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

    姜樂當即呆住, 又很快恢復過來。

    人都要老的, 怎么他老不得？

    “小可，來吃飯?！?/br>
    “不了, 謝謝叔叔，我在門口等一會兒?！?/br>
    張小可非常乖巧，蹲坐在她家門口, 背靠著防盜門。

    “姜樂, 你叫一下小可?！?/br>
    姜樂不想聽臭男人的話，但是看著張小可那么蹲著，覺得她有些可憐, 就把她拉進了自己家。

    “叫你吃飯就過來, 以前也沒少吃?！?/br>
    張小可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以前, 姜樂的mama還在呢……

    那一家三口，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家庭。

    現在總覺得是給他們家添麻煩。

    張小可十分不自在。

    姜蘿把菜從廚房端上來, 姜樂猶豫了一下, 洗了手，拿了碗筷出來。

    他不自覺抽了四雙筷子, 心情陡然變得糟糕透頂。

    吃飯的時候姜樂一言不發，食不下咽。

    姜蘿只沉默地吃飯。

    “叔叔手藝真好?！?/br>
    張小可小聲稱贊了一句。

    “差遠了?！?/br>
    姜樂說完, 放下筷子，頓時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去。又抱怨了一句：

    “什么破菜，難吃死了?！?/br>
    “樂樂……”張小可看著姜樂, 想勸勸他,

    “閉嘴?！?/br>
    姜樂語氣很不好, 起身回了房間。

    “對不起?！?/br>
    姜蘿給張小可道了個歉。

    “叔叔，我去勸勸姜樂?！?/br>
    張小可放下碗筷。

    “你先吃飯吧，過一會兒樂樂就消氣了?！?/br>
    “他在氣頭上，勸也沒用?！?/br>
    姜蘿深知姜樂的脾性，軟硬不吃，還得順毛捋。

    張小可覺得如今姜家就像一個要爆炸的火爐，讓她如履薄冰，一舉一動都戰戰兢兢。

    但不管怎么樣，比她自己的家好多了。

    張小可就真的端了碗開始吃飯。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_(:3」∠)_

    姜蘿有些想笑，這小姑娘還挺可愛。

    姜蘿重新拿了一個干凈的盤子，夾了些菜裝著，免得姜樂半夜肚子餓了起來沒有東西吃。

    今天晚上小綠做的是可樂雞翅、紅燒排骨、水煮魚片、青菜，還有半鍋冬瓜湯。

    “叔叔，樂樂在學校的時候，總有人欺負他，以前的朋友也不理他了?！?/br>
    “說明那不是值得深交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叔叔說，我會想辦法的。這段時間，辛苦你看著樂樂了?！?/br>
    “不辛苦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br>
    張小可吃完飯，去了姜樂的房間。

    “你不許和他說話，聽到沒有?！?/br>
    姜樂眼眶通紅，惡狠狠地看著張小可。

    “聽到了聽到了，我以后不和他說話了?！?/br>
    張小可性子和小白兔似的，連連點頭。

    “你先在我這里看書吧，過一會兒你爸爸mama就回來了?！?/br>
    “謝謝姜樂?！?/br>
    “笨蛋?！?/br>
    張小可脾氣很好，也不反駁。

    姜樂攤開作業，磕磕絆絆做了一些，不會的就問張小可。她也講得很有耐心，等姜樂寫完作業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

    “我要回家了?！?/br>
    張小可背上書包，去敲自己家的門。

    依然像之前一樣，敲了半天沒人開。

    她知道里面有人。

    有時候mama在家，有時候爸爸mama都在家，但是他們都不情愿來開門。

    “你……”

    姜樂正打算讓張小可過來，就看見張小可家的門開了。

    一個穿著吊帶睡衣的女人打開門，狠狠推了一下張小可。

    “你一個女孩子，回來得這么晚，干什么去了？”

    “也不回來吃飯，那你現在還回來干什么？”

    “張阿姨，是我讓小可來我家一起學習的?！?/br>
    姜樂出來，想勸勸張小可的mama。

    “賤東西?！?/br>
    張小可的mama毫不猶豫扇了張小可兩耳光。

    張小可臉上瞬間多了兩個巴掌印，眼淚轉圈圈，硬生生憋進去了。

    姜蘿根本沒有料到張小可的mama會這樣，立刻出了門，走到張小可家門口。

    “你怎么打孩子呢？”

    姜蘿把張小可護到身后，抓住張mama掄起來的胳膊。

    “我自己生的，愛怎么打怎么打，關你屁事，廢物東西，自己家里的事都管不好，你還多管閑事，你今天管得了以后還能管一輩子？”

    “張小可，你給我過來?！?/br>
    張mama一副盛氣凌人的作態，讓張小可進去。

    張小可沉默著，從姜蘿背后出來。

    “給我滾進去?！?/br>
    張小可慢吞吞走到門口，回頭沖姜蘿說了一句，

    “叔叔，對不起?！?/br>
    “真是賤得慌！”

    張mama一腳踢在張小可膝蓋窩上。

    “嘭！”

    防盜門又關上了。

    “張小可怎么辦？”

    “她mama怎么打人，太過分了……”

    姜樂站在門外，十分焦急。

    姜蘿卻能用神識看見，張小可進門后被踹得跪在了地毯上。

    校服上沾了不少煙灰。

    “我站在門外聽一聽，要是小可的mama打她，我就報警?！?/br>
    姜蘿安撫了一下姜樂，耳朵貼在張家門上，實際上卻在用神識觀察里面的事。

    “你給我好好跪著，不許起來?！?/br>
    張小可就跪在玄關處，那里只有一塊小的塑料地毯，出入平安。

    剛開始跪著還行，跪久了就全身僵硬。

    “你是越來越出息了??！”

