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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叫來皇子的所有老師,是策論內容有什么大問題? 韓皎的心臟狂跳,恐懼讓他的大腦飛速運轉,一瞬間就把自己寫的那篇策論從頭到尾在心里過了好幾遍。 沒問題??! 大楚朝又沒有文字獄那一套,哪就觸了皇帝的霉頭呢? 一整篇策論讀完了,兩個侍講互相用眼神交流,眼里都是贊許之色。 是篇好文章,雖說文筆質樸,但論點新奇,邏輯清晰,實用性很高。 那皇上此番叫他們來,所為何事? 侍講也不傻,看見九皇子正被晾在門外罰站,當然知道這篇策論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于是,二人埋頭又看一遍,尋找文章中的不妥之處。 “寫得不錯吧?”皇帝微笑道。 兩位侍講一愣,趕忙回話:“文章層次敲擊,有理有據,應以治事,令臣等折服?!?/br> 皇帝笑了笑:“是啊,好文章,這是你們翰林院掌院學士親自送到朕的御案前,好讓朕為兒子驕傲的文章。朕讀完意猶未盡,就讓他去你們那里收集阿奪從前寫的策論,拿來給朕瞧一瞧?!?/br> 皇帝朝書案上揚了揚下巴:“都在這里呢,你們再看看這些?!?/br> 兩位侍講頷首領命,拿起一疊九皇子以前的家庭作業看起來。 韓皎緩緩閉上眼,吞咽一口。 已經完全明白了。 皇帝已經看出這篇策論是別人代筆的了。 真是陰溝洞里翻船,怎么會倒霉到這個地步? 掌院學士這么愛得瑟的嗎?一篇家庭作業還特地送去給皇帝看? 也怪他自己沉不住氣寫嗨了? 可話說回來,他也并不清楚謝奪平時的策論水準,故意寫糟了也未必看不出來。 氣死了氣死了,韓皎都不知道該氣誰,只能氣自己點背。 “怎么樣?”見兩個侍講面色尷尬,皇帝笑道:“這些策論寫得也能應以治事嗎?” 兩位侍講把頭垂了下去,這么一對比,心里都明白,剛才那篇策論見解較之深刻許多,很可能是他人代筆。 事情可大可小,皇上把侍講和陪讀過的庶吉士全叫來了,可能是想揪出那個代筆之人,給其他臣子一個下馬威。 “臣有罪,沒有約束好他們?!眱晌皇讨v說著又要下跪。 皇帝嘖了下嘴:“又來了不是?學堂里只跪夫子,要朕說多少遍?” 侍講趕忙又站直了身子,無措地苦著臉。 “朕恕你們無罪,讓你們來,就是看看這篇杰作出自哪位大才之手?!被实蹜蛑o笑了笑,一雙深邃的龍目緩緩掃向底下噤若寒蟬的庶吉士。 一群人頓時把頭垂得更低了,唯獨韓皎一動不動。 倒不是躺平等砍頭,其實他心里一團亂麻。 看來大boss還算講義氣,居然沒把他給供出來,害得皇帝特意叫來所有陪讀過的學士,一個一個地排查。 韓皎在想,要不要趕緊站出來自首,越拖下去罪過越大。 但他不知道這罪名會有怎樣的后果,這感覺就好像諱疾忌醫,寧愿躺著等死,也不敢直面噩耗。 林翁轉頭看向一群庶吉士,低聲催促道:“是誰寫的,糊涂??!還不出來謝罪!” 一群庶吉士紛紛抬頭對林翁搖頭,表明自己的無辜。 韓皎抬頭絕望地看著林翁,擔憂自己犯下的罪過會牽累他老人家。 皇帝見沒人認罪,朝門外喊道:“阿奪,進來?!?/br> 正在門外罰站的九皇子悄無聲息地踏進門檻,繞過一群庶吉士,站到父皇面前,一聲不吭地耷拉著腦袋。 “還不肯說嗎?”皇帝冷聲質問兒子。 九皇子尚未開口,就聽身后一個清朗的嗓音響起—— “臣韓皎,罪該萬死?!?/br> “咚”的一下叩頭聲。 書院里霎時一片寂靜。 罪魁禍首居然就這么站出來了! 連站在韓皎身邊的陳元橋都沒想到,這小神童會闖下如此大禍,一時忘了幸災樂禍。 皇帝垂眸,看向地上跪著的清瘦少年,沒有讓他起來。 皇帝不讓人在學堂里行跪禮,但是就讓韓皎這么跪著,看來是心里有火的,一旁林翁心痛地閉上眼。 他萬萬沒想到,這孩子初出茅廬,就惹出這么大麻煩。 看那篇策論,寫得著實漂亮。 有才學有志向,是好才俊啊,竟然這就要斷送了前途。 “頭抬起來回話?!被实劭粗灶^觸地的韓皎道。 韓皎抬起頭,臉上并無驚恐之色,仿佛坐而論道般,施施然跪在那里,一雙清亮的桃花眸子帶些少年人的懵懂無畏,就那么與高高在上的皇帝對視著。 皇帝一怔,眼睛還盯著韓皎,微微側頭問一旁侍講:“是今年那個十八歲中進士的人?” “正是?!?/br> 皇帝哼笑一聲:“英雄出少年啊,朕還真沒想到,這篇策論,出自如此年少人之手?!?/br> “韓皎?!?/br> “臣在?!?/br> “你這滿腹才學不用來安國庇民,倒浪費在巴結權貴上,朕替你不值?!?/br> 韓皎低下頭去,并不狡辯。 狡辯是沒用的,難道要他說自己是因為被拿住把柄,才不得不捉刀代筆? 這是給皇子潑臟水,別說大boss今后不會放過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皇帝兒子的不是,皇帝更不可能輕饒他這么個沒擔當沒眼力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