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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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營地篝火通明。 夾在一群身上滿是汗臭味的壯漢中央,決明輕輕地翻了個身,閉著眼強迫自己想點別的轉移注意力。 睡熟的人開始磨牙,聲音嗞嗞響,如同大鋸剌木頭,又如蓋房現場。 無奈地睜開眼,決明坐起來推了一下身邊磨牙的小伙,小伙咂咂嘴,陷入夢鄉中。 人類的構造真是奇特,都是牙齒,為什么有的人磨牙聲穿透力這么強。 決明試著拿上下牙磨了一下,怎么也磨不出身邊小伙子的巨大聲響。 營地漸漸安靜下去,只余盔甲摩擦聲和篝火噼啪的聲音。 決明側身躺下。磨牙聲剛落不久,呼嚕聲又開始了。 煩惱的抓抓頭,決明伸出兩只手捂住耳朵,腦中亂亂的想了很多,呼吸跟著呼嚕聲起伏,終于慢慢睡下。 第二日一早便要起來訓練,決明屬于步兵營,死傷最高的一個兵種,也是流動最大的一個兵種。 領了短矛,決明跟在于文后面排隊去校場,校場面積不夠幾千人同時cao練,各營按順序排隊來,輪到決明這個營前,還要繞著校場跑幾圈。 決明纏緊了腳上綁著的布條,痛苦地跟在隊伍里跑步,腳好的時候在大漠鄉一口氣能爬幾座山,現在腳底的血泡被挑破,跑兩圈宛如在刀刃上跳舞。 若是掉隊也不會有人說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對現在的自己仁慈,就是對以后的自己殘忍。 戰場瞬息萬變,誰都不能保證每次上完戰場后都能安全退下來,現在越是刻苦訓練,以后的存活率就越發的高。 所有人都沒有松懈,精神緊繃地跟上隊伍的節奏,黃土壓實做成的校場外,塵土飛揚,決明咬牙跟上隊伍跑步的腳步。 跑完五圈,汗已濕透衣背,鬢邊濕發一縷一縷地貼在臉上,決明拿手撩到耳后,握緊手中的短矛。 兵營中有多種兵器,長矛最長能達六七米,決明挑的短矛,長度只有兩米多,雖短小卻精悍,靈活度也高。 且選短矛只是多一種選擇罷了,決明還會弓箭,只是沒顯露出來。 校場有人站在臺上親自示范動作,臺下所有人認真地學著,一呼一喝地跟著揮舞手里的兵器。 每一次揮舞,都竭盡全力。 訓練過后,決明小跑放下短矛,回到后面幫忙做飯。 營地中有鐵鍋,燒起飯來省事不少,只是不知道為何,這里的米菜不甚新鮮,只能混個水飽,不至于吃壞肚子。 等秋收過后,新米上市,應該就會好一些了。 一年四季,總不缺生菜吃,決明掐下一段生菜嘗了嘗,這種生菜應該是從十文糧鋪流出的菜種種成的,少了一絲苦味,多了一份回甘。 這里除了鹽沒有其他調料,想要把菜做的好吃些,只能從火候上下功夫。決明把洗好的生菜丟進鍋里,火舌舔砥鍋底,幾乎要燒到鍋里,熱油熱鍋,特制的大炒勺上下翻動,幾下便讓生菜從翠綠裹上一層油,微微透明。 撒上鹽,均勻地炒開,一鍋菜就好了。 天氣熱,離明火又這么近,連炒十鍋生菜,決明額頭鼻翼冒出汗珠,用袖子草草抹掉,決明用浸了水的布將鍋里炒好的菜倒進一旁的飯桶里,接著炒下一鍋。 早上還好,中午還要跟著切菜炒菜,一天下來,整條手臂僵硬又酸痛。 