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吳維認定沈如月永遠不會知道真相,所以更不會供出他。約莫現在也不知道那孩子是皇帝的,更從未想過在太后跟前養著的那個孩子,就是太后親生的。 裴疆看了兩張供詞。當看到各處同盟會聚集地的其中的一個地名之時,微微一怔。 “錫錠,大庸皇朝丞相所管……” 裴疆看著錫錠二字,隱約記得在何處聽過,好似在玉嬌的口中…… 臉色一沉,驀地站起??觳降某隽藭?,回了房。 玉嬌正收拾東西,便見裴疆入了屋子,而后把屋子中所有的下人都屏退了出去,問他:“什么事?” 裴疆走進,低聲問她:“你再說一次,夢中吳維造反之時,我去平亂的地方是何處?” 那時在意的只是玉嬌的遭遇,所以不曾仔細去聽。 提起不好的事情,玉嬌臉色不太好。但知道他忽然問起,便是想到了些什么,所以很是認真的答:“你去平叛亂的地方是錫錠,在你離開后似乎不到半個月,吳維就反了?!?/br> 聞言,裴疆眸色瞬間一斂,緊握成拳頭。 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玉嬌夢里他之所以去錫錠平亂,根本是吳維的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 玉嬌說在夢中,他奉命離開后,吳維就反了。但吳維想北上之時,卻又被他給截住了,想必是他到了半道的時候才察覺到吳維的計策。 —— 淮州。 裴疆被封為淮南王,封地淮州。 有探子快馬加鞭的帶著這消息從金都趕到了淮州。 入夜。百里寒從吳維的書房中出來,便見有一個風塵仆仆的黑衣男子從自己的身邊掠過。 百里寒留意了一眼。 只一眼,便察覺出了許多的細節。 男子的臉被風霜吹得干燥而裂開了,嘴唇也干裂出血,雙手泛紫而腫大,明顯是最近生了凍瘡。而淮州已轉暖,這個時候還生凍瘡,約莫是從剛下過桃花大雪的北邊趕回來的。 因趕路,定然不會勤換衣物。而他鞋子兩旁有干凝紅土,可見他這前幾日經過的某地有下過雨。 這幾日下過雨的地方,唯有從淮州通往金都方向的地方。 ——這探子是從金都來的。 理清思緒,百里寒神色自若的離開。 第107章 因為要分別,所以離別前一日,帶了一整日小團兒。更在無人的時候偷偷抹淚,皆以為沒有人知道,但大家都看得出來,只是沒有點破。 就是到了出發的最后一刻都還抱著小團兒不肯撒手。 看著襁褓中的小團子,百里夫人語聲哽咽:“乖團兒,等你會說話了,祖母去尋你,你到時候可不要忘了祖母?!?/br> 小團兒雖然不知道什么是離別,但看到祖母皺眉苦臉的,似被感染。皺著小小的眉頭,睜著圓潤的眼睛看著祖母,不能理解祖母為什么不對他笑了。 直到要出發了,才依依不舍的把小團兒還給了他娘親。不完囑咐:“記得常常給我寫信,到時我也不在金都了,便寄到邊疆去?!?/br> 玉嬌眼眶也微紅,顯然剛剛在屋子里邊也哭過了。在金都待了一個月,早就喜歡上了這個極其護她的婆婆了,所以這下要離別,自然是難受得很, 應了聲后,也真誠的與自己的婆婆說了幾句注意身子之類的話。 而裴疆與他父親這邊。父子二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所以百里將軍也就是說了一句:“萬事小心?!?/br> 話別后,玉嬌與裴疆一塊上了馬車。 撩開帷簾,朝著送行的一家人揮手道別,直到快沒了影,玉嬌才放下了簾子。 玉嬌悶悶不樂,裴疆把她環入了懷中,安慰:“以后還是會見的?!?/br> 玉嬌“嗯”了一聲,埋入了他的胸膛中。 雖說還是會再見,但玉嬌也明白往后要許久才能見上一面。 馬車漸行漸遠,拐了彎,最終沒了影。 —— 淮州吳維這邊。收到金都探子匯報的消息后,沉默了許久。 裴疆被封為淮南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更在不日之后抵達淮州,這對于吳維來說非常的不利。 吳維在淮州,天高皇帝遠,權勢最大的便是他。如今卻多了個制衡他的淮南王,他若是稍有動靜,那淮南王豈不是一清二楚? 吳維在書房中坐了一個時辰,最終有了決斷??焖賹懥艘环鈺?,轉入信封后,把心腹劉楊給喊了進來。 把信遞給他,臉色冷然:“快馬加鞭送往錫錠,給顧廷昇顧大人,讓他按照我信上所說的去做,我必然能助太子奪回大庸的江山?!?/br> 顧廷昇,前朝丞相。 劉楊應了聲。隨即從書房出來后,立即命人準備了一匹快馬離開了總兵府。 再說一直關注著總兵府的百里寒有八日沒有見著吳維的心腹劉楊,便起了疑。 琢磨了一番,劉楊自從金都方向來了探子的那晚離開后就沒有再回來過。 百里寒推測了一下快馬加鞭從金都到淮州所需的時日,若真的是金都來的探子的話。那么按照時日來算,探子離開金都那前后兩日,在金都最為轟動的就是兄長被封為淮南王的事情了。 分析到此,百里寒敢確定——劉楊所去之處,必然與兄長被封為淮南王的事情有關。 