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英豪_分節閱讀_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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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涵軟在沙發里,攥住他的備忘錄,腦海里一片混亂。他想,作為一個好兄弟,他應該沖過去告訴江揚真相,告訴他,蘇朝宇那么愛他;但是,作為一個副官,他知道泄露真相意味著什么,他應該閉嘴,佯裝什么都沒有發生,期待圓滿的結局。程亦涵閉上眼睛。 在他還沒出生前,布津帝國的貴族勢力經歷了一次大洗牌。大型宴會上,大貴族之一的少年家主向當時在位的一位法王的女兒示愛,將白金戒指放在對方的紅茶杯子里。陰差陽錯,女孩兒非但沒有因為紅唇觸碰到定情物而欣喜,反而在宴會后不久就離奇地死了。本來一件刑事案,卻因為牽扯多方勢力糾葛而變成了互相傾軋的絕佳方式,斗爭之慘烈讓人不忍復述。少年家主一方落敗,沒人敢讓他們死,只是從此再也不能抬頭,于是有一天,少年的父親親自煮了一鍋海鮮和家人共進,當天晚上,警察從別墅里收走了21具尸體,從60歲,到4歲,他們臉上帶著幸福的笑,為遠離了比死還痛苦的人間地獄。 程亦涵他們從小就知道這個故事,無論大人講述的版本如何,結論總是一致的。在如蘇朝宇、林硯臣這些百姓的孩子都讀著寓言和童話長大的時候,程亦涵他們已經知道了什么是步步為營和如履薄冰。此刻,程亦涵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面,忽然覺得無助。 為什么……江揚剛才連問了兩次,現在,程亦涵也在問自己,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為什么? 隔壁辦公室里,像是呼應一般,傳來了江揚砸東西的聲音。程亦涵努力說服自己平靜情緒,勇敢地站起來:為了那些眼前的和手里的幸福時光,好好活下去,竭盡全力。 50 藍與黑 與此同時,遠在首都的江元帥接到了密報,說江揚陷入新一輪危機,需要請示解決方法。江瀚韜確實沒想到蘇朝宇的動作這么快,不動聲色地接過簡報看了一眼,手腕卻輕輕一抖。 明晰而兇狠的傷痕排列在蘇朝宇的臀腿上,軍醫的驗傷報告表明這是設計好的打擊過程,蘇朝宇的字跡略顯凌亂,但是能看出他清晰的邏輯和義憤的語氣,他狀告江揚身為長官濫施刑罰,條理分明事由確鑿,他說自己再也忍不了了,要將這個道貌岸然的“好長官”的真面目公布于天下。 江瀚韜元帥尷尬地揉了揉太陽xue。蘇朝宇!他短嘆,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會對自己如此決絕?你這樣愛著我的大兒子,肯在冰封的局面里走最難的第一步,可是……他把報告重新閱讀了一遍,心中感慨無限:你對江家有多少信任,你真的以為,這是直通幸福的飛船嗎? 他聽見盧立本在外面整隊,看見自己的實習小秘書正在玻璃隔擋后面雞啄米似地點頭聽總助理訓斥,他手機有大兒子的號碼在屏幕上隨時可以呼出,甚至,他知道現在蘇朝宇應該就在隔壁辦公樓的證人監護休息室里盤算下一步行動,可是江元帥只是望著桌上江銘學著種的迷你盆栽——這點上,女兒和自己年輕的時候那么像——他平靜了片刻就摁下了呼叫鈴:“雙份咖啡,謝謝?!?/br> 而在第四軍最高指揮官彭燕戎那里,蘇朝宇的這份訴狀就顯得非常棘手了。齊音站在陽光明媚的房間里,卻能感受到對面坐著的自己的上司那種風雨欲來的冰冷。 “這是蘇朝宇和你商量好的計策嗎?” “不是,長官?!饼R音苦笑,“下官從未有過類似的設想。下官本打算……” “夠了!”彭燕戎的臉上固執地掛著禮節性的微笑,但是鋼筆尖卻點在蘇朝宇的簽名上,墨水汩汩而出,在紙纖維里漸漸滲透彌漫。