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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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聽著說是住在里頭的人闖了出去,還打傷了守門的人,等再過沒多久就說他們殺了府衙那邊的通判老爺,然后跑了,再多的我們就不知道了?!?/br> 旁邊幾人聞言也是紛紛開口, “是真的,我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沒害人?!?/br> “張大說的對,我們那會兒都在后廚,壓根兒不知道前面出了什么事兒?!?/br> “那些人殺人跟我們沒關系的,我們只是拿了銀子幫忙做工而已,還請大人明查?!?/br> 祁文府聽著他們急聲解釋著,留意著他們的神情,半晌后才問道:“那你們那天可有發現什么其他的異常,就是和平時不一樣的?” “還有王婆子,她跟你們一起在后廚幫工,她那天可做了什么?” 幾人聞言面面相覷,都是搖頭:“好像沒做什么,她一直負責擇菜洗碗,那天一直都在廚房里待著……” “不對,我想起來了!” 其中一個稍微年輕些的婦人突然開口,“那天王婆子在做腌rou的盆邊站了一會兒,我瞧見她的時候她掀著蓋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被我叫了一聲后嚇得臉都白了,我還以為她是想要偷rou吃呢?!?/br> 祁文府微瞇著眼:“那些rou呢?” “被我們帶回家里了?!?/br> 之前那中年男人說道,“那天他們鬧起來后,飯也沒吃,我們幾個去收拾東西的時候,就瞧見飯菜撒了一地,上頭還有血呢?!?/br> “那些rou都是好rou,有些被人踩過不能吃了,可其他的都只是沾了些塵土?!?/br> “我們幾個覺得舍不得,就將好的挑出來弄水沖干凈了之后,帶回了家里,其他的裝起來全扔出去了?!?/br> 這人話音一落,那頭衙差里面突然有人開口:“你們扔哪兒了?” 那人說道:“就扔泔水桶里?!?/br> 那衙差聞言臉色難看,“大人,前些天城里頭的除糞夫來報案,說是有人給他養的豬投毒,他一直都收著這附近一片的泔水,他家的豬也都是泔水喂的……” 在場所有人都是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那幾個撿了rou回家的人臉都白了。 第420章 燈下黑 那天剩下的rou全部扔進泔水里了。 吃泔水的牲畜死了。 那他們…… 那幾個幫工的人臉色煞白,想起回去之后家里人吃掉的那些rou,胃里一陣翻騰。 縐隆安則是猛的抬頭看向說話那人:“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那衙差開口:“就在那些人鬧事的隔天,大人您那會兒不是受傷了嗎,大夫還說您要靜養來著…” “這事情也不算大,就死了兩頭牲畜,而且這段時間兄弟們都忙著出城去找人,就把這事兒給耽擱了,一時間忘記給衙門里說了?!?/br> 最重要的是,那個除糞夫的脾氣特別的不好,明明干著最污糟的活兒,卻將自己瞧得比誰都厲害,不僅時常板著臉,性格又刁鉆,嘴巴刻薄惡毒,跟誰都合不來。 那天他來報案的時候,就污言穢語一大堆的。 他和另外兩個兄弟過去瞧時,只看出來那牲畜是被毒死的,還沒等他們調查清楚,那個除糞夫就指著住在他隔壁不遠的一個鰥夫,非說是人家故意毒害他的豬,還說那鰥夫和另外一家的小媳婦不清不楚。 