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別離相遇
“嗯?!蹦饺菖d的眸子暗了暗隨即挑起嘴角,“康州王那邊我也已經知會了?!?/br> 靳布稍稍心安了些,道:“如果你在金陵生活的不如意,可以一起過去的,祭臺上的事情一旦被人發現,你也脫離不了干系?!?/br> “慕容一家雖被削了爵位收了兵權,可他們畢竟還在金陵生活,我……”慕容興苦澀的笑笑,畢竟慕容的姓氏他無法選擇,生在這個家族就要與家族榮辱與共,“好在陛下還是留了一個文職給我,讓我可以養家糊口?!?/br> 身邊的女子端來裝有藥水和紗布的托盤,按照靳布教的步驟為她清理傷口重新包扎。 靳布看著女子低頭認真的模樣,抿著唇瞪了慕容興一眼:“還有你,凌敏敏,你們二人居然瞞了我這樣久!” 慕容興不服氣地回嘴:“誰讓你欺騙了我這樣久,還一直欺負我來著,我倆反擊一下也讓你嘗嘗被蒙在鼓里的滋味!” 靳布被堵得無話可說,凌敏敏低低地笑出聲。 “當時少將軍給我說的時候我也是很猶豫的,直到這次他將你本人從庵里背出來,擺到我面前,我仔細判斷了好久才敢將心底的猜疑肯定下來?!?/br> 慕容興斜了靳布一眼,冷冷哼了一聲:“難怪當初在軍營里的時候要蒙著半張臉,原來是怕我給認出來!” “二少爺,前廳有人找您?!毕氯烁糁洪T通報著,慕容興轉身走了出去。 路過靳布身邊時看了一眼她腿上的傷口,輕啐一聲:“就這模樣還神醫呢,自己的腿燒傷這么久都還是這樣鬼樣子!也不知往日的醫術去了哪里,都被一把火燒盡了嗎!” “小心你等會兒喝下的茶水!里面必有我給你下的穿腸毒藥!”靳布無語別過頭,她完全跟慕容興正常交流不了。 原來他以為自己是云朵時說話間也微微透露著客氣,只打知道她就是靳布后,恨不得每一句話都把她給噎死在當場。 凌敏敏看著慕容興遠去的背影,溫婉一笑,手上小心地系好紗布。 “好了?!彼畔率?,嘴角舒展出一抹笑意。 抬頭時正對上靳布的目光,靳布一愣,這才發現她剛剛一直盯著凌敏敏,甚是無禮。 “咳咳?!苯驾p咳一聲,“所以你現在是與慕容興處對象嗎?!?/br> 她并沒有聽說慕容興成親的消息。 凌敏敏微微一頓,略帶遲疑出聲:“阿布,他……少將軍他一直喜歡你,你不知道嗎?!?/br> “他喜歡的不是我,是云朵,是那個在軍營里救他的云朵?!苯伎嘈?,“我與他見得第一面開始就十分不對付,那時我還是假小子的時候就差點因他丟了命,后來還騙了他好久?!?/br> “對于‘靳布’這個人來講,慕容興是極其討厭的,甚至恨不得將‘靳布’咬死的,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br> 靳布展顏笑笑:“只是他現在還分不清自己對云朵和靳布的感情,把這二者混淆在一起了而已?!?/br> 凌敏敏垂下眼瞼:“當年原本我們一家人帶著那筆贓銀準備遠走高飛,誰知第二天便被慕容正給抓住了,父親死后慕容正并沒有按照與父親的約定善待我們一家人,反而直接讓我們一家人入了奴籍,若非二少爺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已不在世間了?!?/br> “可是你知道二少爺為何要救我嗎,那時靳府被抄家你被砍頭的消息剛傳到前線,二少爺便讓人將我接到了軍營,他質問我,是不是我透露的你的消息。從那一刻開始我便知曉二少爺的心思,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罷了?!?/br> “我問二少爺為何要見你,要留你性命,他說,他中了你的毒,解藥只服用了一個療程,如果不繼續服解藥過段時日會死的?!?/br> 靳布目光微滯,笑出聲:“當年我為了逼他隱瞞我的身份,騙他的,實際上我并沒有給他下任何毒?!?/br> 凌敏敏瞟了她一眼,繼續平靜道:“后來,二少爺身體無恙活的非常好,可他有時卻會喃喃自語‘怎么會沒中毒呢’,每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在想你,或許你沒有給他下真正的毒,但已經成為一味毒藥住進了他的心里?!?/br> “還有,你當真當初在軍營時他沒有認出你嗎,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認出來,可是后來康州王的反應,讓他明白云朵神醫就是靳布,所以你以為他向你說的娶你入門是假的嗎?” 