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云聚
省城氣氛變得壓抑沉重,路上到處都是巡邏的衛軍,誰也說不清發生了什么事。 麻姑與鄰居家的下仆一道出門買菜,據下仆說是哪哪哪學變了。 “學子靜坐,圍住了府衙?!?/br> 要問是為什么事,似乎說是一開始只因為個案子。 有個女的被jian殺,被抓的學子受不住冤枉,觸柱死在牢里了。 后來不知道怎么的,事情越鬧越大,還沖擊駐軍。各府學子都在聲援,省城里怕學子鬧事,書院已經連夜關閉,學子盡數按籍貫遣送回家。 過了幾天又傳說,要打仗了。 蘇世黎問是哪里來的消息,麻姑說是賣菜的大娘說的,她兒子在海城做事,現在已經回家來了,說有個洋人大官老爺和名妓死在了紅街那種下流地方什么的。 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她兒子全程都在當場。 事情真假不知道,不過城里好多人家開始囤吃的。還有些打算投奔親戚去,但現在出城審查嚴格,很是麻煩,什么時候去看都排著長隊,而且許多人嘴上叫叫,其實觀望形勢而已。。 但城里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兒,街上平常人群洶涌,如今稀稀拉拉幾個,還都行色匆匆。 蘇世黎幾乎不出門,幽居的日子寡淡無味,只有四樂每幾天會從城里的圖書館拿幾本小說譯本送到白樓來。 兩個人除了說帳上的事鋪子里的事,從不提其它,什么杜府,什么張家,打都不打聽,完全和自己沒關系似的。阿長試探了幾天,見蘇世黎真事不關已,這才沒有再提。 不過對于現在的形勢,四樂難免憂心忡忡,好在蘇世黎淡定,她受了影響多少也安心一些。 要說搬回白樓后有什么事,這除了有幾個在張府沒得到足夠補償的主顧來鬧了二回,日子到也算得太平。 當時人來鬧,是阿長出面打發他們,說“張家家業自有張家的親眷繼承,我們姑娘已經歸家,也未將張家東西帶走一絲一毫,如今與張家沒有半點關系,你們憑什么找到這里來?再不走我就要報官!你等著看官老爺怎么說!”說起話來振振有詞,十分厲害。叫人刮目相看。大概是看蘇世黎身邊得力的四樂不在,便想趁機更進一步――自她來,蘇世黎雖然并不避著她什么,但也并不十分倚重她。 打發走了人,她仍然老老實實的模樣,并不居功。蘇世黎看在眼里,到不吝于稱贊,說她“看著話不多,卻是個甚用的人?!边€當真對她偏重起來。 蘇世黎除了看書,平日就是陪陪老太太,再不做別的事。 二奶奶買了新宅,很少再往這邊來,大奶奶一家到還是在這里,不過大爺和圃齊去外地辦貨去了,只有邊蔓和錢媽陪著大奶奶呆在家中。 自從城里風向不好,好幾次,邊蔓都期期艾艾地在蘇世黎身邊打轉,見蘇世黎看著自己的書像沒看到她一樣,又期期艾艾地回自己屋子去了。 大約是為外面的形勢緊張而心慌想找蘇世黎說話寬寬心――因著家里大奶奶每天都嘀咕,說沒個男人在,萬一有什么事可怎么辦,才聽得她惴惴不安,一天天魂不守舍的。外面但凡有一點響動,都能嚇到她,日前不知道哪家孩子頑皮,在樓下放炮仗,她嚇得如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蹦了起來,手里的茶盞摔了。蘇世黎在樓上都聽到大奶奶在罵她。 九月聽得害怕,不日便說離家久了有些想家。 蘇世黎也不為難她,給她結了錢賣身契也還她,便叫她走了。問阿長,有沒有回家的打算,這摟里連下人都是女的,也沒個男人,她要是害怕,現在與九月一道回去也無妨。 