怪不得于文說在這里能吃飽,就是累一些。 做完晚飯后,決明坐在大通鋪的邊上,脫下鞋。 腳底被挑開的泡被汗水浸的發白,這里沒有藥,只能捱著,等它自己變好,磨出繭子后就不怕腳底會長泡了。 磨牙小伙從帳篷外躥進來,見決明在一邊坐著,笑呵呵地一邊拿自己的東西,一邊問:“凱哥?去河邊洗澡嗎?” 決明盯著自己的腳,腳趾動了動,扯到傷口一陣疼痛從尾巴骨直竄脊骨,決明心里苦。 澡還是要洗的,決明問:“在哪?” 磨牙小伙說:“不遠,就在營地后面那座山地下,有條小河?!?/br> “走!”把布纏在腳上,決明拿了換洗的衣服搭在肩上,一瘸一瘸地跟著磨牙小伙走。 營地不遠處的確有座坡勢較緩的山,山上樹木蔥蔥郁郁,山下河水碧波蕩漾,河水被被營地截斷一截囊括其中,平時吃水從上游取用,洗澡在下游。 河兩邊沒有打理過的地方生著一人高的蘆葦茅草,磨牙小伙到河邊,衣服一脫一扔,一挨著水,呲溜滑進河里,伸著胳膊招呼決明快下水。 河里有不少人,河邊陸續還有人下河,熙熙攘攘地如同趕集一般。 這跟在大澡堂洗澡一樣!決明接受不了,抱著衣服挪遠了一些,扒開蘆葦,扯斷幾根讓它倒下去,在蘆葦里脫掉短袍和駝色長褲,蹬掉靴子下水。 河底盡是細細的沙子和一些黑泥,鮮少有石頭,決明彎下腰,把纏在腳上的布扯下來在河里洗了洗,接著洗胳膊。 被太陽曬過一天的河水溫溫地,泡在里面很是舒服,決明抬起胳膊,在海上航行三年,只要露在外面的肌膚,全被曬得發黑,怪不得那幾個兵卒會把自己認成郭凱——想來郭凱皮膚也是黝黑的。 決明容易曬黑,也容易捂白,在軍營呆了幾天,皮膚已從麥黃色變成淺黃色。 天漸漸黑了,遠處嬉笑打鬧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決明撩起水洗了洗頭,忽然聽到一陣撥動水的聲音傳來,有人在水里逆水而行。 “副指揮使……那邊人少蟲多的,還不如直接在這邊洗?!?/br> “就是,一起洗了算了?!?/br> ——有人過來? 決明忙搓了兩把頭發上岸,抱著衣服進了蘆葦叢。 蹚水過來的李副指揮使只看見了一截大白腿,心里嘀咕:現在的兵養的細皮嫩rou的,怎么上戰場,嘴邊應道:“這邊就挺好,你們洗吧?!?/br> 決明遠遠地穿好衣服,把頭發散下來朝下游走。 指揮使一人五百人管人,副指揮使是個不大不小的官,還是避開的好。 在下游邊把衣服洗了,邊等頭發晾干,回到帳篷的時候,磨牙小伙已經睡了,決明把衣服晾起來,挨著他躺在硬板大通鋪上,閉上雙眼。 “咯吱咯吱——” 決明閉上眼,淡定的捏著磨牙小伙的下巴,磨牙的小伙子上下牙無法挨到,在半空中慣性地動了幾下,消停。 決明放下手,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中,踩著點跟著呼吸,慢慢進入夢鄉。 腳底挑破皮的水泡漸漸脫落,在原來的地方磨出一層繭子。 訓練強度大,還要做飯,決明每天回去倒頭就能睡著,雙耳自動屏蔽磨牙呼嚕聲。 這天,于文讓人背來半只豬和幾只雞,帶足了調料,叮囑說:“今天五個營的指揮使要過來,中午的飯做得漂亮些!” 做飯的幾人喏喏稱是,等于文走后,磨牙小伙湊過來,笑呵呵地說:“凱哥!今天中午就看你的了!”