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英豪_分節閱讀_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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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揚心有靈犀地握住蘇朝宇的手,說:“等事情結束,我們就去旅行,這一年,實在是憋悶?!?/br> 蘇朝宇勾起嘴角,真心實意地笑出聲來。 暖如暮春的車廂,彌漫著淡淡的rou香和淡淡的白麝香,窗外,湖水一波一波的涌動。蘇朝宇和江揚極盡纏綿,那一刻天雷地火,被責任死死壓了太多年的中將和被曾經纏了太多年的少校緊緊的擁抱著對方,親吻,撫摸,zuoai做的事,說埋藏在心底太久的話,汗水和淚水不能分明,痛與樂此消彼長,如同不息的兩極。 那一刻,他們忘卻了彼此的責任和對未來的不確定與恐懼,凡塵的地位聲名以及一切的一切都渺如煙塵,如同哪個作家說過的,他們只是在億萬年的荒野中,在時間茫茫的浪濤里注定相遇的兩個熾烈又孤寂的靈魂,既然你也在這里,就讓我們相擁取暖,不問今夕何夕。 很久,很久。 斜斜的夕陽透過車窗,曬在蘇朝宇的臉龐上,兩個人都醒著,卻又都在裝睡,只是很享受這樣的傍晚,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江揚說:“我送你回家,明天早晨機場見,10點半的飛機?!?/br> 蘇朝宇懶洋洋地“嗯”了一聲,語氣卻是一掃剛才的纏綿,冷靜客觀:“回去以后,你要有點表示,別讓我白白……” 江揚不規矩的手讓蘇朝宇一句話沒說完就斷了,只能憤憤地舔了舔嘴唇。江揚笑著說:“我知道,真想把你降職成勤務兵,天天放在身邊?!?/br> “要警惕公器私用,以權謀私,親愛的指揮官?!碧K朝宇笑得像只狐貍,“我信你,你也要信我?!?/br> 江揚知道這是表白態度,甚至算得上是一種宣布——如果江揚狠不下心,此人保留百分百的行動權。他能怎樣?江揚悵然一嘆,再次吻了蘇朝宇:“我知道,我都知道?!?/br> 蘇朝宇的眼睛瞇起來,笑得好像剛剛偷了一只肥嫩嫩的小母雞下肚的列那狐。 次日清晨,邊境基地指揮中心還沒有迎來上班的高峰期。指揮官的副官程亦涵已經到了,他打開辦公室的門,脫下大衣掛在架子上。勤務兵已經提前插好了飲水機的電源,并開了一會兒暖風和加濕,整個房間顯得格外舒適。他習慣性地打開工作電腦,再去沖咖啡。 今天是那么平常的一天,除了江揚要和蘇朝宇一起回來以外。程亦涵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抽屜,里面有秦月朗給他的關于蘇朝宇“誣告長官”的所有事實和未來推測,這么些年來,他第一次,向自己的哥哥、長官撒謊。 程亦涵啜了一口咖啡,在輕裊的霧氣里和桌上的小盆栽交流心情。每天早晨,他只有一杯咖啡的時間是悠閑的,很快,上班鈴聲響起后不久,就會不斷有人過來處理各種事務,之后要到午休時間才能歇。于是程亦涵和慕昭白到附近的農家買了許多小植物,又從網上定制了陶土的小盆,栽種好了當禮物分送,綠油油的小家伙們只需要一點點耐心和杯子底剩余的少許水就能活很久,每天,程亦涵看著桌上的植物,會覺得軍營也不是那么枯燥,至少,有向上的力量和希望。 “對不起,長官,來早了?!碧骑L敲門進來,“因為中將不在?!?/br> “沒事?!背桃嗪c頭,放下手里的咖啡,開始早晨的第一份工作。