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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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的兩道身影,正是公孫弘毅和前壽康宮掌事郭淳意。 蔣琬琰櫻唇微張,顯然對眼前的事實有些難以置信。她實在想不通,這兩人究竟是何時搭上的? 仿佛是應了她心底的疑問,郭淳意緊咬下唇,口氣憤恨地說道:“奴婢過去盡心盡力地辦差,不曾有過怠慢。即便太后不愿念主仆情誼,也該記著這份苦勞,可她卻對奴婢狠下毒手!” “若非奴婢命大,這會子早已命喪那毒婦手里了……” 郭淳意愈往下說,情緒便愈發激動起來:“與其順著她的意,把這些秘密帶進棺材,倒不如奴婢今日就將錢氏的惡毒行徑道個明白?!?/br> “太后早些年便有了貳心,表面上與您聯手,背地里干的卻都是捅刀子的事兒?!?/br> 郭淳意心一橫,毅然開口道:“她渴望的,并不僅僅是執掌后宮,而是想做那主宰天下的女皇……” “咔嚓?!?/br> 踩斷樹杈的聲響,在此刻格外地突兀。 蔣琬琰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得屏住呼吸,連口大氣也不敢喘。 “誰在那里?”公孫弘毅聞聲的剎那,立馬上前逮人。 他神色兇狠,渾身上下皆散發出濃烈的危險氣息,似乎欲將目擊者殺人滅口。 蔣琬琰忐忑地嗢咽一口,正左右尋找著可供躲藏的地方。驟然轉身,卻被人一把扣住手腕,連拖帶拽地飛上檐壁。 她緊捂著嘴,雖然受足了驚嚇,仍強忍著沒敢發出半點呼聲,生怕被公孫弘毅覺察出不對勁。 好在對方武功高超,即便多拽了一個她,也像輕燕穿云般靈巧。沒多久,便平穩地落下雙腳。 蔣琬琰適才正眼看向面前五官深邃、面容昳麗的男子,并吶吶地道了句謝。 這下,她心里也清楚地明白到,霍容辭并非是那無禮之徒。 方才情勢緊急,就算他趁機掐了把腰,或捏了下屁股,蔣琬琰都無法掙脫??伤]有,反倒只是疏離地拉著她的衣袖。 “不用謝?!被羧蒉o輕挑地揚眉,接著意有所指地說:“我這人心腸還沒有硬到能親眼看著羔羊入虎口的地步?!?/br> 蔣琬琰訕訕地笑道:“今日的事……” “嗯,我倆會保密的?!彼f這話的時候,手指向一旁的暗衛蕭然。 下人間沒有那么多顧忌,因此,蕭然剛才是直接抱著夏青逃跑的。 他平生未曾觸碰過女人柔軟的身子,這會兒黝黑的面龐上尚存著來不及消褪的紅云。 “這種糟心事兒,在東宛發生的也不少。外戚干政,佞臣專權,早已是見怪不怪?!?/br> 蔣琬琰自覺不該與他國太子妄議朝政,正想告辭,又聽得他說:“有件事想請皇后幫忙——我迷路了?!?/br> “???”蔣琬琰上下打量著他,只覺得這男人周身的每個毛孔都透著精明,實在不像是會犯糊涂的樣子。 “怎么?我又不熟悉你們業朝皇宮的結構,迷路有什么可奇怪的么?”霍容辭哂笑道。 他說得合情合理,蔣琬琰估摸著路程也不遠,便點頭應允:“僅此一次啊?!?/br> 霍容辭定眼瞧著她正經而嚴肅的臉孔,頓時有些忍俊不禁。他低低地應了一聲,用僅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道:“嗯,一次就夠了?!?/br> 兩人并排走著,中間隔了數尺的距離。 皓月升上蒼穹,灑落滿地銀白的月光,襯得重重樓閣殿宇都仿佛瓊玉雕成。 霍容辭側過頭,看見她整張側臉皆籠罩在冷冷的月色下,變得越發皎潔,忍不住喃喃說道:“其實,我真挺喜歡你的?!?