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顧氏見兒子眼神凌厲得像兩條利劍,一個哆嗦張嘴便否認,“沒有,我沒承認,我和何五只是相識,不曾有別的關系?!?/br> 都到了這個份上,她再傻也知道權衡利弊,要是今日當著兒子的面認下與何五的關系,她不但要替何五還五萬兩銀子,還要失了兒子的心,更會辱了兒子和靳家的名聲,她絕不能承認。 “我娘說沒有?!苯跐M意顧氏的回答,負手轉頭淡淡看著管事的。 管事的便踹了何五一腳,“何五,你敢騙我!” “我沒騙你,我和顧月娥真的是相好,否則的話她不會給我那么多銀子?!焙挝寮钡每诓粨裱云饋?。 何五又看向靳磊,“秀才相公,五萬兩對于您來說也不是個大數,要不您就替他平了賬?” “我確實拿得出五萬兩,但非親非故的,我憑什么替一個交情不深的人還賭債?”靳磊冷聲道。 何五急得跳腳,“秀才相公,我和你娘以后是要成親的,到時候你還得喊我一聲爹,你莫要把事做絕了,日后后悔的是你?!?/br> “何五,我再說一遍,我娘與你毫無瓜葛,你若再出言辱我母親清白和名聲,我絕不饒你!”靳磊喝斥。 事情到了這份上,何五也顧不得許多,破罐子破摔了,他往地上一坐,無賴道:“要想堵我的嘴除非幫我還債,否則我就讓全寧清縣都知道你靳秀才的娘與我何五有染,讓你這秀才相公沒臉見人!” 顧氏見到何五這副無恥的模樣,憤怒萬分又絕望羞愧,她瞎了眼竟然將這樣的爛人當良人,累得家門生禍端,累得兒子前程受損,她太蠢了,太蠢了! 第159章 渣秀才4 “秀才相公, 您以后是有大前程的人, 犯不著為這點小利影響到名聲, 就當是破財免災了吧?!惫苁碌脑谝慌詣?,他又看向蘇惠娘, “秀才娘子,我想您也是愿意拿出銀錢來助你夫家的吧?” 蘇惠娘道:“要是旁的事我定是二話不提,可這事……” “秀才娘子, 你夫家的名聲和你夫君的前程難道值不了五萬兩銀子嗎?您可不要因小失大?!惫苁碌拇驍嗨脑挼?。 蘇惠娘聞言有些動搖, “相公, 要不咱們……” “惠娘, 五萬兩銀子事小, 但若平白無故幫何五平賬,大家不會覺得我們是善心,反而坐實了何五的話, 更是辱我靳家門楣,所以這銀子我們絕不能替何五給,而且……”靳磊轉身看向何五,“我還要問他收賬?!?/br> “你向我收賬?收什么賬?”何五張嘴問道。 管事也一臉不解。 靳磊拿出那張借條展開, “何五,你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你今日剛問我娘借的九百兩銀子, 你按的手印都還沒干透?!?/br> 何五看到那張借條眼神不停的閃躲起來, 先前他一門心思想讓靳家幫他還債,確實是忘了這事,靳磊不拿出借條來他都沒想起來。他惱火不已, 原來姓靳的這小子讓他寫借條是在這等著他呢,這小子太jian詐了。 管事的仔細看了借條,見上面有見證人,還有何五的簽名畫押,是真的,他心里就沉了,今天怕是無法在靳家拿到銀子了。 做他們這行的,雖說討債的時候喊打喊殺,目的都是為了要到債罷了,不到萬不得已哪會真的取人性命,所以他剛剛才一個勁的勸說靳家幫何五給錢,可如今靳家也是何五的債主,是不可能再替何五還債了。 按理說賭坊是不會輕易借這么多的銀子給何五這種一窮二白的人的,把銀子借給這樣的人注定收不回來,要他的命也無用,白白折損了銀錢。 但他調查過何五,知道何五暗中攀附上了靳家,靳家先前貧寒,近年來卻是越發富裕起來,加之有個富商蘇家做親家,別說五萬兩,就算十萬兩也是小數。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何五在靳家拿的那些銀錢是寫下了借條的,沒有借條隨便何五怎么說都成,有了借條可就得欠債還錢,就不是私情而是借貸關系了。 管事的多看了靳磊幾眼,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辦事竟如此老道,果然是當秀才相公的人,比常人要聰慧許多。 顧氏提著的心落了地,要是沒有這件借條,她借銀子給何五的事就只是一句空話,何五可以顛倒黑白,對外宣稱她私下贈予他銀錢,說他們有不正當的關系,有了這張借條她和何五就是借貸關系,任憑何五如何胡說也沒有人信他了。 當初她還覺得兒子讓何五寫借條實在是多此一舉,如今才知道兒子的做法有多明智。 