那小媳婦是個剛嫁人不久的,臉皮子薄,被他罵的羞憤欲死。 小媳婦的婆婆是個厲害的,聽著這人硬給他兒子扣綠帽子,還侮辱她兒媳婦,當下就拿著菜刀沖了出去,差點沒砍死胡說八道的除糞夫。 當時的情形,那叫一個亂。 這衙差攔著攔著,好不容易將人給安撫下來,那除糞夫就一嘴一口衙門偏私,說他們哥幾個收了別人的好處,他們當時一氣也懶得管他那破事,只隨口說是等府衙這頭的事情解決完后,再去查那邊的事兒,結果忙來忙去就給忘記了。 剛才他要不是突然想起來,還記不起這事兒。 縐隆安那會兒被嚇著了,事后又怕擔責任,這才裝病,這會兒被他一句話給捅了出來頓時語塞,忍不住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祁文府在旁聽聞了那衙差的話后,抿抿唇道:“那除糞夫可是收集這附近泔水的人?” “是?!?/br> 那衙差點點頭,“這城里干這活兒的人不少,可幾乎都是一人固定一片區域,家里出事兒的那個剛好就是這附近的,而且他脾氣不好總跟人吵架,所以我們都認得?!?/br> 祁文府聞言看了蘇阮一眼。 蘇阮摩挲著手指說道:“這么說來的話,那天事情的起因應該就是有人在學府宅子里的飯菜中下了毒,然后誘導那些人是官府想要朝他們下手,再鼓動他們來官府鬧事?!?/br> 可是…… 蘇阮微瞇著眼,這其中還差了最關鍵的一環。 那些人為什么會相信官府的人害他們,難道就僅憑著一些下毒的飯菜就大打出手? 朝廷對他們封賞極厚,且他們回荊南的路途之中也有人隨行保護,到了荊南官府這邊更是一直多有照料。 就算后面有人被人加害,縐隆安他們也在盡力保護剩下的這些人。 薛嫂子他們雖然只是平頭老百姓,可不代表是毫無心智的傻子。 如果只是發現飯菜被人下毒,他們第一時間不是應該懷疑之前想要暗害他們的人混進了那宅子里,立刻通知官府的人嗎,可為什么會直接認定了下毒之人是官府的人? 祁文府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突然抬頭問道:“從出事到現在,荊州城內各處可有什么奇怪的謠言?” 縐隆安皺眉:“沒有吧,外頭一直都是那些說朝廷狠毒,陛下出爾反爾,想要殺人滅口泄憤之類的……” 祁文府聞言沉凝了片刻,這才又轉頭看向那些衙差:“你們那日跟那些人交過手,可還記得當時他們那些人里面有沒有什么眼生的人?” 那些個衙差面面相覷片刻,都是搖搖頭。 “沒有?!?/br> “我也沒瞧見,好像就是之前那些?!?/br> “我也沒留意,當時只顧著護著大人了?!?/br> 最先說話的那個衙差也是說道,“祁大人,那天他們人多,百十來個往里一沖,瞧著亂糟糟的,我們還真沒留意有什么打眼的人?!?/br> “我們哥幾哥當時要么是被幾個女的抓著,要么是被人堵著,就連我也是被幾個孩子纏著,您說他們老的老小的小,不是女的就是缺胳膊斷腿的,要不是后來逼急了見了血,我們哪能真跟他們動手?” “您瞧瞧,我當時還被一個孩子咬了一口,這手上被咬傷的地方到現在都還沒好呢?!?/br> 他說著說著,將手伸了出來,就見著他手背上靠著小指那邊有著一排極深的牙印,隔了這么多天依舊暗紅暗紅的,可想而知當時咬的有多狠。 蘇阮在旁聽著他們的話,扭頭對著祁文府道:“看來眼下想找別的線索不易,還是要在那個跑掉的王婆子。還有那個陶秀才身上下功夫了?!?/br> 祁文府嗯了聲,先讓那些衙差和幾個幫工的人退出去后,這才對著縐隆安道:“縐大人,等葉平他們回來之后,不管那邊有沒有線索,找人的事情不能斷?!?/br> “你們這里可有擅長繪畫之人?