阿長看著悶悶的,話不多,聽問到自己身上來,說:“要有人想趁亂作惡,在城里至少還有巡查軍士,去了鄉下有什么?死在哪里都沒人知道?!?/br> 就這樣又過了半月,大奶奶坐不住,提了點不知道哪里來的桔子上來給蘇世黎,笑說“你瞧,她鄉下嬸娘家里長了些桔子,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勝在是點心意,說起來你母親是當兒子養的,那不也是你的嬸娘?是以我特地拿來給你?!?/br> 仿佛兩邊從來親近似的,笑瞇瞇,說話中氣十足。經世的中年人就是臉皮要厚些,邊蔓就比不得她了,跟在后面,耳朵漲紅得要滴下血。 蘇世黎不理她,只顧看書。 大奶奶也不惱,沒人招呼她也自顧自坐下,唉聲嘆氣“二爺與圃齊去了這些天,即不回轉,又沒個消息,急得我們在家里吃不下睡不著。都這么多天了,卻不知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故,還是怎么的?”說著眼眶泛紅,因著是自己的丈夫就算了,親生的兒子也沒個消息,叫她怎么能不憂心。 麻姑在上頭照顧老太太,蘇世黎身邊就阿長伺候,此時阿長見蘇世黎的姿態,心下了然,撇了一眼大奶奶,說話再不留半點余地:“您是個婦道人家,我們姑娘也是婦道人家,您不好出門打聽,咱們姑娘就能出門嗎?” 大奶奶對她沒有好臉色,一個下人罷:“我也不是說叫她親自去找,只須得派幾個人順著路往海城去,一路找一路走,總是找得著的?!?/br> 阿長不因為她對自己一臉輕蔑就不悅,講話還是四平八穩,但話卻難聽“您這嘴一張,可真輕松。你家新鋪子里頭沒有下人嗎?你不曉得派了他們去找,卻找到我們姑娘這?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做下那種沒良心的事,這親情早就斷了,如今沒把你們趕出去,是我們姑娘心善。你家的人回不回來,與我們姑娘可沒關系呀?!?/br> 大奶奶臉色更不好看。她心眼多,不肯相信自己家鋪子里那些人,就連親自請來的大掌柜也不肯真心托付,生怕萬一店里的人知道家里兩個當家做主的男人不知所蹤,要生異心,到時候她母女兩個被人害可怎么辦? 被阿長幾句話堵住,又氣又恨,盯了蘇世黎好幾眼,扭頭就走了。接下來幾日,天天在樓下摔鍋砸碗罵女兒。 又熬了幾天,外頭形勢越發地不好,雜貨店貨架子上都沒多少東西了,外頭傳什么的都有,還有人說宮里出了事兒,陛下被人給害了。 蘇世黎打算過幾天就搬到鋪子里去,已經開始給老太太收拾東西。但沒想到人心一亂,事情就多,要走的前一天,城西有人被入戶搶砸,在當天城中就戒了嚴,就是白天在路上走,巡城的軍士都要盤查,說不清來去的一律收監審問,沒有通過巡城府軍的準許,誰也不許到處亂走。 一時竟然就困住了。 但就是城中管理這么嚴格,布鋪那邊夜里也遭了難。 半夜有人翻墻進去大概是想偷搶,還好四樂的兄弟們現在都在那里,鋪子里除了大掌柜和他女兒,其它都是青壯年,抓到人一頓暴打,血rou橫飛丟了出去。 但想到蘇世黎,連夜四樂便帶著幾個兄弟想趕到白樓這邊來,怕有狗膽包天的歹人不長眼,沖撞她,但剛出門就遇到巡城。好一番麻煩,給不少好處,怕連鋪子里留下的一點現錢全掏了,也只有四樂被放行。 這夜麻姑正沒睡覺,用板凳抵著門,拿了菜刀坐在上面,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問清楚才連忙把門打開一看,四樂孤身一個站在門外,滿臉都是血,身上還不知道哪里來的血跡,更不知道傷在哪里。 