斟酌了半晌,百里寒還是趁夜去尋了莫子言。 因來過不下五次了,早已經輕門熟路。 夜色深沉,莫府的人早已休息。 百里寒悄無聲息的推開莫子言的房門,更是毫無聲響的入了房中。走到床前,掀開了簾子,在黑暗之中看了一眼莫子言的臉,靜默了片刻,還是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臉。 莫子言驀地睜開眼睛,看到一身夜行衣,面紗裹臉的人時,沒有一點的慌張。 沉默了一息,隨后淡定從容的坐起,“寒少將軍,可否讓下官先穿戴好衣服?” 百里寒也不管他,直接坐到了床邊。 莫子言約莫也習慣她這般直接的性子,沉默了一下,也沒有再提起穿衣服的事情,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百里寒直接拉開他的手,一點都沒有女兒家的羞澀:“你衣衫不整的模樣我還我見得少?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br> 感覺被調戲了的莫子言:…… 百里寒也不管他,開門見山的說:“五日前,似有金都的探子到了總兵府尋了吳維,而我懷疑探子所報之事,應當是我兄長被封為淮南王的事情。而且從那晚后,吳維身邊的心腹就不知去了何處,我琢磨著他是打算用什么計來害我兄長?!?/br> 莫子言仔細的分析了一下百里寒所說的事,而后問:“那寒少將軍想讓下官如何做?” 百里寒道:“那晚我觀察了一下劉楊那日出發的放下,是去西邊,我不好輕舉妄動,你幫我派人去查一下,還有就是待我兄長來了淮州之后,你把此事告知他,讓他小心?!?/br> 交代完了之后,百里寒正欲走,莫子言忽然喊住她,溫和的問:“下次寒少將軍入下官的房中,可否提醒一下?” 百里寒望向他,微蹙英眉,不解的道:“我非采花大盜,你更非嬌艷小娘子,何必這么麻煩?” 想了想,又道:“若是你覺得我毀你清譽的話……下回你睡覺之時多穿些便是了?!?/br> …… 他又怎知她何時尋來? 莫子言忽然有些啞口無言。 百里寒沒他想得多,說完這些話后,便直接出了屋子,走前還警惕的觀察了一眼外邊。 待百里寒離開后,坐在床上的莫子言淡淡嘆息了一聲,隨而嘴角微微上揚,有些許的無奈, —— 再說當裴疆與玉嬌回到淮州,已是四月。 四月的淮州很是溫暖,與金都的天氣天差地別。 還未入淮州城,行伍就停了下來。因是吳維和淮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在淮州城外相迎。 在裴疆失蹤的那大半年中,玉嬌也見過幾回吳維,這幾回都是吳維故意制造的相遇。 因為這幾回,以至于玉嬌不懼吳維,只覺得他這個人惡心得很。 裴疆摸了摸玉嬌的臉頰:“我去去就回?!?/br> 玉嬌乖巧的點頭。 待裴疆下了馬車,玉嬌在馬車上哄著小團兒。半會后,才微微掀開了帷簾,看了眼城門前的陣仗。 以吳維為首,官員分站在城門的兩側。包括吳維在外,臉上都帶著笑意,而笑意越燦爛的,估摸著這心里邊就越嘔得很。 初見裴疆的時候,吳維曾有過一瞬間的錯覺,覺得此人會成為他的絆腳石,只是后來在軍營試探之后,覺得這小小的護衛不足為懼??稍趺炊疾粫氲阶约悍胚^他一馬,竟讓他在今日成了這淮州的主! 以前是這小小護衛見了他要行禮,如今竟然要在他看不起的這個人面前行禮! 吳維心里確實堵得慌,但臉上卻一點都沒有顯示出來。 見了裴疆后,略一拱手:“下官等恭迎淮南王?!?/br> 吳維的話一落,官員也跟著行禮:“下官恭迎淮南王?!?/br> 裴疆淡淡的道:“不必多禮?!?/br> 目光冷清的環視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吳維的身上,聲音淡漠:“吳總兵,許久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吳維笑道:“多謝王爺掛念?!?/br> “先前本王不在淮州,聽聞吳總兵對玉家多加關照,有勞了,往后便不用吳總兵如此上心了?!?/br> 吳維的笑意有一息間的僵硬,隨后笑道:“王爺或許有些誤會了?!?/br> 裴疆微微挑眉,倒也不說誤會,愣是沒有給吳維臺階下。 吳維先前頻繁登門玉府,許多人是知道的,也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玉家千金的身上。 當時玉嬌風評不大好。有的當玉嬌是寡婦,又或者是被拋棄的。所以對于吳維看上了玉嬌,還是她修來的福氣。 可誰都沒有想到,玉嬌的福氣更大。 當時若是跟了吳維,說得好聽是平妻,但平妻不過是商人上流行的說法罷了,實質上還是妾。但現在沒跟吳維,卻成了淮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