只需要一秒鐘,他就從會認真栽種植物的年輕人變成了職業又穩重的指揮官第一副官,這種時候,程亦涵覺得自己更像一份即時的食物,隨時隨地供給需要。 那又如何呢……唐風離開,很快又有其他人進來,程亦涵表情淡淡的,一直保持傳說中的撲克臉狀態:總要有人來做這些工作。 由于昨晚在電話里和江揚確定了回來的時間,因此,今天早晨只有一個小親衛隊去接基地指揮官回來,秦月朗特意親自過來吩咐,要程亦涵務必沉住氣,不該說的千萬不要說。程亦涵只是苦笑:“你知道江揚的性子,他若想知道,沒有什么不可能?!?/br> 秦月朗眉尖一挑,繼而化成展顏的微笑:“將計就計,你是第一道防線?!?/br> 江揚帶著蘇朝宇回來,就在辦公室里發了一通脾氣,然后一紙從內容到簽字都是貨真價實親筆的通告立刻在局域網、廣播站等所有可以稱之為傳媒的系統里紛紛揚揚傳開去。 蘇朝宇,帝國軍校的碩士畢業生、陸戰精英賽世界冠軍、擁有諸多軍功的少校,被無限期收回所有獎勵和名銜,直接降到少尉,同時撤去所有的現任職務,在后勤部門等待新工作。 程亦涵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紙通告,蘇朝宇從隔壁辦公室里走出來,低頭整理軍服,肩章胸章臂章和年限章統統消失,他的一身軍服樸素得像個勤務兵,混在人群里,慢慢地,真的消失不見。程亦涵深呼吸,事情朝著他不可控制的方向漸漸跑遠,用勻加速的方式,在無摩擦的表面。他打開辦公室,剛要開口,卻看見江揚從窗口那里忽然回頭,滿面怒容又鎮定自若,齒縫里擠出一句話:“你來得正好?!?/br> 一場爆發在江揚和程亦涵間的戰爭從上午一直持續到午飯以后。琥珀色眸子的指揮官拿出長官的氣勢來逼問副官到底之前知道了多少內情卻一聲不響,而始終溫和的副官則在三番兩次的回答和推脫里,終于說出了“確實知道,但并不合適告訴您”這樣惡狠狠的話。江揚的聲音都因為生氣而發抖:“程亦涵!后面還有多少策劃好的事情你沒說?” 程亦涵固執地和江揚對視。 “回答我的問話,中校!”江揚低吼。 “是……”程亦涵的聲音穩定,“是,長官。下官之前就知道蘇朝宇少校的計劃。但是之后,下官沒有任何耳聞?!?/br> 江揚幾乎要抓狂了:他的情人、副官都先后干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的小舅舅參謀長肯定也在裝傻,至于林硯臣凌寒慕昭白這些人,更不能確定到底誰真的知道,誰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天底下怎么會有如自己一般倒霉的指揮官?身邊這些,到底還是不是兄弟? 吵到最后,程亦涵到底沒說任何話,江揚看著桌上的日歷,又看看表:“算了,就這樣。耽誤你午飯了?!?/br> “沒關系,長官?!背桃嗪逯樄Ь吹馗嫱?,過了一陣子才回來,在樓下買了熱乎乎的米粥和小菜。江揚心里五味陳雜,分明心疼得要落淚,卻又不肯把一句“謝謝”說出口。程亦涵靜默,最后說:“長官,請趁熱吃了?!比缓?,又從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錢夾,找出一張卡來放在江揚桌上:“對不起,長官?!?/br> 江揚一怔。那是布津帝國軍界通用的工資卡,上面有軍官的姓名全拼和軍銜代碼,可以在布津帝國金融系統里的任何地方辦理業務,根據官階和軍銜不同,透支額度和相關優惠政策有所區別。每當軍官晉升的時候,中心銀行便會重新制作不同軍銜的卡片替換舊的,因此,好多人便用“換卡”戲稱自己的晉升。而眼前這張,正是程亦涵本人的,他在用這種方式,自我懲罰。 