齊音看看他的上司,又看看窗外,再看他的上司——兩人的目光終于碰在一處。 那是多年以來的默契和信任,即使彭燕戎始終倨傲,齊音依然恪守一個下屬的本分,他目不轉睛地讀取對方的含義,然后思考了一下才說:“江揚勢必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現在想要蘇朝宇為時不晚,只是納斯那邊……”他緩緩地勾了一下嘴角,卻絲毫笑不出來,“蘇朝宇和江揚撕破了臉,后果很微妙?!?/br> 彭燕戎看著那些照片,不斷翻讀蘇朝宇的訴狀復印件足足有十分鐘,之后,他從抽屜里拈出一張濕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手指,新鮮打印出來的紙面上的油墨滲進指紋那些凹陷里,他覺得很臟。齊音站得筆直,比那些軍校剛畢業的孩子還要挺拔,他對軍人有種天生的敬畏和崇拜,直到自己成了軍人才知道,挺拔里的眼淚和驕人背后的血腥是常人無法理解的。他已經位居中將,此刻只想給彭燕戎找到一個足夠勇猛智慧的接班人,然后遠離市中心,在風景區附近買一套小公寓,和小區里那些真正的老哥們老姐妹們,聽聽曲子,聊聊天。 彭燕戎擦干凈了手指便拉開抽屜,里面是兩個文件夾,左邊的是藍色,右邊的是黑色,他把手指放在黑色那個上面。 齊音開口:“長官,下官想去和蘇朝宇少校談談,同時也請您盡快督派第二批調查員,我們需要這個幫助?!?/br> 彭燕戎哼笑:“有什么好談?” 齊音被堵得尷尬,但他已經習慣了:“明天,江揚會參加聽證,之前下官想知道蘇朝宇的深淺?!?/br> “偏偏是他!你離開這里之前,為什么偏偏要把我最討厭的人最得力的助手留下?” 齊音一震,不自覺地動了動唇卻沒有任何詞匯跳出來。 彭燕戎的兩只手都放在抽屜里,左手邊是藍色的文件夾,溫暖;右邊是黑色那個,冰冷。他的手各自貼著它們,心里卻頗不平靜。 “這是全才和將才,長官?!饼R音在那個瞬間覺得很累,他很想坐下。 彭燕戎看見一只秋天的飛蟲無力地落在蘇朝宇那份文件上。他討厭這類不打招呼就進門的客人,但是,他的手剛剛擦干凈,還握著文件夾,他不想動。于是,齊音在說了一些話卻沒得到回答之后終于訕訕地退了半步:“下官告退?!?/br> “等等?!迸硌嗳侄⒅难劬η?,齊音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沉靜莫測。彭燕戎右手的肌rou抽動了一下,終于,拿出左邊那個藍色的文件夾:“納斯那邊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br> “長官?”齊音難以置信。 “已經是決定了?!迸硌嗳值哪樕细‖F出古怪的神情來,說是面無表情并不恰當,那是冷峻后面淡淡的苦澀和莫大的絕望,甚至,他加了半句:“若你弄來了蘇朝宇,就讓他去管?!?/br> 齊音邁著有力的步子走出辦公室,反手鎖門的那一秒,他腳腕軟了一下。藍色的文件夾里只有好多正式意義上的公文和明面上遮遮掩掩的幌子,他夾著這個藍色的文件夾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去,一路上目不斜視卻什么也沒有看見。 傳說藍色是自然界色系里變化最多的色彩,果然。 蘇朝宇昨晚被秦月朗慌張送上了飛機以后,就在座位上坐立不安,一來是傷疼得厲害,二則因為他擔心這種程度的“背叛”會讓江揚,這個年輕的基地指揮官、自己的愛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家法是隱秘的,是江揚和蘇朝宇交流的最初方式,盡管令人憎惡也略顯霸道,但是不到迫不得已,蘇朝宇從來不把這件事情向外亂說——告訴齊音那次是拯救了私闖迪卡斯這件事本身,而這次,蘇朝宇自己都不確定,此行為本身對局勢到底有多大的助益。 盡管,江元帥很明白地說了:“有的方面,我比你了解江揚?!?