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書迷正在閱讀:農家小子科舉之路、掌心嬌花(nph,養成)、被囚禁的少女改變的心、秋夜宴、陸漫漫其修遠兮(校園 1v1)、星云深處,有間甜品屋、萬物皆為盤中餐、本宮的駙馬瘋了、露著一輩子、枕間星(1V1)
隔日晌午,蔣琬琰忽然起了興致,想到附近的荷塘摘幾朵盛開的粉荷回宮里當擺設。 南風陣陣,她張眼朝水面望去時,便見青荷滿蓋住盈盈的綠水,芙蓉如披紅衣般艷麗,景色十分宜人。 然而,偏偏有人不解風情地去攪亂一池麗景。 蔣琬琰往前走去,碰巧撞見三五名灑掃宮女正聚在一起偷懶,閑談。 當中有個小鼻子小眼睛,嘴巴卻大到違和的姑娘率先開口道:“你們猜猜,我剛才經過慈寧宮時看見誰了?” 她稍微停頓幾秒,又憋不住自己回答道:“是平陽侯府的紀小姐進宮了?!?/br> 不知是誰,隨口回了一句:“紀小姐出入宮闈可不是常有的事么?何必大驚小怪的?!?/br> 大嘴姑娘聽了,立即反駁道:“這次不同!咱們陛下也在場呢。三個人關起門來談些什么,可不是引人遐想么?” 她刻意把話說的曖昧,惹得里面年紀最小的姑娘一陣驚呼:“???莫不是這宮里準備新添一位娘娘?” “沒準兒還真是?!?/br> 大嘴巴繼續煽動著話題,道:“雖說咱們陛下一向專寵著皇后娘娘,可到底也沒親口承諾過不再納妃呀!只不過,暫時沒碰著瞧得上眼的罷。而紀小姐相貌好,氣質佳,當年先帝別提多滿意了……” 聽到這里,蔣琬琰才恍然回想起來,昨晚凈顧著談論朝政,倒是忘了跟唐琛要個說法,頓時有些小小的氣悶。 她正盤算著等會兒該怎么質問自家夫君,就聽聞夏青厲聲說道:“懇請娘娘,重重懲罰那群背后妄議主子是非的奴才,以正后宮風紀!” 蔣琬琰幾乎沒有猶豫,便道:“回頭告知她們的掌事,把人都打發到浣衣局吧?!?/br> 浣衣局素來是發配年老的宮人,以及罪臣妻女的地方。普通宮女若被安置于此處,幾乎只有等死這條路。 夏青不禁愣了愣,以她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的經驗,處置這類碎嘴的奴才便是割斷舌頭,任其自生自滅。 但蔣琬琰不同,她所采取的處分既不會過分心軟,又保有善良的底線,不至于狠心地剝奪人命。 思及此,夏青突然有些明白,陛下為何唯獨對皇后娘娘不一般——因為她果斷而不毒辣,善良而有節制,恰恰是他所向往的模樣。 主仆二人慢悠悠地回到寢宮,卻在門前瞧見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女子身穿月白蝶紋素紗裙,頭綰飛仙髻,發間斜插著一只垂珠卻月釵,端的是個高雅人兒。 她乍一聽聞身后的腳步聲,便回頭望去,待看清來人的面孔時,立即跪下行禮。 “臣女紀華瑯拜見皇后,愿皇后娘娘千歲吉祥?!?/br> 蔣琬琰心中訝異,但面上卻絲毫不顯,只道:“平身吧?!?/br> 紀華瑯笑得恰到好處,讓人看著十分舒心順眼,怪不得宮里頭的長輩歡喜。 “臣女幾回入宮都未曾來向皇后娘娘請安,實屬不敬?!闭Z氣一頓,她越發笑彎了眉問:“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向娘娘討一杯茶喝?” 蔣琬琰總覺得她這趟前來,應該是別有目的的。自己不論于公于私,都不該拒絕她的請求,便道:“隨本宮進來吧?!?/br> 如今負責侍茶的是琇瑩。自打她傷勢好全后,蔣琬琰就沒有再讓她負擔過重的工作,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易事。 琇瑩將斟好的茶雙手遞與紀華瑯,而后轉身退下。臨走前,還不忘掩上門給主子留下私密的空間。 “娘娘這里的碧螺春,茶吸果味,果熏茶香,想來是洞庭所產的上品?!?/br> 蔣琬琰雖也略懂品茗,卻沒有與陌生人聊茶的愛好,便隨口應道:“紀小姐倒是養了張刁嘴?!?/br> 紀華瑯抿著嘴道:“娘娘說笑了,尋常的臣子家哪里喝得著這般名貴的茶種。只不過,當年的太子太師好茶,陛下在敬師之余,也讓臣女沾光嘗過幾口罷?!?/br> 紀華瑯沒再寒暄,反倒直接切入正題道:“陛下和娘娘提過從前的事情么?” 