/br> 蔣琬琰沒有接話,他只好自顧自地往下說:“你若是我的太子妃,我定百般疼愛,甚至為你廢黜后宮……” 聽到這里,她臉上的表情仍舊沒有半分松動,霍容辭不禁問道:“你不信?” “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談什么信與不信?” 蔣琬琰悠悠地嘆了口氣,“霍太子如果真的有心,還是將這份情意留著給將來的太子妃吧?!?/br> 霍容辭勾了勾嘴角,笑意卻未達眼底:“我看你口齒倒是挺伶俐的。難道,只有在面對心上人的時候才易羞么?” 蔣琬琰依舊沒回答。 霍容辭好似已經習慣了她的冷淡,繼而說道:“算起來,我年紀比你稍長些,就以哥哥的身份提點你幾句罷?!?/br> “趁著皇帝如今愛你至深,你最好設法讓他下令廢除六宮,永不納妃?!币活D,“否則,往后時不時再橫插個青梅,或天降個紅粉的,你認為自己還能像現在這般從容淡定么?” 這話說得雖狠,卻不無道理,霍容辭是真的希望她可以聽進心里。 而蔣琬琰卻突然停下腳步,抬手指向前方道:“直走到底,再拐個彎兒便是了?!?/br> 霍容辭愣怔片刻才明白過來,她這是打算結束話題,連忙道:“誒,哥哥說的句句肺腑,你可別不放心上啊?!?/br> 蔣琬琰仰頭對上他的眼,笑彎兩道柳葉眉,“我明白的?!?/br> 待她走后,蕭然忍不住上前詢問:“殿下您這是……?” 霍容辭早已斂起笑容,眸光如數九寒天中凜冽的疾風般冰冷:“我好不容易碰上個中意的姑娘。如果我注定無緣爭取,最起碼她所選擇的男人得一心一意待她好?!?/br> 話落,他便闊步向前走,全然沒有識不得路的樣子。 蔣琬琰回到鳳棲宮后,只管呆呆地坐著出神。過一會兒,夏青才出聲打斷:“娘娘,晚膳已經備妥了,就看您何時要傳?!?/br> “本宮沒胃口……” 尾音尚未落地,卻被另一道聲音覆蓋而過。 “現在傳吧,朕陪著皇后用些點心也好?!?/br> 蔣琬琰轉頭見唐琛意氣風發地走進來,再思及自己方才的恐懼與無助,不禁從心頭油然生起一絲委屈。 她索性耍起了小脾氣,低嗔道:“陛下還惦記著臣妾這兒的吃食呢,可惜了,今天小廚房里要啥沒啥,唯獨醋是最多的?!?/br> 唐琛低笑幾聲,“想來皇后也沒少吃。聽聽這語氣,可真是夠酸的?!?/br> 話落,他便傾身把蔣琬琰抱到自個兒的雙腿上,面對面坐著。 “陛下要聽實話么?”蔣琬琰盈盈的水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唐琛的臉龐:“臣妾承認自己捻酸吃醋。但內心的酸意,卻遠遠沒有表現出來的多?!?/br> “一分酸意,臣妾可以顯示出三分;若有三分,那臣妾便表現出七分的樣子?!?/br> 蔣琬琰越說姿態越低,聲調也愈加軟膩:“陛下可以怪臣妾得寸進尺,但臣妾還是止不住想要您更多的疼愛。 ” 蔣琬琰是這樣一個女人。她若真心拿他當作夫君,便做不成那種甘愿把心酸混合著淚水,統統往肚里吞的賢妻。 相反的,她半點憋屈也不肯忍受。 唐琛覺得自己應該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明明是這樣驕橫又無理的話兒,從蔣琬琰口中講出來,卻讓他的心軟得一蹋糊涂。 “晏晏,你是不是暗中給朕下了蠱?”他展開雙臂緊緊圈住她的纖腰,聲線喑?。骸胺駝t,朕為何總把持不???”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寫著,我自己酸了。 我也想要像陛下那樣的男人(點煙.jpg) ◆感謝君竹灌溉的營養液! 第20章 為情所困 蔣琬琰低頭莞爾,“陛下好不害臊?!?