喝吧,今日這酒,應該不苦的?!?/br> 顧輕衍彎著唇笑,慢慢地捧著喝了一口,肯定地說,“嗯,不苦,是甜的?!?/br> 安華錦笑出聲,也給自己倒了一盞,喝了一口,便慢慢地對她說起了他這幾個月都做了什么。 她想,他一定很想知道沒有書信來往的這些日子里,她都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果然,顧輕衍聽的很是認真。 幾個月的時間雖然過的慢,但也不過是聊聊幾語就能說完。 顧輕衍在她說完后,看著她,“你也喝春風醉嗎?” 安華錦笑起來,“是啊,我也時常喝,想你的時候就喝,睡不著覺時也喝,但是總也醉不了,半夢半醒間,似乎你就站在我面前,一臉痛苦地看著我,我就什么脾氣都沒了?!?/br> 顧輕衍輕聲說,“我也時常半夢半醒見看見你,你對我一臉冷漠,我很多時候,都不敢睡,似乎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你的神色,處處透著冷?!?/br> “胡說,我才沒有,是你自己瞎想?!卑踩A錦沒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以前還有些軟rou,如今整個人瘦,臉也瘦,軟rou卻不見了,手感也沒了。她有些發狠,“把rou給我養回來,太瘦了?!?/br> 顧輕衍點頭,握住她的手,“你也瘦了呢?!?/br> “女孩子瘦些漂亮,不是有那么一個詞,叫做弱柳扶風嗎?”安華錦不在意。 “不行,你也要跟我一起長rou?!鳖欇p衍固執地說,“還跟以前一樣?!?/br> “行?!?/br> 心情好了,吃好喝好,哪里能不長rou?這個簡單! 二人隨意的聊著,安華錦見他喝完了一盞酒,又給他倒了一盞,笑著問,“問你個事兒?” “嗯?!?/br> “七表兄是不是欺負你了?” 顧輕衍手一頓,“沒有?!?/br> 安華錦看著他,“他怎么欺負的你?” 顧輕衍垂下頭,“沒有欺負我?!?/br> 安華錦晃著酒杯看著他,“顧輕衍,你不可愛了啊。我知道七表兄一定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幫你欺負回來?!?/br> 顧輕衍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抬起臉,認真地說,“他真的沒有欺負我,只是將事實擺在我面前,我接受不了而已?!?/br> “所以,因為他給你擺了事實,陛下給你下賜婚圣旨時,王岸知欺負你時,你只將自己關了起來,推擋了圣旨,然后什么也不做了?” “我不敢做?!鳖欇p衍輕聲說,“我怕我做的,不是你樂見的?!?/br> “傻不傻??!”安華錦擱下酒杯,站起身,“以后誰欺負你,只管欺負回去,我永遠站在你這邊?!?/br> 顧輕衍彎起唇角,“好?!?/br> “睡覺了?!卑踩A錦解了外衣,“爺爺說我不用給他守孝,他最惦記著是增外孫,但我想著,總要守個百日,南齊和南梁要開戰了,就當保存體力了,你說呢?” 顧輕衍臉色終于泛起了紅,放下酒盞,低低地“嗯”了一聲,“應該的?!?/br> 安華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鉆進了被子里,“抱著睡總行吧?” 顧輕衍也解了外衣,歪著頭想了想,也鉆進了被子里,輕輕地抱住安華錦,跟著她說,“行吧?” 三十萬兵馬的南陽軍很安靜,黑夜如白天一樣,井然有序。 被三十萬南陽軍擋在京城后方的二十萬京麓兵馬大營全無準備,沒帶行軍的營帳,也沒帶安營扎寨的一應所用,又不能離開回到京麓兵馬大營,只能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看著前方三十萬兵馬的南陽軍進入了井條有序的修整和安睡。 魏振心里十分的感慨嘆息,對身邊親信道,“待此事后,太子殿下即便不革除魏某的官職,魏某也無顏再統領京麓兵馬了?!?/br> 親信道,“大人,您若是辭官,那京麓兵馬誰來統領?這滿京城,無人可比大人啊?!?/br> 親信說的不是假話,京城里重文輕武,這是大楚朝的歷史遺留問題,因大楚朝有威名赫赫的百萬南陽軍鎮守南陽,漠北是天險之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以,只要南陽王府守住了南陽,大楚腹地便一直安全,而安家,守了南陽一百五十年,沒讓兩國踐踏大楚腹地,這也就漸漸地養成了,除了南陽和漠北,在朝中,重文輕武,世家林立,文臣把持超綱。 所以,京城武將門第少,義勇伯府則是近三代以來,京城僅有的武將能臣一門,又是太后娘家,無論是太后生前,還是死后,義勇伯府都滿門低調,陛下信任義勇伯府,將京麓兵馬大營交給義勇伯府,到如今,已三代。 若是魏振都辭去了掌管京麓兵馬大營的之權,親信還真想不出來,誰能接任。 魏振道,“太子殿下總有法子的,我能力有限,不足為任。今日是南陽軍,若他日是南梁和南齊的兵馬,這樣不堪大用的京麓兵馬,如何守城?” 親信小聲說,“若是南齊和南梁的兵馬能來到皇城下,那么,南陽軍都抵不住,他們踏著南陽軍的白骨來到這兒,我們自然也只能挨打的份?!?/br> 魏振也知道,“但這是二十萬京麓兵馬啊,不是個小數字,不能干養著,沒什么用處?!?/br> 親信覺得也是,這些年,陛下登基當政后,克扣南陽軍軍餉,可沒克扣京麓兵馬大營的,就這樣,京麓兵馬大營二十萬兵馬,在南陽軍面前還不夠看,可真是丟臉死了,養之何用? 當然,若不是安小郡主今日帶著南陽軍來,他們也會覺得,京麓兵馬大營沒那么差,這世上,就怕對比。 魏振吩咐,“傳我命令,讓每個人都給我站穩了,就當夜訓了,誰敢倒下,就二十軍棍伺候?!?/br> 南陽軍站崗的士兵一個個筆直如小白楊,京麓兵馬同樣是人,沒道理做不到。缺少的,就是強訓。 親信心神一凜,“是?!?/br> 京麓兵馬大營的人心中叫苦不已,但也只能在寒風中硬生生地挨著。 只是魏振也沒想到,他一道命令,沒挨過這般強訓的京麓兵馬大營,在第二日一早,士兵竟然被寒風吹的病倒了三分之一。 如此無用,也讓南陽軍的士兵們瞠目結舌。 第四十章 嘩然(二更) 第二日清早,楚硯給滿朝文武下了一道太子口諭,今日大朝會,任何人不得缺席。 大楚朝的大朝會,素來是按規矩初一十五,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太子殿下下了口諭,那么說明,今日有重大的事情發生。 如今,形勢已十分明朗,安小郡主人雖然沒進城,但帶著三十萬兵馬在城外,昨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顧大人前后出了城會見安小郡主,宮里的陛下據說昨日昏迷到半夜,醒來后又耍瘋了一通,被大殿下給按住了,后半夜沒了音,人人都清楚,如今太子殿下的話,更比圣旨還金貴。 只要安家無反心,那么,這未來天子,便是今日儲君的。 所以,今日無人缺席大朝會,也不敢缺席這一日的風云之變。畢竟,這代表著未來無數人的風向標。 清早,楚硯出了太子府時,又下了一道命令,打開城門,請安小郡主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