蔣琬琰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繡帕,問:“紀小姐指的是?” 紀華瑯緩緩啟唇:“那會兒年少,無論是像公孫凝那般尊貴的世家女,或者是身份低微的粗使宮女,許多姑娘皆暗暗傾慕于陛下。當中較為大膽的,便在節日時親手縫制些香囊、腰帶等等的貼身物品送給他,略表寸心?!?/br> “然而,他從來不收禮?!?/br> 言語間,紀華瑯逐漸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中,語氣飄忽:“曾經有個姑娘纏得狠了,他實在甩不開,索性直接把人家姑娘熬夜繡了幾日的香囊一刀剪破,是不是挺過分的?” 蔣琬琰但笑不語。 “俗話說,這世間的情便是一物克一物,果真不假?!奔o華瑯不禁感嘆道:“當年那些備受冷眼的姑娘,又豈能料想到,她們眼中決絕、淡漠的男人也有為情所困的時候?!?/br> 蔣琬琰正思忖著她的話外之音,紀華瑯卻突然把話鋒一轉:“有本事的男人在外強硬,面對內人時卻能夠示弱,是因為他真心疼愛自己的妻子,所以……” “雖說陛下在娘娘跟前總是習慣讓步,可臣女也盼著娘娘能夠多加體諒他?!?/br> 話落,她立馬雙膝跪地,叩了個首:“臣女自知多嘴,還請娘娘恕罪?!?/br> “你確實多嘴?!蔽C的男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蔣琬琰一抬頭,便看見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背倚著門框,面色冷戾的唐琛。 作者有話要說: 唐?。弘薷剃痰乃绞?,不容任何人插嘴。 記得今天留評有紅包。 我這幾天試著努力存稿,力求爆更哈。 第21章 說前塵 蔣琬琰鮮少看見唐琛這副怒極的模樣,仿佛渾身上下都帶著刺兒,一碰就痛。他快步走到紀華瑯的身邊,語氣里難以抑制的涌動著火氣:“出去?!?/br> 紀華瑯自知逾越了分寸,沒敢多留,當即依言退下。 屋內一下子僅剩兩人,四周圍的空氣安靜得讓人心生惶恐。 蔣琬琰不開口的原因是,她雖然能夠明白紀氏想要勸和的用心。但自己和丈夫的矛盾,卻要別人來指手畫腳,就實在有些惱人了。 而唐琛不肯說話,則是因為方才那公然扒開他內心的舉動,讓他感覺受到了狠狠地侵犯,情緒上難免別扭。 雙方沉默良久后,倒難得由蔣琬琰先打破僵局,“陛下?!?/br> “怎么不喚朕的名字了?”說完,卻遲遲沒有等到她的回應。 正當唐琛以為將要陷入另一陣尷尬的時候,蔣琬琰突然開口問道:“紀小姐好似很了解陛下?連臣妾都愧不能及?!?/br> 聞言,唐琛身子微微后仰,大手無奈地扶住額頭,道:“朕待華瑯確實不同一般,但這都是因為——她過去曾與唐珷有過一段感情?!?/br> 話落,卻換蔣琬琰愣住了。盡管業朝民風開放,也斷斷不能接受婚前交往又分手這種有損清白的事情。 她雖沒有窺探旁人隱私的嗜好,卻也忍不住疑問出聲:“那后來是為什么分開的?” “是唐珷先提的,至于原因么……”唐琛幽深的黑眸一凝,語氣冷冽:“當時華瑯都已經說不追究了,朕也不好多問?!?/br> 話雖如此,但唐琛仍然清楚記得那會兒,紀華瑯眼眶里的眼中噙著淚水,欲掉不掉的模樣。 “他若舍得傷我,便是不愛我,即使說一千個、一萬個理由,都不會改變他決定離開我的事實,那么……我為什么還要卑微地,再去求個理由呢?” 她的聲音很輕、很慢,說到最后似有哽咽。 唐琛不敢篤定,若是唐珷親眼看見自己認真愛過的女人,委屈成這般模樣,內心會不會有所后悔。但倘若相同的情境,發生在他與蔣琬琰之間—— 唐琛光是想像,蔣琬琰因為不敢放聲哭泣,硬是憋紅雙眼的樣子。他這心里就像被刀剜了似的,連呼吸都會牽動椎心刺骨的痛。 他思緒正飄忽著,卻一下子聽見蔣琬琰低聲嗔道:“都怪陛下從來不告訴臣妾以前的事兒,才叫人平白笑話了?!?/br> “還有熙妃娘娘?!彼鰦砂愕赝熳√畦〉氖直?,然后將頭枕在他寬闊的肩膀蹭了蹭?!懊髅魇浅兼劣H的婆母,臣妾卻對她的事情半點不了解,豈不是成了不孝的媳婦么?” 唐琛側過頭,看向緊緊依偎在自己身旁的人兒。 他家晏晏明顯為紀華瑯的挑撥,感到了介懷。但她卻沒有因此喪失對感情的信任,反倒用這種半是嗔怪,半是玩笑的口吻來問話。 