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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皎蹙眉點頭,又問:“那端王黨呢?他們怎么會……” 林翁搖頭道:“這我也想不明白,李閣老行事素來無人能夠參透,今日見端王黨那架勢,似是早有準備?!?/br> 韓皎心中還是十分不安:“反觀徐閣老神色,似乎并不似李閣老那般坦然接受?!?/br> 林翁嘆息道:“詔書既然頒布了,就必然經過了內閣審議,徐閣老……”他緩緩捋了捋胡須,嘆息道:“走一步瞧一步罷?!?/br> 這一走并沒有走太遠,緊緊一個時辰過后,一個驚人的消息就傳入翰林院—— 立太子詔在南三所宣讀過后,翎王跪地不語,拒不接旨! 韓皎已經被提前立儲的突發事件砸得暈頭暈腦,此刻得知消息,才想到大boss那性子,肯定比他更沒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詔書。 謝奪根本不想當皇帝,韓皎可以肯定,哪怕燕王端王兩人都放棄皇位,咸魚boss也不可能愿意接下這苦力活。 何況目前這狀況,謝奪因為戰功被立為太子,得給燕王造成多么屈辱的打擊! 燕王恐怕會成為大楚歷史上第一個因為拿不下戰功失去儲君之位的嫡長子。 之后有收了賞銀的太監不斷傳來消息—— 未時三刻,翎王被皇上傳去了西苑。 未正二刻,皇上龍顏震怒。 申時初刻,翎王挨了板子,皇后匆忙趕到西苑求情。 申時末刻,翎王與皇后離開西苑。 之后就沒有消息了。 韓皎快步追出門,拿出一吊錢,遞給太監,打聽翎王傷勢如何。 太監笑盈盈地婉拒了打賞,免費給他情報:“殿下是自個兒走出西苑的?!?/br> 韓皎松了口氣,想來皇帝也不可能真對寶貝兒子下毒手。 轉眼就到了散班時間,沒有召見,韓皎也沒法去南三所探望,只能等明日授課時,再找謝奪詳談。 出宮之后,漸漸恢復冷靜,韓皎沒有回家,騎上毛驢就直奔燕王府。 這個關頭,燕王肯定比大boss更需要疏導。 然而,立儲之事,一早已經傳入了燕王府,死要面子的鐵頭娃,又開始不肯見人了,任憑韓皎如何請求傳話,燕王府的太監都滿面無奈地請他過幾日再來拜訪。 韓皎被這事折騰得一宿沒睡好,第二日急匆匆得入宮,等到了授課時間,才得知謝奪被皇帝禁足了,連謝靖謝安都不允許探視。 仿佛忽然陷入了走投無路的境地,韓皎按捺著心中的焦急等待著。 好不容易熬過五日,非但沒等到大boss和鐵頭娃露面,反而連早朝都等不到了。 皇帝偶感風寒,臥床將養,沒有上朝。 朝中傳聞,翎王把皇帝給氣病了。 燕王黨因此恢復了些元氣——翎王爛泥扶不上墻,他們巴不得皇帝盛怒之下改立儲君。 端王與燕王同樣沒有戰功,如今詔書已經頒布,騎虎難下,要改立就只能立燕王。 韓皎此前想過在謝奪當上太子前這六年里引導他的從政興趣,并讓燕王看到弟弟的真材實感,之后發生這件事就會變得順理成章。 沒想到這件事突然提前,這么一來,謝奪此刻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韓皎倒挺希望皇帝能想通,放過咸魚兒子,直接立了燕王,皆大歡喜。 第109章 窗外, 正午的陽光明媚, 門窗緊閉的南三所中殿卻昏暗陰冷,正堂中央的雙耳龍獅蓋熏香銅爐已經三日沒飄出煙氣。 時值寒冷的早春,殿內地下的火道沒有燃起,殿中連只暖手爐都沒有。 太監端入飯菜的時候,被冷得一哆嗦,這殿里竟比門外更陰冷。 黑黢黢的大殿里不見人影, 太監睜大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聽見偏廳不斷傳來“嗒、嗒”的聲響, 便端著飯菜轉身掀簾子走進偏廳,終于找到了九皇子。 九皇子正翹腿坐在圈椅里,左手捧著棋碗,右手撿起一粒粒棋子, 彈向對面微微敞開的窗縫。 太監躬身行禮請安。 謝奪沒有看他,只低聲說了句:“放著吧?!?/br> 太監慢步上前,將飯菜擱在謝奪身旁的矮幾上, 退后幾步, 頷首道:“皇后娘娘問殿下今日好好擦藥了沒有?!?/br> “擦了?!?/br> “娘娘吩咐老奴瞧瞧傷勢好些沒有?!?/br> “好了?!?/br> “娘娘吩咐……” “出去吧?!?/br> 太監神色為難地偷眼去看九皇子, 遲疑半晌,頷首領命,退步準備離開。 “慢著?!敝x奪手指一頓, 將剛捏起的棋子捏在掌心,低聲問了句:“父皇今日早朝了么?” 太監低聲回答:“陛下還在將養?!?/br> 謝奪的腦袋耷拉下去,許久, 說了聲“去吧”。 門簾再次落下,偏廳里一瞬間更加昏暗了。 謝奪不再動作,死氣沉沉地垂頭,癱坐在圈椅里。 被關了還不到十天,他就快瘋了。 那份詔書打亂了他所有計劃,本以為再過一年,就可以搬出宮去逍遙自在,沒想到,父皇打算把他一輩子囚禁在這座巨大牢籠里。 謝奪很生氣,他感覺父皇每天窩在西苑,可能都在盤算怎么讓他跟六哥的日子更加難過一點。 現在,父皇甚至不早朝了。 虧他想的出來,謝奪感覺自己很快要因為違逆父命而舉世矚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