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決明雖然來得晚,但是飯卻是做的最好吃的那個,同樣是鹽和青菜,他炒出來的味道要比旁人好許多。 讓他做準行! “好,我盡力?!睕Q明也沒推辭,磨牙小伙拍拍決明的肩膀,“凱哥最牛!” 說完,扛著豬rou去洗rou。 其他幾人也十分上道的去準備食材,讓決明先歇會。 決明看了一下于文帶來的調料,粗鹽、花椒八角和姜,還稀有地帶了一些鹵料常用的香料。 自打稀里糊涂進了軍營后,決明還是第一次見這么齊全的調料。用手捏著把調料分了分,整雞剁開,下鍋滾一下去血水,香料爆炒后倒入雞塊,放鍋里慢慢燉著。 鐵鍋旁邊的火也不能閑著,拿整雞稍微切幾道口,放在鍋邊邊烤邊撒佐料。 等磨牙小伙把rou洗凈,決明拿刀分開豬rou,五花rou做糯米rou丸,排骨紅燒,脊骨醬燒爆炒。 這里面還有里脊,決明調了一碗糖醋汁,用刀背拍松里脊切成條,裹上雞蛋液和面粉稍微炸一下,糖醋汁下鍋燒成粘稠狀,酸甜的味道登時從鍋中激發出來。 旁邊幾人吸了一下味道,紛紛贊道:“小凱做飯就是不一般?!?/br> 磨牙小伙湊來問:“凱哥以前是不是大廚?!?/br> 決明搖頭,拿袖子抹了頭上的汗,葷菜炒好,雞rou也燉好了,再調兩盆涼菜便能收工。 蓮藕切片焯水,放姜絲蒜碎,放醋鹽香油,黃瓜亦是如此。 菜準備好,那邊立刻有人來端,決明松了口氣,就著水洗了把臉,去吃屬于步兵的糙糧米飯粗面饅頭。 往常就算是指揮使吃飯也不會跟普通士兵出入太大,甚至有同吃同住的,今日其他營的過來“視察訓練”,三營肯定得拿出點能上臺面的招待人家。 幾個營的指揮使在三營的帳篷底下圍著桌子坐定,遠遠地便能聞到一陣菜香,等菜上桌,十來個壯漢毫不客氣,抄起筷子紛紛夾菜吃飯。 一人吃了口糯米rou丸,咦了一聲,說“老陳啊,你這三營真是臥虎藏龍,還藏著做飯這么好吃的人,怪不得三營今天長矛耍的呼呼響?!?/br> “就是,陳指揮使,有寶貝不能光自己揣著,我們五營借走幾天如何?” “去去去,我們一營還沒張口呢,你也好意思……” 幾人在飯桌上邊吃邊談,李副指揮使默默拿筷子掃菜,吃到雞rou時,竟覺得味道莫名的熟悉。 ——很像他做的味道。 一營的指揮使不死心地追問:“做飯的人是誰啊,是不是以前當過大廚的,借走幾天又如何……”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陳指揮使滿臉無奈,絡腮胡動了動,吩咐守在帳篷外的人去打聽一下。 片刻后,兵卒來報,李副指揮使耳朵支棱起來,仔細地聽。 “今日掌勺的人名叫郭凱,鄉野之人,以前在家常做飯,并不是大廚?!?/br> ——不是他。 李修戎嚼了嚼口中的飯,望著只剩下汁水的盤子,嘆了口氣。 ——怎么可能是他呢。 幾人哄鬧著要把郭凱“借”走,陳副指揮使打著哈哈,怎么也不肯。 送走鬧哄哄的幾個弟兄,陳督對守在門口的人說:“叫那個今天做飯的人提到營上來,做小鍋飯?!?/br> 兵卒應了聲,小跑著走了。 ※※※※※※※※※※※※※※※※※※※※ 磨牙小伙汁:我想擁有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