靳布干干笑著,之前是什么樣子她不知道,但從她進入尼姑庵后她是有所察覺的,所以每次慕容興過來探望她的時候,她都會要求付給他銀票,以取得自己內心的安慰。 凌敏敏抬起手,淚光盈盈道:“阿布,我與二少爺什么都沒發生,這些年我不過是他的近身奴婢罷了?!?/br> 靳布伸手握住凌敏敏的手:“敏敏,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么呢,讓我明白他的心意讓我感動,讓我留下來?” 她搖搖頭鄭重道:“從始至終我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愛的人是誰,感動并不是愛。如果你喜歡慕容興,你大可自己表達心意,不用想著為他好,想讓他得到幸福這樣的鬼話來勸說自己大度?!?/br> “現在一切都已恢復平靜,我只等腿上的傷好透后就去往康州,和自己的孩子夫君待在一起。這對我來講就是最好的結局了?!?/br> 凌敏敏低頭落下淚來:“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爹,或許你早與康州王生活在一起了,也不用經歷這么多波折……” “我爹是罪有應得,我…當時也是幫兇,畢竟也真真切切的騙了你?!苯驾p聲安慰著。 門口,一直未離開的慕容興眸中灰暗,終是將門掩住,打扇走了出去。 罷了,罷了,她的心思是自己早已明白的事情,為何還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死心的試探呢。 兩個月后,靳布能自己走動的時候便讓慕容興尋了馬車,帶了幾名貼身侍衛前往康州。 這次康州獨立幾乎沒有發生什么正面沖突,一來是因為楚修然在康州兩年管理康州時采用的課稅政策極其利民,百姓對這位康州王極其愛戴。 聽說康州準備獨立出大夏后幾乎全部百姓都鼎力支持。 并且在聽聞要可能要與大夏開戰后百姓亦沒有退縮,家里有年輕勞動力的男子皆爭相入征,可以達到全民皆兵的地步,這也是楚蕭澈沒有與康州開戰的原因之一。 一旦開戰,康州絕對是塊難啃的骨頭,若真舉大夏全國之力來對抗未免勞民傷財。 除卻在康州和大夏相鄰的關隘費了些周章外,一路上還算暢通無阻。 一年多來心心念念的地方就在眼前,靳布反倒生出些近鄉情怯的滋味來。 路途中在客棧休息時照銅鏡都覺得這兩年的費心勞神讓自己蒼老了不少,甚至在夢中還夢見自己生出了白發。 為此,在馬車進入康州地界后,靳布找了各種理由放慢行程,每天晚上躲在客棧做護膚美容。 邱佳思不在身邊,她手邊連高效救急的面膜都沒有,只能每日用土方法貼黃瓜片,用淘米水洗臉。 看來女為悅己者容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想她在未央宮時手邊什么都不缺,卻多年不曾給自己撲一層粉,換一套衣,將懶女人政策貫徹到底。 而今卻處處不滿意,洗澡時脫了衣服看見小腹上的疤痕又急忙掏出祛疤痕的膏藥來涂。 但路途再長,耽誤的時間再久也總有要抵達的那天。 康州城內,靳布站在客棧樓臺遠遠地看著康州王府,拍了拍噗通亂跳的心,道:“別著急,別著急,先去探探路?!?/br> 晚間,一陣風吹來令人神清氣爽。 現在的康州城既為原來的陽內,在楚修然的政策下,這兩年康州城成為康州的城市中心,百姓和樂,經濟發達。 晚間還有熱熱鬧鬧的夜市。 靳布看著客棧面前的長街明如白晝,忍不住揣了幾錠銀子下去逛逛。 “老板今日為何這般熱鬧?!苯甲陴Q飩攤前看著過往的行人問道。 老板將餛飩碗端到她面前,笑道:“姑娘是外鄉人吧,今日是七夕,在康州七夕是個大日子,官府在這一日會取消宵禁的?!?/br> 七夕? 靳布微微一滯,這個節日真是熟悉,沒記錯的話,她上一個過七夕的時候是在兩年前,和楚修然在未央宮過的。 當時他們二人冷戰了許久,借著七夕的借口和好,而后她便順勢實行了自己的計劃。 “你們康州王倒是個雅趣的人,這種年輕男女相會的日子還要特地拎出來過?!苯茧S口道。 