/br> 盡管,秦月朗更嚴厲地說了:“這是不能輸的游戲,讓我不厚道地問一句,如果分手可以讓江揚健康快樂的活著,你怎么辦?” 蘇朝宇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在空曠機場的夜風里,清晰出口卻又被吹散飄開:“那就分手?!?/br> 空乘好幾次注意到了軍裝的蘇朝宇在座位上一頭冷汗,不時遞過來毛巾,而蘇朝宇只是一次次要求添咖啡,紙杯在小桌板上摞了高高一疊。他降落的時候,首都機場已經是晨光蕩漾,各色趕早會場的商人拖著黑色的公務箱來來去去,高跟鞋的小秘書穿著職業裝跟在身后,也有手捧指南的旅游者蜷在大廳里休息,快餐店的油炸食物飄散出千篇一律的香氣。只有蘇朝宇看來單薄,一身低調的軍裝,一只公文夾,沒有行李,甚至沒有花花綠綠的各種消費卡。他摸出一直隨身多年的黑色皮夾,在冗長的隊尾站定,卻很快排到了柜面,服務生背后有一對白色的天使翅膀,職業性地微笑、橘色的眼影都那么新鮮:“先生您好,請問需要什么?” 蘇朝宇很餓,可是他說:“咖啡外帶,不加糖奶?!?/br> 他捧著大杯的咖啡坐在出租車后座上,不顧燙,大口喝。 有一個聲音說:“你是我唯一的翅膀?!?/br> 蘇朝宇使勁搖頭。司機從后視鏡里懷疑地看著,若是一個吃多了違禁藥品的坐在車上,吐得一塌糊涂還是小事,萬一死了的話…… 這次換了一個堅定熟悉的聲音,江揚說:“生死相隨?!?/br> 蘇朝宇的眼淚滾滾而下。 當天上午,若不是因為站在首都軍事委員會下屬的風紀檢查組專用辦公室里,蘇朝宇一定覺得自己要被強暴了。雖然寫訴狀的時候,蘇朝宇已經被勒令脫掉褲子,拍攝那些傷痕作為證據,但是此刻,面對一個冰冷空曠的房間和一個手術臺樣的東西,蘇朝宇仍然覺得非常難受,自己是來告狀的,不是來做小丑的。 按照規定,今天上午會有一個專門負責此類案件的官員和本周任職風紀檢查組執行理事的至少6名軍官一起先對蘇朝宇做調查,然而,這種調查的第一步就是核對事件真實有效,此后才會給被告——或者按照風紀檢查組的專用名詞“當事另一方”發聽證通知。 兩名軍醫指揮蘇朝宇脫掉褲子伏在類似手術臺的平臺上,然后用束縛帶在一定程度上固定了他的手腳,盡管身上蓋著一床軍綠色的毯子遮掩,但是蘇朝宇對自己的臀腿暴露在陌生人面前仍然相當抵觸,就連兩個軍醫在取樣化驗時候的竊竊私語就足夠讓他難堪到臉紅了。 如果事件嚴重到需要多名醫師判定結果的話,那么,參與聽證的諸多軍官成員是要一一檢查判定報告的,像蘇朝宇這樣僅僅是被打到淤血的情況,大家本來是讀讀報告就算了,沒人愿意去行使這種該死的監督權力,免得被受苦的小兵抓住褲腳哭訴。但是今天的情況不同,當軍醫宣布完結果,主持會議的軍官說“可以根據自己的判斷去調查實際情況”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同時站起來要走進房間去——畢竟,這是江揚的杰作,沒人不想看。 德高望重的江元帥的長子被人狀告毆打虐待下屬;江揚中將和愛將反目成仇;昔日海神殿英雄,卻有令人難以言說的辛酸過往……每一條都可以成為軍事、八卦、綜合、時事、人物等各種報紙雜志電視節目的頭條消息。當他們看見安靜地伏在臺子上的蘇朝宇的時候,每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四條分明的傷痕都隆起了老高,淤血呈現紫色,有一條傷被淺淺割破了表皮取了抽樣做檢查,傷痕的間距合理,都打在不要緊的部位,因此可以證明是有預謀的,而且被害人當時一定很老實,否則痕跡怎么會如此平整豎直。 有幾個軍官已經紅著臉退了出去,慌張在自己的那份意見書上簽下同意,剩下的一些人則半帶好奇半帶看熱鬧地留下,軍醫用平板的聲調現場解釋著相關的細節,每次不小心戳到蘇朝宇的傷處,都讓他疼得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