/br> 唐琛大手覆上她楚楚的腰肢,才發覺這女人的腰圍實在細的過分。他甚至不敢使勁兒去掐,頂多用指腹輕輕摩挲幾下。 他邊撫摸著,邊低聲詢問道:“剛剛瞞著朕在想什么?” 指尖的溫度隔著衣料,熨熱著蔣琬琰腰間仿佛綢緞般光滑的肌膚。不知是否觸及了敏感帶,她渾身打了個機靈,連帶著從喉間溢出的聲音也格外媚人,“嗯?” 見她不明所以地回望自己,模樣無辜,唐琛不禁柔聲道:“朕方才進門的時候,瞧見你發呆了?!?/br> 他這一提,蔣琬琰頓時回想起那樁困擾著她的心事。想傾訴,卻又不曉得該如何開口,只得支支吾吾地問:“朝中文武動輒上百人,心思各異。陛下可有想過,若是親近的臣子動了歪念想時,該怎么處理?” 唐琛眉頭挑得老高,“那得看這個念頭的嚴重性有多大?!?/br> “比如覬覦帝位呢?”蔣琬琰未經思索便脫口而出。 聞言,唐琛有些好笑地反問道:“那朕會怎么做,你想不到么?” 蔣琬琰乍聽也覺得這道問題有些可笑,索性不再繞彎子,直接把話攤開來說:“從前在母后身邊服侍的郭尚宮,陛下還記得么?” 待唐琛微微頷首,表示有印象,她才接續著說道:“傍晚臣妾回宮的時候,無意間撞見了郭氏同攝政王私下會面?!?/br> 話落,蔣琬琰清楚地感受到環抱在她腰際的那雙手猛然收緊,片刻后,卻又若無其事地松開。 “嗯,后來呢?”唐琛問。 “臣妾雖然只聽取了片面的說辭,但仍可以推敲出大致的輪廓?!?/br> 蔣琬琰緩緩將自己梳理過無數遍的事由仔細道來:“事情應當是從先帝在世時開始的,母后假意與攝政王合作,暗地里卻打算將他利用干凈后,再遠遠推開,獨吞所有好處?!?/br> 她語氣微頓,“這回若非郭氏走投無路,轉而向攝政王投誠,他也不能發現母后的陰謀?!?/br> 唐琛聽在耳里,心情頗有些復雜。 他從不打算將這些煩心事告訴蔣琬琰,更沒想過,她竟會自個兒摸索出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 “晏晏,”唐琛低低地嘆了口氣,道:“這事兒你別管?!?/br> 蔣琬琰兩道細柳般的眉輕輕擰起,顯然對他的態度略有微詞:“朝堂之爭,臣妾自然是不愛管的。但事關陛下的安危,您讓臣妾如何不憂心?” 唐琛察覺到她話里有氣,連忙寬慰道:“朕一時嘴快,但絕對沒有惡意?!?/br> 說完,他便把頭埋在蔣琬琰的頸窩,兩片薄唇輕輕貼著她的鎖骨,聲聲復聲聲地道著“對不起”。 “對不起,朕也不想對你兇,朕也在克制自己,只是……朕見不得你比其他同齡的女子,承擔更多的壓力?!彼f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全是隱忍。 蔣琬琰實在難以茍同,他這種以隱瞞作為保護的手段。仿佛她是被禁錮在籠中的金絲雀,嬌弱而無法自立。 然而,此時她卻怎么都無法硬著聲出口責罵。只因懷里那個無比驕傲的男人,已經甘愿低聲下氣,以求得她的諒解。 “唐琛,你可知道?!?/br> 蔣琬琰纖細的手指,穿過唐琛如墨玉般的黑發,慢慢地,讓他貼緊自己的身子?!拔蚁胍膹膩聿皇嵌阍谀闵砗?,享受著你單方面的保護。而是我們肩并著肩,朝同一個方向看去?!?/br> 這么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喚他的姓名。 唐琛怔忡片刻,又聽見她笑著說:“不過,慢慢來吧,臣妾有信心當個能讓陛下傾訴衷腸的女子?!?/br> 他恍惚了下,才重新展露出笑容道:“朕早晚會被你吃得死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