最初走進飛豹團大門的時候,江揚總是用罰薪水的方式“欺負”他的副官,久而久之,生性沒什么幽默感的程亦涵也就認真起來,明知道,如果按照江揚的標準,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領到薪水,還是固執地在賬本上把這些莫名的懲罰都一筆筆算清楚,每每弄得江揚非常內疚。他知道,程亦涵有陣子每天和凌寒一起吃飯,只點最簡單的套餐,月末用零花錢結算還款,好好一個世家小公子,過得非常不如意,現在,程亦涵直接交出了自己的工資卡…… 他看著自己的副官,飯菜在嘴邊,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程亦涵的嘴角動了動:“長官慢用,下官告退?!?/br> 江揚摁著那張卡:“亦涵……” 程亦涵輕輕關上門出去了,和以前的斗氣不同,他真的沒有回頭再來。 江揚把那張卡插進自己錢包里,打開飯盒,乏味地吃這頓遲到了一個小時的午飯。越吃越覺得難受,江揚在漫長而痛苦的少年歲月里都沒有如此別扭地吃過一頓飯,即使是海軍陸戰隊,做完了幾百個俯臥撐都快爬不起來的時候,他確信自己沒有如此難受過。 蘇朝宇開頭,然后是爸爸和秦月朗,現在是程亦涵,以后,還會有誰?江揚近乎絕望地醒悟了,那個瞬間,他忽然開始深刻地理解蘇朝宇,為什么他的情人會義無反顧地沖向迪卡斯?丟失太多,甚至害怕看見任何預示下一次失去的萌芽?,F在,江揚知道自己也開始害怕了。 他怕這些現實變成日后的噩夢,他怕隔壁的副官弟弟再也不會笑著和自己打鬧,他怕蘇朝宇永遠是遇事之時自己第一個要犧牲的人,他還怕事情朝向任何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江揚機械地吃著程亦涵帶上來的午飯,左手攥拳。 不能不贏。 在邊境基地主管后勤的是一名看起來無比憨厚的叔叔級人物,軍銜少校,名叫王兵。此人性格可謂溫吞,骨子里卻是一個非常擅于精打細算的人,據說業余時間里是布津數學學會運籌學分部的高級會員,因此,他能制定出讓勤務兵易于掌握又真的節省勞動力和時間的工作流程,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 按理說,后勤部這種需要擺平各種人際關系的地方,王兵身為老大應該很懂時務才對,可是他盯著蘇朝宇看了足足有五分鐘,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適合對方做的職務。 被違規降級的蘇朝宇現在是少尉,各種標識身份的章還沒領到,只能站在后勤辦公室里,望著窗臺上快要枯死的吊蘭發呆。 王兵嘆了口氣,指指沙發:“請坐請坐,在我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你的任務就是坐在這兒,把這茶喝了?!碧K朝宇敬禮道謝,王兵拿起電話剛要撥號,又不放心似地回頭,語重心長地說:“喝干?!碧K朝宇怔了怔,端起了桌上瘦長的、至少有400ml茶水的大杯子。 江揚還暫時沒有對蘇朝宇的下一步行動做出任何可靠的估計,只是擔心他的情人沖動之下不顧一切。局勢已經十分危急,剛首都發來傳真,徹查飛豹團和江揚集團的第二批檢查組擇時起飛,第四軍擺出了無數證據,矛頭直指飛豹團。 “讓他到樓上來做監督員和茶水班長,”江揚忽然心生一計,“每3小時巡視整個指揮大樓的每一層,同時調配好手下的茶水勤務員?!边@實在是一個無時無刻都能看見蘇朝宇、又讓外人覺得非常合適的理由,江揚嘴角勾了勾,同時,更能隨時監督情人的新動向——爸爸小舅舅副官統統緘口的時刻,誰會知道明天要發生什么呢? 54 新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