麻姑駭然,反身就往樓上沖,叫醒了蘇世黎下來,她比劃得又快又急含混不清,蘇世黎猛地驚醒,起身下樓三步并作二步,心里亂跳,怕四樂已經不好了。 四樂剛關好了門,見蘇世黎,連忙迎上去只連聲說“沒事,哪里也不曾傷,那是別人的血。我怕路上出事,特地把臉上摸成這樣?!?/br> “是嗎?”蘇世黎手抖得厲害,拉著袖子幫她把臉上的血胡亂抹掉,又叫她脫了衣裳看,確實后才松了一口氣,又惱怒:“你過來做甚么?我們便是有什么,多你一個又有什么用!這大半夜的,又是這么亂的時候,誰知道路上會遇到什么事。我還當你沉穩,怎么遇事卻這樣魯莽??!”說完不知道是怎么的,一陣陣頭昏,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 四樂連忙扶住她,連聲應著“我下次再不敢這樣行事。主家緩緩氣?!钡皖^看,蘇世黎腳上鞋子也沒有穿。與麻姑連忙扶她上樓。又連忙讓麻姑去打了熱姜茶和安神湯來。 麻姑后悔自己莽撞,實在也是看到四樂那一身的血把她給嚇著了。此時一臉焦急。只因蘇世黎這段時間以來,連番事故,以至于身體一直不好。外頭雖然看著無礙,里頭實在虛浮,經不得大風浪。她總怕主家不是長壽的命 。在樓下燒茶的時候,想到深處直抹眼淚。但上樓前連忙掩了悲容。 阿長在老太太處值夜,驚醒來下樓,把一切看在眼里,試探著勸道:“麻姑,你含著淚上去不是更好嗎?姑娘便是要責備你,也不好多說?!?/br> 麻姑只搖頭,也不應聲。上樓去服侍蘇世黎喝了湯,便認真認錯,說自己沒看清楚便慌慌張張,叫主家受了驚嚇,實在不應該,下次一定沉得住氣,再不這樣了。 蘇世黎到并不以為然,只說“大半夜的,誰猛不丁看到那一臉血,都要被嚇著,不能怪到你。你也別看我剛才有些不好,便心虧不安,只是起來得太急罷了?!眴査攘税采竦臏珱]有。這一驚一乍的,難保不要做惡夢?!霸绞沁@種時候,我們越得睡得好吃得好,出了什么事才有精神應付。事情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過,說不定還有得熬呢?!?/br> 四樂問:“我們要不要回縣城去?” 蘇世黎搖搖頭:“外面不太平,路上容易遇事,便是臨時請人保鏢,不明對方底細也不敢輕信。再說別的地方也未必就比這里安全。你瞧著鄰居們都說要去哪里避難,怎么卻都沒走呢?還不都是這么想的。省城有重兵,不會有大事?!爆F在她們和別人一樣,才是最不惹人疑心的。非要在這種情況下冒險離開省城,豈不是不打自招。 四樂雖然還有很多的問題,比如,她最想問的事是――現在外面出的各種亂子,會不會和張濁其和另外一個張家的人有關……但她只是一臉贊同,不再提這件事。 等蘇世黎睡著,四樂與麻姑下樓拉了堂里的桌子把門堵上。四樂說餓,麻姑感嘆,她這一夜的折騰,怎么可能不餓,下了碗雞蛋面給她吃了,才各自枕著菜刀睡下。 阿長晚間守夜。 看著昏暗燈光下蘇世黎側睡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世上的主家與主家,真是不同。這要擱在某些做主家的人身上,一番責罵一頓打是逃不掉的。 半夜。 蘇世黎不知道做了什么惡夢驚醒來,阿長起身扶她喝水。 她喝完水躺下有些恍惚,突然地喃喃說了一句,說,想回家,有些想父親。大概是夢囈。蘇世黎白天顯得凌厲,夢里不過是有些柔弱的普通女子罷了,要說有什么不同,不過比尋常人長得好看些。 阿長鬼使神差替她撥開額頭的亂發,看著她的略帶病容的睡顏良久。