讓他們幾個將王婆子還有陶秀才的模樣口述之后,叫人先畫下來,然后拿著畫像在城中和荊州附近一些城鎮去找,只要他們沒被滅口,必然是能找到線索的?!?/br> “還有,之前跑掉的人必須盡快尋回來,此事也暫且不宜傳回京中?!?/br> 縐隆安對于找人的事情自然沒有意見,他也想要盡快把人找回來,最好是能把事情調查清楚,他也好能安寧,可是不回稟京中…… 祁文府像是看出了縐隆安的遲疑,淡聲道:“其實不瞞縐大人,早前你讓人送往京城的信件,我都讓人截了下來?!?/br> 縐隆安一驚:“你……” 祁文府說道:“縐大人先聽我把話說完?!?/br> “我不讓你傳信入京,固然是不想驚動了陛下,讓他厭棄那些被人挑撥的將士親眷,可同樣也是為著縐大人著想?!?/br> “為我?”縐隆安緊抿著唇。 “是,為你?!?/br> 祁文府說道,“縐大人細想,年前陛下才重審荊南舊案,替那些將士和蘇大人平反,不僅懲處了二皇子和薄家,也對這些將士親屬加以撫恤,更曾當朝允諾朝廷絕不會虧待這些忠臣遺屬?!?/br> “天下人皆知陛下自省顧舊,荊南之事雖有冤屈,卻非陛下所為,而陛下也是受小人蒙蔽?!?/br> “陛下為著荊南這些人,也為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不僅抄了薄家,圈禁了二皇子,連帶著朝中許多涉案其中的大臣都接連被貶被殺?!?/br> “可此時若是傳出他下狠心不惜懲處至親也要安撫之人不知感恩,反而謀害朝廷命官、畏罪潛逃的消息,你讓陛下怎么做?” 祁文府看著縐隆安說道, “陛下若是嚴懲,定會有人揣測他心胸狹窄,猜疑之前所謂平反昭雪之言不過是一時安撫,甚至會有人臆測陛下對于之前宮門前之事懷恨在心,坐實外間傳言?!?/br> “可陛下若不嚴懲,謀害朝廷命官,擅闖知州衙門,此罪若可免,朝廷律法、威嚴何在?” 縐隆安臉上神色變化不斷,顯然祁文府的話他聽進去了。 他雖然沒在京中當過官,甚至和明宣帝靠的最近的一次,就是當年他考上進士參選殿試之時,他那會兒也只是遠遠看了明宣帝一眼,甚至都沒怎么敢抬頭。 后來這些年偶爾入京述職也是直接去的吏部,從未有被召見的機會。 論了解明宣帝,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就簡在帝心,身居高位的青年顯然比他清楚的多。 縐隆安遲疑道:“那祁大人的意思是……” “有些事情上面其實不必事事回稟,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行?!?/br> 祁文府淡聲道, “荊南的事情不能傷及皇室清譽,不能損害帝王威名,不能讓人質疑陛下厚待忠臣烈屬之心?!?/br> “若能平平安安將人找回來,查清楚原委、妥善處置,自然是大功一件?!?/br> “可如果愈演愈烈,甚至鬧的天下皆知,讓陛下騎虎難下,到時候首當其沖要遭責難的,會是誰?” 縐隆安臉色泛青。 還能是誰。 當然是他這個荊南知州! 皇家的人向來都不講道理,為了護著自己的羽毛,為了朝局安穩,當年蘇宣民帶著那八百將士戰死荊州,事后都能變成叛國之人。 要不是蘇阮冒死替他們平冤昭雪,他們這會兒恐怕都還被人唾罵厭棄。 更何況是他? 要真到了祁文府說的那地步,他這個被趕鴨子上架被強推上來的荊南知州,肯定第一個被扯出來背黑鍋。 縐隆安連忙說道:“還是祁大人想的周全,你放心,你未開口之前,我絕不會傳信去京中,這邊的事情一切都以你為主,但有所需,你盡管開口?!?/br> “只不過這事兒就算是我不說恐怕也瞞不了多久,那鬧事兒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