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安排在市體育館，教委用了體委的宿舍樓，兩人一間條件還不錯，就是管得太嚴，每天進出宿舍樓都刷卡，大院門口還有值班的盯著不讓隨便進出。集訓自然是要比學校的要嚴苛得多，林廷安第一天上訓練場就跑了10遍200米，每一遍都被錄了下來，然后被教練組反復看了一晚上，每一個動作都被拆解，每一步都被精確劃定。第三天林廷安拿到自己的訓練分析表時，覺得自己已經可以被淘汰回家了。

    “這……也太夸張了?！绷滞舶Ш恐掷锏谋砀?，自己的錯誤和不精確動作居然有二十幾條之多。宋揚茍延殘喘地說：“這你就不如我了，我有三十多條呢?！?/br>
    “我有預感，會死得很慘?！?/br>
    宋揚：“自從我踏進這里，我就沒覺得自己是活著的?！?/br>
    林廷安的烏鴉嘴彰顯了無以倫比的威力，一個星期后，他和宋揚幾乎是被胡坤拖回宿舍的。林廷安癱在床上，四肢酸到極致反而沒了知覺，他一時之間感覺自己的四肢都被人剁了。

    “人彘，我覺得我就是呂后弄的那個人彘?！绷滞矅@息著說。

    “還行，我已經不是人，只是彘了，還是死彘?！?/br>
    林廷安聽到柜子里傳來“嗡嗡”兩聲微信提示音，但是他實在懶得下床去拿，想著晚點兒再給杜暄回復吧，現在累得要吐血了，要抓緊時間休息一下，一個半小時后還要去教練組看比賽錄像呢。手機又“嗡嗡”響了兩聲，林廷安試著動了動腿，半截身子都酸，于是放棄地繼續在床上攤大餅。二十分鐘后，手機鈴索性響了起來。

    林廷安知道這是杜暄，每天這一個半小時是他最清閑的時間，也是兩個人商量好的通話的時間，但是今天他實在是太累了。

    “電話?！彼螕P嘟囔一句，“不接啊?！?/br>
    “接?！绷滞矅@口氣，恨不得用牙咬著床欄桿把自己拽起來，兩條腿一沾地就發飄。他扶著床走到床尾的衣柜處拿出了手機，杜暄早就掛斷了。

    林廷安慢慢地挪回床上，給杜暄撥了回去。

    “怎么才接？”杜暄問，“今天累嗎？”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著?！绷滞舱f。

    宋揚在旁邊說：“死了?！?/br>
    杜暄輕輕笑著：“動不了？”

    “嗯?！绷滞猜f，“要不是你，我連話都不想說?！?/br>
    杜暄：“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跟你說話了?！?/br>
    林廷安瞥一眼閉著眼睛但是顯然沒睡著的宋揚，哼唧一聲“那個……”

    杜暄輕笑著說，“我喜歡你，只喜歡你?！比缓笏昧τH吻了一下手機的送話孔，“這樣行嗎？”

    “嗯?！绷滞矟M足地嘆口氣，掛了電話。

    宋揚睜開眼睛：“我一開始以為是你媽?！?/br>
    林廷安：“哼，他比我媽管得嚴?！?/br>
    宋揚笑一下：“脫團了居然也不報備，老子太累懶得理你，等我歇過來，看我怎么收拾你?！?/br>
    林廷安也不吭聲，默默閉上眼睛休息。迷迷瞪瞪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兩個人被砸門聲驚醒。林廷安看看手機，還有半個小時才集合，于是惱怒地吼：“誰！”

    “我?！毙×陂T口喊，“開門?！?/br>
    “開屁！”宋揚也跟著吼，這個時候誰也別想讓他下床。

    小柳跳高的，這兩天訓練量降低了，倒成了全隊精力最充沛的一個。他中氣十足地喊：“不開是吧，行，這兜子好吃的全歸我了?！?/br>
    林廷安倏然睜開眼睛，電光石火間，他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杜暄這么知情達意的人，明明知道他這兩天累得要死要活還接連不斷地打電話……

    “我日??！”林廷安跟打了一針興奮劑一樣，忽然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在宋揚崇敬的目光中踉蹌一下直接跪倒在地?！拔胰?！我的腿我的膝蓋我的腰！”

    小柳：“真不開門啊，那我真走了啊?！?/br>
    “別別別?！绷滞矌缀跏桥乐涞介T口打開了房門。宋揚覺得自己看到了“神”，“饞神”！

    一米九幾的小柳的第一眼愣沒看到林廷安，目光往下降了降才看到彎腰弓背，雙手扶著膝蓋的林廷安：“我cao，你丫干嘛？我可沒壓歲錢給你?！?/br>
    林廷安懶得理他，目光直接落在小柳手里碩大的塑料袋上。滿滿的，一袋，好吃的！

    “給我?！彼焓肿ё∷芰洗?。

    小柳嘖嘖嘖搖頭：“要飯的都比你體面啊林廷安同學?！?/br>
    林廷安扯下塑料袋，從里面隨手拽出來一袋薯片丟進小柳懷里：“謝了”，然后砰地關上了門。

    青檸味的脈動、原味的薯片、麻辣牛rou干、香辣板筋、香鍋味兒的干脆面、太平梳打餅干……滿滿一袋全是他愛吃的東西。

    林廷安把口袋放在桌子上，一指宋揚：“不許動?！?/br>
    宋揚哼一聲躺了回去。

    林廷安掏出手機給杜暄打電話，杜暄笑著說：“收到了？”

    “你來了為什么不跟我說？”

    “你那么累，抓緊時間歇會兒?！?/br>
    “可是……”林廷安瞥一眼宋揚，宋揚瞪著溜圓的眼睛，津津有味地看戲。林廷安沖他豎豎中指，豁出去了：“可是你明知道我想見你?！?/br>
    “咳咳咳?！彼螕P在一邊咳嗽，林廷安并指為掌，在脖子邊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威脅他。

    “還有一個星期就回來了，到時候隨便你見?！?/br>
    “是啊，我周一回去周二的飛機就走了?！绷滞残÷曕洁?，“我想你?！?/br>
    杜暄最受不了林廷安這個腔調，心軟得一塌糊涂：“我也想你啊?！?/br>
    林廷安本來只是跟男朋友膩乎一下，結果說著說著真把自己給說委屈了。一想到每天跑成一條死狗，不，死彘，回去只能跟杜暄見一面就得飛到三千公里以外去，這種委屈簡直不是人受的。

    杜暄嘆口氣：“小安，下周一回來我接你?！?/br>
    林廷安抽抽鼻子，也覺得自己有點兒丟人，他看一眼大塑料袋，問：“你怎么進來的？”

    杜暄：“我說了你保證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