省城氣氛變得壓抑沉重,路上到處都是巡邏的衛軍,誰也說不清發生了什么事。 麻姑與鄰居家的下仆一道出門買菜,據下仆說是哪哪哪學變了。 “學子靜坐,圍住了府衙?!?/br> 要問是為什么事,似乎說是一開始只因為個案子。 有個女的被jian殺,被抓的學子受不住冤枉,觸柱死在牢里了。 后來不知道怎么的,事情越鬧越大,還沖擊駐軍。各府學子都在聲援,省城里怕學子鬧事,書院已經連夜關閉,學子盡數按籍貫遣送回家。 過了幾天又傳說,要打仗了。 蘇世黎問是哪里來的消息,麻姑說是賣菜的大娘說的,她兒子在海城做事,現在已經回家來了,說有個洋人大官老爺和名妓死在了紅街那種下流地方什么的。 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她兒子全程都在當場。 事情真假不知道,不過城里好多人家開始囤吃的。還有些打算投奔親戚去,但現在出城審查嚴格,很是麻煩,什么時候去看都排著長隊,而且許多人嘴上叫叫,其實觀望形勢而已。。 但城里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兒,街上平常人群洶涌,如今稀稀拉拉幾個,還都行色匆匆。 蘇世黎幾乎不出門,幽居的日子寡淡無味,只有四樂每幾天會從城里的圖書館拿幾本小說譯本送到白樓來。 兩個人除了說帳上的事鋪子里的事,從不提其它,什么杜府,什么張家,打都不打聽,完全和自己沒關系似的。阿長試探了幾天,見蘇世黎真事不關已,這才沒有再提。 不過對于現在的形勢,四樂難免憂心忡忡,好在蘇世黎淡定,她受了影響多少也安心一些。 要說搬回白樓后有什么事,這除了有幾個在張府沒得到足夠補償的主顧來鬧了二回,日子到也算得太平。 當時人來鬧,是阿長出面打發他們,說“張家家業自有張家的親眷繼承,我們姑娘已經歸家,也未將張家東西帶走一絲一毫,如今與張家沒有半點關系,你們憑什么找到這里來?再不走我就要報官!你等著看官老爺怎么說!”說起話來振振有詞,十分厲害。叫人刮目相看。大概是看蘇世黎身邊得力的四樂不在,便想趁機更進一步――自她來,蘇世黎雖然并不避著她什么,但也并不十分倚重她。 打發走了人,她仍然老老實實的模樣,并不居功。蘇世黎看在眼里,到不吝于稱贊,說她“看著話不多,卻是個甚用的人?!边€當真對她偏重起來。 蘇世黎除了看書,平日就是陪陪老太太,再不做別的事。 二奶奶買了新宅,很少再往這邊來,大奶奶一家到還是在這里,不過大爺和圃齊去外地辦貨去了,只有邊蔓和錢媽陪著大奶奶呆在家中。 自從城里風向不好,好幾次,邊蔓都期期艾艾地在蘇世黎身邊打轉,見蘇世黎看著自己的書像沒看到她一樣,又期期艾艾地回自己屋子去了。 大約是為外面的形勢緊張而心慌想找蘇世黎說話寬寬心――因著家里大奶奶每天都嘀咕,說沒個男人在,萬一有什么事可怎么辦,才聽得她惴惴不安,一天天魂不守舍的。外面但凡有一點響動,都能嚇到她,日前不知道哪家孩子頑皮,在樓下放炮仗,她嚇得如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蹦了起來,手里的茶盞摔了。蘇世黎在樓上都聽到大奶奶在罵她。 九月聽得害怕,不日便說離家久了有些想家。 蘇世黎也不為難她,給她結了錢賣身契也還她,便叫她走了。問阿長,有沒有回家的打算,這摟里連下人都是女的,也沒個男人,她要是害怕,現在與九月一道回去也無妨。 阿長看著悶悶的,話不多,聽問到自己身上來,說:“要有人想趁亂作惡,在城里至少還有巡查軍士,去了鄉下有什么?