靳磊看著何五羞怒交加的臉道:“何五,還請你把借我娘的九百兩銀子還了?!?/br> “我沒銀子,別問我要銀子,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們看著辦?!焙挝逡桓彼镭i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道。 靳磊冷笑,“既然你不還錢,那我只好拿著這張借條告去官府,請知縣大人定奪了?!?/br> “不要報官,不能報官,我不要坐牢?!焙挝暹@才怕了,大喊道。 靳磊道:“要么還錢,要么見官,你選一個?!?/br> “我沒錢,我也不見官,月娥,你救救我,看在我們以前的情份上,救救我吧!”何五急得往顧氏那邊爬去。 靳磊將顧氏護在身后,“何五,都到了這份上你還敢胡言亂語,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彼D頭看向顧氏,“娘,要怎么做聽你的?!?/br> “報官!”顧氏怒紅了眼,重重出聲。 她看清了,這個何五就是個爛透了的人,接近她不過是為了銀錢,要是她不給他銀錢他就要毀了她的名節以及兒子的前程,這樣的人她要是還對他有留戀那她就真的蠢到家了。 她要告何五,要讓何五再不能詆毀她,再不能影響到兒子的前程。 靳磊滿意顧氏的做法,顧氏也還算沒有鬼迷心竅,經此一事她應該也看清了整件事情的真現,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以后再遇見這樣的事不會再上當受騙。 拿著借條夾上一紙狀書,靳磊將何五告到了縣衙。 知縣傳招了見證人周員外查核了事情真偽過后,又調查了何五的家境,知道何五無法還債,便對靳磊道:“靳秀才,何五一貧于洗,負債累累,借你的九百兩銀子無法償還,本官給出另外兩種償還方式,你可擇選使用?!?/br> “第一,讓何五去你家做長工抵債,第二,讓何五替你家服徭役?!?/br> 靳磊自是不會讓何五去靳家做工,而他是秀才早已經免了徭役,他思索了片刻道:“大人,我選第二種償還方式?!?/br> “靳秀才,你家的徭役早已在你考中秀才那年就已經免去了,如何讓何五替服徭役”縣令問。 靳磊道:“大人,我娘子的娘家蘇家并沒有免徭役,可以讓何五替蘇家服徭役?!?/br> 蘇家往年服徭役也要花銀子請人代替,有何五這個現成的就可以節省一筆銀錢了。 “蘇家與靳家是姻親,就是一家人,如此倒也可行?!笨h令道。 如此一來,靳家與何五的賬算是了了,縣令寫下文書,由雙方簽字畫押,借條上交縣衙,此事作結。 按市面上替服徭役的價格作算,何五要替蘇家服十五年徭役,如果以后蘇家出了秀才免了徭役,蘇家可以將這個名額轉給蘇家的其它親戚,總之何五一定要服完十五年的徭役。 至于何五欠賭坊的五萬兩,管事的選了讓何五做工,五萬兩的銀子何五要給賭坊做一輩子的工,以何五的年紀,賭坊妥妥的要虧,賭坊還收了何五的那間破房子,盡量把損失降到了最低。 靳磊想,何五在賭坊做工的日子不會好過,賭坊為了不吃虧一定會把何五當牛馬使喚,何五算是徹底翻不了身了。 事情傳出去,大家并沒有亂傳何五與顧氏的事非,反而夸贊靳磊讓何五替蘇家服徭役的舉動,說他重情重義,對妻子疼愛,愛烏及烏對妻子的娘家也看中。 蘇家得知此事也很欣慰,父家二老再次感嘆這個女婿沒找錯。 事情了結后,靳磊回到家,去主屋找了顧氏。 顧氏沒臉面對兒子,垂著頭坐在那羞愧難當,半天才道:“磊兒,是娘老糊涂了,竟險些上了何五的當,娘錯了,害得咱們家損失了近千兩銀子,又險些禍及你的前程?!?/br> “娘,損失銀子我并不在乎,銀子沒了我還可以再賺,但你的名節和聲譽至關重要,要是沒有那張借條,您如今已經面臨滅頂之災,世人會如何指責唾罵于你?我和惠娘也要因此抬不起頭做人,還會因此連累惠娘的娘家?!苯诘?。 顧氏更加羞愧,“娘知道,娘都知道,這次是娘鬼迷心竅,被那爛人給騙了,磊兒,娘向你保證絕沒有下次了?!?/br> 這樣的事一次就足以毀了她和靳家,她豈敢再犯? “娘,你能意識到錯誤就好,此事就此揭過莫要再提,只希望娘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要與我商議,不要一意孤行?!?/br> 顧氏直點頭,“以后有任何事情我都會與你商量?!