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密茨寧愿他不笑，因為刻板的臉笑起來只有驚悚的效果。

    “雖然我把康波送給你，”諾瑪繼續說，“但我知道你喜歡的從來不是他那樣的向導?！?/br>
    從進門以來，斯密茨的心頭一回咯噔了下。這是什么意思？知道他不喜歡，還送給他？難道諾瑪在他身邊安插了別的眼線？

    對這種細微的心理變化，諾瑪似乎全無覺察?！耙粋€向導無法滿足你的胃口，是不是？”

    這倒是真的……斯密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松口氣。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又沉默了一小會兒。對危險的直覺在提醒他不能繼續說謊，至少不能說徹頭徹尾的謊?！氨菹掠薪討??！彼读艘话胧聦?，不能說沒有試探，也不那么懶散了。

    “哦？”諾瑪沒有什么特別反應，“是誰？”

    現在說他看到了聯邦總統專屬的雅典娜號，顯然已經太晚了。斯密茨干脆地把他想好的第二套說辭搬出來：“當時我不知道。但后來，我去了卡庇特的聯邦歷史博物館?！?/br>
    諾瑪知道那次不成功的行動，眼神平靜無波。

    “我在那里碰上了四個超S級哨兵?！彼姑艽闹荒芾^續，同時小心揣摩著諾瑪的表情，想知道他吐露多少才算夠，“但我最后還是逃出來了?！?/br>
    諾瑪對其中蘊含的巨大危險無動于衷?！罢f點我不知道的?！?/br>
    早就知道總督的冷血，斯密茨并不意外對方會這么說?！耙驗槲矣昧诵畔⑺卣◤?，全新的那款?！?/br>
    這消息讓諾瑪終于有了反應——他筆直的嘴角突然泛起細微的弧度?！澳鞘悄愠晒﹄x開的原因？”

    斯密茨點頭。

    諾瑪最想聽的說不定就是這個結論了?！八麄兌紵o法抵抗那種氣味，意味著他們都無法抵抗陛下。阿努比斯衛隊的幾個人就算了，但那最后一個……”

    西維奧·阿爾瓦，聯邦最年輕的總統，聯邦最強力的哨兵，也已經臣服于本能。

    所以聯邦放走了潛在的巨大威脅，所以維拉斯在西維奧的幫助下逃脫海盜星域，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帝國新皇最可能的結婚對象都是聯邦總統！

    他的猜想被驗證了。這從一方面來說是最壞的，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卻又是最好的。

    看見諾瑪陷入沉思，斯密茨真正松了口氣。雖然諾瑪的心思很難捉摸，但他既然稱對方一聲“父親”，怎么說都有些了解——

    壞的當然是兩大威脅的聯合；而好的則是，作為高級哨兵向導，結合都迫使他們不得不放棄原本最大的優勢。

    考慮到諾瑪并沒有給帝國和聯邦同時出兵的理由，所以這事兒對諾瑪來說，其實是徹頭徹尾的好消息。

    “我能否假設您對這件事已經完全了解了？”斯密茨輕聲問，小心壓抑著自己的歸心似箭。

    諾瑪搖了搖頭?！拔蚁嘈磐耆私獾闹挥挟斒氯俗约??！?/br>
    斯密茨聽過這論調。諾瑪是個非常實際的個人至上主義者；直白點說，他真正相信的只有他自己?！澳敲础?/br>
    “作為嘉獎，我給你準備了新的向導?！敝Z瑪站了起來，一絲奇異的笑容突然爬上他的臉頰，“他在你房間等著了?！?/br>
    即便斯密茨再自大，他也讀出了笑容中隱藏的東西。絕對沒有好事……“非常感謝您，”他說，也站了起來，“但這些都是我該做的?！?/br>
    諾瑪眉梢輕輕一挑?！澳悴幌胍?？”

    “我……”斯密茨還想說什么，突然毫無預兆地栽倒在地。

    對此，諾瑪沒顯出任何訝異。他走過去，彎腰揭開那張金線黑底的覆面，露出眼下一長條青黑色的丑陋傷痕。此時，它正微微顫動著，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頭?！傲钊耸?，艾希利歐，”他嘆息著說，手指拂過那條疤痕，“你仍然是我的?！?/br>
    話語輕柔，動作溫軟，然而內容令人戰栗。但斯密茨似乎什么也沒聽見，淺金色的瞳仁失神地瞪向天花板。

    諾瑪的手指沿著傷疤落到鬢邊，又沿著下巴頦滑下，直到喉結上方才停止?！白尶挡ㄟM來?！彼逼鹕矸愿?。

    被點名的向導很快就到了。斯密茨似乎死不瞑目的樣子嚇了他一大跳，驚慌顯而易見地寫在臉上。

    諾瑪就知道會是這樣?！皫胤??！?/br>
    這就是沒死……康波戰戰兢兢地依言照做。他不知道斯密茨為什么會突然變成活死人的模樣，但他剛剛才慢很多拍地意識到，能培養出一個心狠手辣的海盜頭子，吉安特總督的手段只可能有過之無不及。

    看著兩人離開，諾瑪又在客廳里站了一會兒。他背著兩只手，眼睛似乎在看著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在看。

    “信息點數據流檢測到異常，閣下?！?/br>
    一把空靈的聲音把諾瑪從沉思中拉了回來?！爱惓?？”

    “持續半毫秒的空白?！蹦锹曇艋卮?，不太確定，“可能受到了某種電磁干擾，也可能是儀器收發的時間差?！?/br>
    諾瑪微微蹙眉。他想到剛剛結束不久的登基典禮，又想到極可能已經綁定的新皇，突然愉悅地笑了起來?！翱磥肀菹卤任蚁胂蟮囊匾曃覀??！?/br>
    “恕我直言，閣下，這好像并不是個值得慶賀的消息?！蹦锹曇舨毁澩氐?。

    “沒有對手的游戲是極其無趣的?！敝Z瑪含笑搖頭，“然而，陛下不僅發覺了，還采取了行動……這件事正變得越來越有意思?！?/br>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我會同意您的看法?？山^不是現在——”空靈的聲音現在不空靈了，帶著細微的惱怒，“我們還沒完全準備好?！?/br>
    諾瑪還笑著?！芭?，我相信，這正是陛下采取行動的原因?！彼》绕^，“我們怎么能令他失望呢？”

    聲音停頓了一瞬?！澳袘獙χ?？”

    “一直?！敝Z瑪保證，隨即是一連串的吩咐：“隔絕冷凍倉，關閉所有星橋。最后，”他勾了勾唇，“升起星系屏障?！?/br>
    與此同時，維拉斯正在聽取前方傳回的戰報?！啊憬M一隊已潛入工作區；零組二隊正接近主腦區；一組已接管各個信息收發點及星橋出入口……”

    尖銳的警報聲忽而響起。維拉斯吃了一驚，抬頭就看見，舷窗外微微閃爍綠光的星橋全數變得黯淡；在它們背后，一張碎星般的、閃爍著藍光的巨大能量網正緩緩從虛無中顯現。

    實話說，這畫面挺美，但維拉斯瞳孔急遽收縮?！霸愀?，諾瑪封鎖了森塔和星系空間傳送！”

    ——這竟是個甕中捉鱉之局！

    第52章

    “防護度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