死在哪里都沒人知道?!?/br> 就這樣又過了半月,大奶奶坐不住,提了點不知道哪里來的桔子上來給蘇世黎,笑說“你瞧,她鄉下嬸娘家里長了些桔子,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勝在是點心意,說起來你母親是當兒子養的,那不也是你的嬸娘?是以我特地拿來給你?!?/br> 仿佛兩邊從來親近似的,笑瞇瞇,說話中氣十足。經世的中年人就是臉皮要厚些,邊蔓就比不得她了,跟在后面,耳朵漲紅得要滴下血。 蘇世黎不理她,只顧看書。 大奶奶也不惱,沒人招呼她也自顧自坐下,唉聲嘆氣“二爺與圃齊去了這些天,即不回轉,又沒個消息,急得我們在家里吃不下睡不著。都這么多天了,卻不知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故,還是怎么的?”說著眼眶泛紅,因著是自己的丈夫就算了,親生的兒子也沒個消息,叫她怎么能不憂心。 麻姑在上頭照顧老太太,蘇世黎身邊就阿長伺候,此時阿長見蘇世黎的姿態,心下了然,撇了一眼大奶奶,說話再不留半點余地:“您是個婦道人家,我們姑娘也是婦道人家,您不好出門打聽,咱們姑娘就能出門嗎?” 大奶奶對她沒有好臉色,一個下人罷:“我也不是說叫她親自去找,只須得派幾個人順著路往海城去,一路找一路走,總是找得著的?!?/br> 阿長不因為她對自己一臉輕蔑就不悅,講話還是四平八穩,但話卻難聽“您這嘴一張,可真輕松。你家新鋪子里頭沒有下人嗎?你不曉得派了他們去找,卻找到我們姑娘這?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做下那種沒良心的事,這親情早就斷了,如今沒把你們趕出去,是我們姑娘心善。你家的人回不回來,與我們姑娘可沒關系呀?!?/br> 大奶奶臉色更不好看。她心眼多,不肯相信自己家鋪子里那些人,就連親自請來的大掌柜也不肯真心托付,生怕萬一店里的人知道家里兩個當家做主的男人不知所蹤,要生異心,到時候她母女兩個被人害可怎么辦? 被阿長幾句話堵住,又氣又恨,盯了蘇世黎好幾眼,扭頭就走了。接下來幾日,天天在樓下摔鍋砸碗罵女兒。 又熬了幾天,外頭形勢越發地不好,雜貨店貨架子上都沒多少東西了,外頭傳什么的都有,還有人說宮里出了事兒,陛下被人給害了。 蘇世黎打算過幾天就搬到鋪子里去,已經開始給老太太收拾東西。但沒想到人心一亂,事情就多,要走的前一天,城西有人被入戶搶砸,在當天城中就戒了嚴,就是白天在路上走,巡城的軍士都要盤查,說不清來去的一律收監審問,沒有通過巡城府軍的準許,誰也不許到處亂走。 一時竟然就困住了。 但就是城中管理這么嚴格,布鋪那邊夜里也遭了難。 半夜有人翻墻進去大概是想偷搶,還好四樂的兄弟們現在都在那里,鋪子里除了大掌柜和他女兒,其它都是青壯年,抓到人一頓暴打,血rou橫飛丟了出去。 但想到蘇世黎,連夜四樂便帶著幾個兄弟想趕到白樓這邊來,怕有狗膽包天的歹人不長眼,沖撞她,但剛出門就遇到巡城。好一番麻煩,給不少好處,怕連鋪子里留下的一點現錢全掏了,也只有四樂被放行。 這夜麻姑正沒睡覺,用板凳抵著門,拿了菜刀坐在上面,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問清楚才連忙把門打開一看,四樂孤身一個站在門外,滿臉都是血,身上還不知道哪里來的血跡,更不知道傷在哪里。 