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雁門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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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筏壁館的飯菜不盡人意,讓習慣了赤醬肥rou的雁門粗漢們下不了口。團菜玉碟,木筷筆直,看得人心里發慌。 楊奉安見他們此姿容,自是明白根源。隨即放下筷子,拿起馬鞭帶著一幫大漢去了通衢路的一家的酒館里。通衢路本就靠近商賈居戶,周圍擺設多是溢滿大紅大紫之物。 但一進門,那濃烈酒香就讓眾人熄了抱怨心思,趕忙讓老板端上好酒來。等端酒的人來了,有一人指著他驚呼:“老莊!” 幾人側目看去,無不是瞪大了眼珠,大喝一聲:“老莊?!?/br> 老莊沒了條胳膊,笑起來的時候也沒有商賈之人特有的俗氣。他是憨厚粗狂的,連皺著眉頭都帶著煞氣。通衢路其他鄰居知曉他是軍人出身,又聽得他是因傷退伍,便只暗暗敬佩不敢表露懼怕之色。 今兒一見這粗狂漢子紅了眼眶,融入那堆人中。竟有些看不出那身煞氣了。 “屬下,見過楊校尉!”他端著盤子,又沒了條胳膊,想要跪也跪得慢了些。楊奉安一伸手,就半路攔住了他的動作。 其他幾個兄弟漲紅了臉,都拉著他坐下。 “老莊,多年不見了。你可不見老啊?!?/br> “你走的時候不是說回阜陽照顧老娘嗎?怎得在長安做起生意來了?” “看你這酒館倒也不錯,難不成撫軍所給的銀兩還漲了不成?!” 他們拍著老莊的胳膊,晃著他的肩膀,說得唾沫紛飛。除卻蔣東昀和楊奉安,幾乎都沒了個正形??蓷罘畎仓?,這里最激動的應該就是蔣東昀。 她側目,果然見到那小子眼眶泛紅,死死盯著老莊,憋著淚花。她咧嘴一笑,倒了碗酒一飲而盡。 蔣東昀最開始時的摸爬滾打都是老莊一手訓出來的。是他把一個柔柔弱弱的世家公子哥兒帶成了現在殺敵上千的夫長。按著那幫國子監的套話來說,老莊就是蔣東昀的恩師。 一個是生于鄉野長于俗婦之手的賤民,一個是刻盡了長安風流紋路的肆意公子。 蔣東昀偷偷低頭抹了把淚的時候,楊奉安給他倒滿了酒,拍拍他的肩:“去,跟你師傅問聲好?!?/br> 蔣東昀抬頭,整張臉都是紅的。他緊緊捏著碗邊,嗯了聲。繞過一幫大漢,站到老莊面前,鏗鏘有力地道:“小子見過師傅,師傅好?!?/br> 老莊看他,嘆了口氣。 “…這么多年了…” 當年他走的時候,避開了兄弟們。跟個叛敵的野人般畏畏縮縮地跟著行事人離開雁門軍營,臨走前還記得這小子那時因為自己沒了一條胳膊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 如今看他,左臉有了條疤痕。想來,已有些年份了。 他深吸了口氣,站起來,接過酒一飲而盡。 眾人大聲叫好。 蔣東昀再也沒忍住,眼淚流到頸側。他撇過頭去,狠狠擦了把臉。 老莊拍拍他的肩膀,復坐下。 “我回了阜陽老家,可是老娘卻已去世,被族人匆匆掩埋。我一身痛病更無營生之計,族人見我殘疾亦是不愿收留。后來得了楊校尉的信,我就來了長安?!?/br> “這座酒館是楊校尉予我的。就是為了等上京的兄弟們來歇歇腳,吃口家里飯?!?/br> 眾人聽后,都看向了楊奉安。皆是目露感激之色。 楊奉安彎眼一笑,舉起早就空空的酒壇:“這家里飯不行啊老莊,我們還沒痛快呢!” 老莊馬上站起來:“今兒酒窖里的酒自是都搬出來,不許一個人豎著出去!校尉!你可等著!” 老莊去搬酒。外頭已掛起了燈籠,欲聽那敲鑼巡視的人來敲聲開市鑼聲。通衢路少見空位,自是站滿了攤販,來往了行人。 楊奉安抽了根木筷出來,敲了敲空空的酒碗。勾唇一笑,揚聲唱道:“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蔣東昀立刻跟上:“為我謂烏:且為客豪!” “蹬——”木筷敲擊瓷碗,清脆響亮。叮叮噠噠…叮?!?/br> 趙西風站到木凳上,一揚手臂:“且為客豪——嗚!” 一聲長嗚,飽含蒼涼狂放之意。 “野死諒不葬,腐rou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葦冥冥; 梟騎戰斗死,駑馬徘徊鳴?!?/br> 粗狂嗓音皆是被雁門四季風沙磨礪了寒意,讓人不由得眼里有淚起來。輕輕隨著唱,便是雙股戰戰,騰生蕭索。 “噠——” 手拍桌面。 楊奉安仰頭:“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愿為忠臣安可得?” 眾軍士齊聲:“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那邊搬來了酒的老莊大喝一聲:“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嗚——” 一聲長鳴,如狼嚎冷月,殘留一點涼意。 酒館外早就圍滿了人,齊齊探頭往里面看??茨菍⑹扛吒?,看那將士擊碗,看那戲臺子上從不敢唱的歌。 “噔——”酒碗被放在桌面上。 那執著木筷的校尉不知何時已經坐在桌子上,一揚手臂,喝道:“酒來!” 酒來!贊我將士! ※※※※※※※※※※※※※※※※※※※※ 感覺可以把這個世界單獨拎出來寫一本了。哈哈哈。 文中引用詩歌《漢樂府·戰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