那老板臉上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對啊,咱們王爺和王妃的感情很好,因此也希望康州地區內所有的人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br> “王妃……”靳布的腦子沒轉過來,“好看嗎?!?/br> 這兩年間她只過來過一次,就是混在程老夫人隨從里的那次。 可她并沒有聽說康州王府中有王妃啊。 難道說程墨竹被扶正了? “這倒沒人看到過,雖說咱們王爺平易近人,經常帶著小世子出來溜達,可王妃好像從來沒有露過面,咱們都說王妃太漂亮了所以咱們王爺特地藏起來不給咱們看呢?!?/br> 老板說著嘿嘿笑著補充道:“若非是個大美人,也不能將咱們王爺吃得死死的?!?/br> “咳咳”靳布被餛飩湯嗆了一下。 看來楚修然在康州地界的口碑很不錯,百姓談論起來絲毫不懼,言論挺自由的。 付了錢靳布又在夜市的小攤上轉悠了起來,不過今日不虧是七夕,幾乎路上所有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倒顯得她一個女子有些形單影只。 沒走幾步她便被一個賣小孩兒玩具的小攤吸引住了目光,康兒和瑞兒一歲四五個月了,正是走走跑跑的時候。 靳布選了兩只木頭做的小鴨子給這兩個小家伙做禮物,這小鴨子的底部有兩個輪子,小孩子牽著前面的繩子拉著小鴨子走,這種場景想想就很萌。 “老板多少錢?!?/br> “二錢?!?/br> “我來付?!苯紕偺统龊砂?,身邊有人將碎銀子遞了過去,“不用找了?!?/br> 熟悉的聲音在腦海炸開,靳布僵在原地,手心里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身旁男子輕聲道:“小娘子到了家怎么還不回去?” 聲音再起,靳布忍不住淚流滿面。 楚修然登時慌亂了起來,撩起衣袖擦拭她面上的淚:“我不催了,你想在外邊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催了……” 靳布就勢用他的衣袖將臉上的淚擦干,哭喊著:“人家老板說的只要二錢銀子,你給了那么多干啥呀,足足給的有二兩銀子了!憑啥不用找了,那不是錢啊?!?/br> 此時他們二人仍在小攤前,攤位老板見狀,立馬將一兩八錢銀子掏了出來遞給靳布:“誒喲喲,小娘子快些把錢收起來,不多收你們的,今個喜慶你們也別吵架,小夫妻嘛得樂呵點?!?/br> 而后又轉頭批評楚修然道:“你這公子一看就是家里不管錢的罷,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出門就知道闊綽,快點哄哄你家娘子?!?/br> 靳布只顧著哭連老板找出的錢都沒收。 楚修然趕緊將錢拿在手里,半推著靳布往街邊走,嘴里輕聲哄著:“你剛出金陵我便知道的,只盼著你能快些回來,可你這一路走的太慢了,都到康州城了居然還住客棧,我心里著急才……” 靳布抽噎著感受著身邊人的男子氣息,斷斷續續道:“那、那你也不早點過、過來?!?/br> 楚修然將她攬在懷里:“你沒發話,我當你還有其他打算呢,也不敢輕易出現?!?/br> 靳布狠狠摟在他,將頭埋進楚修然的胸前邊哭邊捶著:“我怕我變丑了你不喜歡我了?!?/br> “怎么會呢,依舊很好看的,就算不好看依舊會喜歡?!背奕蝗嗔巳鄳牙锏男∧X袋,低聲道,“娘子咱們還是快些回去罷,孩子們還在家等著我們呢?!?/br> “對哦,好久沒見瑞兒了?!苯际兆I由楚修然牽著往回走,“瑞兒在這里住的還適應嗎?!?/br> “很好,血緣是隔不斷的,兩孩子剛見面就玩在了一起,對我這個爹爹也不認生?!背奕幌肫饎傄姷饺饍簳r的場景來。 當時瑞兒并不想讓他抱,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之后,康兒撲到他懷里叫‘爹爹’,瑞兒這才跟過來叫‘爹爹’。 “爹爹?!币粋€奶聲奶氣的聲音自靳布腳下傳出。 她低下頭但見一個未及膝蓋,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正站在楚修然身邊拽著他的衣袍角仰頭看著他。 靳布定定看著這孩子,看起來一歲多點的模樣,要比康兒瑞兒小上那么個把月,應該也是剛獨立走路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