    “他們家都破產了你湊什么熱鬧，好上位嗎？”

    “小小年紀，就這個樣子……”

    張mama不停數落。

    “我不是?！?/br>
    張小可低聲反駁了一句。

    “讓你頂嘴?！?/br>
    張mama兩巴掌又要扇下了，卻聽見自己胳膊發出一聲脆響，痛得厲害。

    “老公！”

    “叫什么叫，吵死了！”

    張爸爸正在打游戲，漫不關心。

    “??！”

    張mama陡然發出一聲尖叫，又要去踹張小可。

    張小可嚇得閉上眼睛。

    張mama陡然腳一崴，來了個一字馬。

    頓時爆發了一陣更慘烈的叫聲。

    “吵死了！”

    張爸爸游戲里的人物正好死了，陡然氣得站了起來。

    張小可瑟縮了一下。

    “賤人！”

    他揚手，兩巴掌落在張mama臉上。

    “你敢打我！你這個混賬！”

    張mama這會兒胳膊腿兒都不痛了，和張爸爸廝打起來。

    張小可趁機沖進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

    他們有鑰匙，門鎖也壞了，很容易沖進來，張小可特別害怕，把柜子推到門后面。

    那對夫妻打著打著，停了火氣，要一起去打張小可。

    “死丫頭給我把門打開！”

    “這么不聽話，真是上輩子做了孽，把門給我打開，等我們打開門，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張小可并沒有坐以待斃，甚至把房間里的床推動了，努力想移到門口去。

    不能讓他們進來！

    屋里的燈突然熄了，各種電器也停止運轉。

    “斷電了！”

    “媽的！”

    門外的姜蘿當即拖著姜樂回房間。

    “怎么了！”

    姜樂一臉緊張，以為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等會兒就好了?！?/br>
    姜蘿摸了一把姜樂的頭。

    手感還挺好的。

    “哼?！?/br>
    姜樂翻了個白眼。

    “可能是保險絲燒斷了，或者是什么電路故障，明天再說吧。明天再讓小區物業修，今天晚上出去開房?！?/br>
    張爸爸大手一揮，帶著張mama出去了。

    至于張小可，他們懶得管。

    等張家夫妻大力帶上門，張小可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他們怎么走了？”

    姜樂從窗戶里看到那對夫妻相攜而去的背影。

    “山人自有妙計?！?/br>
    姜蘿笑了一下。

    “切?！?/br>
    姜樂十分好奇，強行按捺住了，不再追問。

    姜樂開始敲張小可家的門。

    “張小可，你沒事吧！”

    過了好一會兒，張小可才搬開東西出門。

    姜蘿還稍微幫了她一下，不然一個小姑娘出不來。

    “我沒事?！?/br>
    張家停了電，走廊的光線便不太好，張小可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十分醒目。

    “叔叔，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配鑰匙的地方，今天mama把鑰匙落下了，我想配一把我家門的鑰匙?！?/br>
    “附近就有，你不說，他們會不會生氣？”

    無親無故，而且她父母俱在，經濟條件也不錯，姜蘿不好直接把張小可接到家里來長住。

    “反正我做什么他們都生氣?！?/br>
    張小可笑了笑。

    “他們總是這樣嗎？”姜樂問道。

    “也不是經常吧?！?/br>
    張小可有些疲憊，臉上火辣辣的痛。

    “小可今天晚上來我們家睡吧，書房還空著，可以直接過來睡?！?/br>
    “謝謝叔叔，不過不用了。這樣太麻煩了?！?/br>
    “那來我們家洗個澡，你總要洗澡吧?！?/br>
    “不用了……”

    張小可關上門。

    房間里一片黑暗。

    她很怕黑，沒有父母在家，這黑，也不算什么了。

    反而讓她心里很安靜。

    她現在不想出現在姜家父子面前。

    太窘迫了。

    生怕一時忍不住就哭出聲。

    為什么鄰居都這么好，她的爸爸mama卻不肯對她好一點？

    “張小可，你出來?！?/br>
    姜樂執著的敲著門。

    “干嘛呀？”

    張小可探頭出來。

    這會兒姜蘿已經回去鋪床了。

    用一百塊錢換姜樂打包票，一定把張小可叫過來住。

    不然她一個女孩子在家里洗冷水澡嗎……

    “你來我家，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br>
    “就在這里說?！?/br>
    “你出來，真的很重要，要小聲說?！?/br>
    張小可一出來，姜樂就把她們家門給帶上了。

    張小可的鑰匙還在里面鎖著！

    “??！姜樂！你這個混蛋，我要把你殺掉！”

    張小可撲過來，和姜樂打鬧了一陣，然后兩人很快和好，一起去了姜家。

    等姜家的門關上，失去光源，走廊里又暗下來。

    “小可比樂樂矮一些，正好穿樂樂的睡衣。這是新的，樂樂沒有穿過，他嫌太娘了?！?/br>
    姜蘿找出來一套卡通睡衣。

    “洗完澡臟衣服放進洗衣機，它會自己烘干的，拿出來就可以穿了?！?/br>
    “叔叔，這樣太麻煩了?！?/br>
    “不麻煩，你是樂樂的好朋友?！?/br>
    姜樂皺著眉頭，然后揚起下巴，示意張小可快點去洗澡。

    不多時，在沙發上坐立不安的姜樂聽見浴室傳來吹風機吹頭發的聲音，悄悄抱怨了一句。

    “女孩子真麻煩?！?/br>
    她該不會偷偷躲在里面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