當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唐琛沉默良久后,緩緩啟唇說道:“其實,朕對你沒有什么可隱瞞的。若你愿意聽,朕便一件一件細細說與你?!?/br> 蔣琬琰露出耳朵,擺了個放松的姿勢聆聽。 唐琛見狀,依舊溫柔的語氣里卻帶了幾分猶疑:“晏晏,若是朕的過去……甚至朕這個人,不如你所想像的那么光彩,你可會在意?” “當然是在意的。否則,臣妾也用不著繞這么多彎子來問?!?/br> 說完,蔣琬琰主動牽起唐琛的手,與他十指交扣?!半m然讓臣妾動心的,是現在的陛下,但卻是那些不可抹滅的經歷形成了如今的您?!?/br> 蔣琬琰深深吸上一口氣,而后緩慢地道出,她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情話。 “我愛你,也會嘗試愛你的過去?!?/br> 唐琛心頭一熱,緊繃的神經頓時斷裂,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感亦隨之潰堤。當下,他只顧得了轉身,將她牢牢地擁入懷中。 這個時刻,唐琛不再自稱為朕,而是短暫地放下作為皇帝的責任與壓力,只專注于當她一人的夫君。 “我母妃在進宮前,曾與方旭之有過逾越師徒之倫的感情?!?/br> 僅僅是個開頭,已經足夠震懾人的心靈。 蔣琬琰登時明白,唐琛為何總是對往事避而不談。因為每當他張口提起,就會迫使他再度掀起那段不堪的過往,每每都是傷害。 唐琛內心應當是非常牴觸的,但他卻以一種異常平淡的語調說著話兒,仿佛那些都是別人的故事,無關痛癢?!澳稿貞讶缢?,性子坦然,從未刻意隱瞞此事,所以父皇也是知道的?!?/br> “但他當時像著魔似地迷戀母妃的美色,一經驗明身子后,便迫不及待地納入后宮?!?/br> 唐琛突然低笑了聲,像是諷刺般地說道:“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父皇一直十分疼寵母妃,甚至讓她接連生下我和唐珷兩個皇子。最終,導致母妃成為全后宮女人的眼中釘?!?/br> 聽到這里,蔣琬琰幾乎能夠推測出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她不禁有些恐懼,乃至于輕拍著他背的手逐漸收攏。 唐琛似是感受到她不安的情緒,立馬把她抱得更緊,像要揉進骨血里那么深刻。 “后來,有人精心設計了個連環圈套。先是以母妃的名目,安排方旭之進宮當宮廷畫師,接著蓄意捏造他們二人穢亂宮闈的假證……” “父皇原先自然是不信的,可對方壓根不肯輕易罷休?!碧畦〉恼Z調,從此刻開始有了劇烈的起伏。 他把眼睛耳朵都閉上,心里腦海里只剩下身前的女子,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眼看污蔑不成,躲在背后的主謀索性直接收買母妃的貼身宮女,并指使她,趁著夜深時放火燒了母妃所居的寢殿?!?/br> “那天的火勢實在太大了,不但撲滅不及,還一直延燒到我和唐珷住的偏殿?!?/br> 他止不住說道:“當晚輪值的宮女瞧見勢頭不對,早就逃得一個不剩。我差點兒都想放棄,想著干脆別活了?!?/br> “可是還有唐珷?!?/br> “他年紀那么小,那么無力,我實在不忍心看他這樣葬生在火海?!碧畦『粑⒅?,語氣變得粗重:“于是,我只得用屋里尚未被燒盡的麻布,把他穩穩地捆綁在自己背上,徒手從天窗爬出去?!?/br> 唐琛繼續說著,語氣里毫無停頓:“逃生的過程不算艱辛,但我始終記得周圍的烈火那噬人的溫度,以及耳邊親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每一聲,都尖銳地刺進心里,痛得我喘不過氣來?!?/br> 尾音落地,唐琛逐步平復心情,桎梏著她的大手也慢慢放松?!皬哪侨掌?,我便再也不讓旁人有機會欺壓自己?!?/br> 聽完這席話,蔣琬琰一時無言。 這些駭人的事情發生時,唐琛仍不滿九周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