毕肓讼胨俚溃骸澳锬昙o大了,以后家中的事就交由你媳婦打理吧,娘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br> 這次在兒媳婦面前丟了這么大的人,她哪還有臉管教兒媳婦?還是就此將家中之事丟脫,也好在兒子兒媳婦面前留點好念想。 “那兒子就替惠娘謝過娘了?!苯谄鹕硪灰?。 蘇惠娘得知消息后很驚訝,“娘說以后讓我管家?” “嗯?!苯诤攘丝诓?,笑著點頭。 蘇惠娘受寵若驚,“這怎么行呢?有婆母在,哪輪得著兒媳婦管家?” “娘年紀大了,我不忍心讓她勞累,以后就辛苦娘子多cao勞家事了?!苯谖罩K惠娘的手道。 蘇惠娘知道他這樣說只是想讓她能接受一些,對外也不會有人說她強勢奪了婆母的管家權,心中感動又感激,“相公放心,惠娘一定會好好cao持家務,不讓相公有后顧之憂?!?/br> 轉眼到了秋天,該到靳磊考鄉試的日子,靳磊辭別家人,帶著書童往府城去了。 自何五事件后,顧氏不再管事,蘇惠娘的日子算是真正好了起來,她接手靳家所有的事情,管理得有條不紊,對顧氏也像先前一樣孝順,顧氏更是沒什么話說了,靳家一派和睦。 而這期間蘇惠元下場考了童生試,順利的通過了縣試和府試,取得了童生功名,只等考過院試就是秀才相公了。 蘇家高興極了,蘇惠娘也是每天喜笑顏開的。 家中無牽掛,靳磊就可以放心的去考試了。 他發揮得不錯,不出意外的考中了舉人,成為寧清縣最年輕的舉人老爺。 而在他中舉回家那一天,蘇惠娘查出懷了身孕,靳家雙喜臨門,羨煞眾人。 兒子中舉,兒媳有孕,顧氏高興壞了,主動接過家中事務,讓蘇惠娘安心養胎。 次年,蘇惠元考中了秀才,他的年紀比靳磊中秀才時還要小兩個月,打破了靳磊最年輕秀才的傳奇,蘇家因此改換門庭,再不是身份低下的商賈之家了。 蘇惠元中了秀才,蘇家免了徭役,蘇父便將何五替服徭役的名額轉給了蘇母的娘家兄弟家。 同年,蘇惠娘生下一個八斤的大胖小子。 夫君中了舉人,娘家兄弟中了秀才,自己又生了兒子,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趕著趟來找蘇惠娘了一樣,蘇惠娘成為整個寧清縣人人羨慕的對象,大家都說她有福氣,旺夫家和娘家。 只有蘇惠娘知道,她的福氣是靳磊給的,抱著兒子,看著細心體貼的丈夫和婆母,蘇惠娘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滿足。 “恭賀舉人老爺添丁之喜,小小薄禮不成敬意?!比畎嘀鲙еY物前來道賀。 靳磊收了賀禮請阮班主上座,笑問:“近來梨園可好?” 他近日事務繁忙,沒能顧得上梨園,也不知道如何了。 “我們挺好的,今天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比畎嘀鞯?。 靳磊好奇問:“什么好消息?” “去年我不是說知府大人有意將月落和紫鳩帶去京城給上峰唱戲嗎?今年去成了,還贏得了上峰的喜歡,那位大人又將兩人敬獻給了京中紅極一時的譽王爺,深得王爺喜愛,將兩人給留在王府了?!比畎嘀餍Φ?。 靳磊驚訝,“月落和紫鳩進了王府?” 他猜到兩人會有大前途,卻沒想到兩人竟然結交了皇親,以后的富貴必不可少,可危險也是成正比的,在王府唱戲,必得事事小心才可。 “是啊,沒想到他二人有如此造化,當初我都沒料到,如今也算是給我們寧清縣的梨園長了臉了?!比畎嘀鲊@道。 靳磊點點頭。 阮班主再道:“兩人雖去了王府,有戲本先生給他們寫戲本,我還是想麻煩舉人老爺給寫兩個備著,以防不時之需?!?/br> “沒問題,我得空就寫兩個,只怕我寫的這些小玩意入不得王爺的眼?!苯诘?。 阮班主直搖頭,“舉人老爺謙虛了,在我看來,您比京中那些戲本先生都不差?!?/br> 靳磊大笑起來。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阮班主便告辭離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靳磊一門心思放在學問上,爭取兩年后入京考過會試,得空的時候他就會寫一兩個戲本子送去給阮班主,從阮班主口中得到一些關于月落和紫鳩的消息,都是好消息,他便也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