麻姑駭然,反身就往樓上沖,叫醒了蘇世黎下來,她比劃得又快又急含混不清,蘇世黎猛地驚醒,起身下樓三步并作二步,心里亂跳,怕四樂已經不好了。 四樂剛關好了門,見蘇世黎,連忙迎上去只連聲說“沒事,哪里也不曾傷,那是別人的血。我怕路上出事,特地把臉上摸成這樣?!?/br> “是嗎?”蘇世黎手抖得厲害,拉著袖子幫她把臉上的血胡亂抹掉,又叫她脫了衣裳看,確實后才松了一口氣,又惱怒:“你過來做甚么?我們便是有什么,多你一個又有什么用!這大半夜的,又是這么亂的時候,誰知道路上會遇到什么事。我還當你沉穩,怎么遇事卻這樣魯莽??!”說完不知道是怎么的,一陣陣頭昏,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 四樂連忙扶住她,連聲應著“我下次再不敢這樣行事。主家緩緩氣?!钡皖^看,蘇世黎腳上鞋子也沒有穿。與麻姑連忙扶她上樓。又連忙讓麻姑去打了熱姜茶和安神湯來。 麻姑后悔自己莽撞,實在也是看到四樂那一身的血把她給嚇著了。此時一臉焦急。只因蘇世黎這段時間以來,連番事故,以至于身體一直不好。外頭雖然看著無礙,里頭實在虛浮,經不得大風浪。她總怕主家不是長壽的命 。在樓下燒茶的時候,想到深處直抹眼淚。但上樓前連忙掩了悲容。 阿長在老太太處值夜,驚醒來下樓,把一切看在眼里,試探著勸道:“麻姑,你含著淚上去不是更好嗎?姑娘便是要責備你,也不好多說?!?/br> 麻姑只搖頭,也不應聲。上樓去服侍蘇世黎喝了湯,便認真認錯,說自己沒看清楚便慌慌張張,叫主家受了驚嚇,實在不應該,下次一定沉得住氣,再不這樣了。 蘇世黎到并不以為然,只說“大半夜的,誰猛不丁看到那一臉血,都要被嚇著,不能怪到你。你也別看我剛才有些不好,便心虧不安,只是起來得太急罷了?!眴査攘税采竦臏珱]有。這一驚一乍的,難保不要做惡夢?!霸绞沁@種時候,我們越得睡得好吃得好,出了什么事才有精神應付。事情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過,說不定還有得熬呢?!?/br> 四樂問:“我們要不要回縣城去?” 蘇世黎搖搖頭:“外面不太平,路上容易遇事,便是臨時請人保鏢,不明對方底細也不敢輕信。再說別的地方也未必就比這里安全。你瞧著鄰居們都說要去哪里避難,怎么卻都沒走呢?還不都是這么想的。省城有重兵,不會有大事?!爆F在她們和別人一樣,才是最不惹人疑心的。非要在這種情況下冒險離開省城,豈不是不打自招。 四樂雖然還有很多的問題,比如,她最想問的事是――現在外面出的各種亂子,會不會和張濁其和另外一個張家的人有關……但她只是一臉贊同,不再提這件事。 等蘇世黎睡著,四樂與麻姑下樓拉了堂里的桌子把門堵上。四樂說餓,麻姑感嘆,她這一夜的折騰,怎么可能不餓,下了碗雞蛋面給她吃了,才各自枕著菜刀睡下。 阿長晚間守夜。 看著昏暗燈光下蘇世黎側睡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世上的主家與主家,真是不同。這要擱在某些做主家的人身上,一番責罵一頓打是逃不掉的。 半夜。 蘇世黎不知道做了什么惡夢驚醒來,阿長起身扶她喝水。 她喝完水躺下有些恍惚,突然地喃喃說了一句,說,想回家,有些想父親。大概是夢囈。蘇世黎白天顯得凌厲,夢里不過是有些柔弱的普通女子罷了,要說有什么不同,不過比尋常人長得好看些。 阿長鬼使神差替她撥開額頭的亂發,看著她的略帶病容的睡顏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