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莫子言與玉嬌道:“玉嬌meimei你遇險那日,便是那位侍衛拿我弓箭去救你的?!?/br> 玉嬌聞言,循著莫子言的視線看去,便見裴疆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裴疆向來都是冷著一張臉,玉嬌倒也沒有察覺有什么不對。因著對他的偏見少了,所以見到他也愿意露出笑容了。 玉嬌笑盈盈的朝著他揮手,喊道:“裴護衛,你快過來?!?/br> 裴疆聽話的朝著主子走過去,步伐甚是沉穩。 莫青婷不免驚詫道:“我聽隨行的大夫說你這護衛傷得可重了,腿上都被狼咬了兩口,我看著怎像個沒事人一般?” 玉嬌嘆了一口氣,帶了一絲心疼:“他約莫是傷得習慣了……” 見裴疆已經走到了亭子外,玉嬌也沒有再多說。 許是對裴疆有敬佩,所以他入了亭子后,莫子言站了起來,朝著拱了拱手。嗓音溫和有禮:“在下莫子言,數日前裴護衛借弓箭的那位?!?/br> 裴疆看向莫子言,臉色一如既往冷清,“弓箭我已讓人歸還?!?/br> 莫子言笑了笑:“確實是歸還了,那時我還擔心弓箭還未開鋒會影響裴護衛使用,不曾想到了裴護衛的手中倒半點影響都沒有,在下著實佩服?!?/br> 幾日前,裴疆平安回來后,便有人把他的事給傳得繪聲繪色,莫子言自然也是聽說了。 玉嬌驚詫道:“那箭未開鋒嗎?”可她那會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裴疆射中頭狼,硬生生的把那頭狼的眼睛給射穿了呀! 莫子言點了點頭:“我有些信佛,所以無心打獵,但為了應付,只好用未開鋒的箭矢?!?/br> 玉嬌得到確定后,震驚得微張嘴巴,半晌后才緩過神來,看向裴疆贊道:“裴護衛你可真厲害!” 裴疆臉上的冷硬的表情因這話而軟了些。 莫子言:“裴護衛有這般的身手,何不投身朝廷,掙取功名?” 玉嬌聞言,心中暗暗的道裴疆今后可是淮南王,壓根不需要掙取什么功名。 裴疆看向主子,眼神沉穩沒有一絲動搖:“奴是小姐的護衛,無須功名” 玉嬌聽到此話,因經過前幾日他的以命相救之后,信他的忠心,知道他的話不是場面話,所以對他又是笑了笑。 明眸皓齒,好看得很。 玉嬌與莫家兄妹也沒有聊太久,說了半會話之后,莫子言也就告辭了。 把莫家兄妹送走后,玉嬌雖然知道裴疆并不想去掙什么功名,但心里邊也是有了其他的心思。 裴疆身手雖好,可不知在文墨這方面如何? 入了院子后,玉嬌特意放慢了步子,問:“裴護衛,你可會識字?” 裴疆步子頓了一頓。想起了沈宏敬,更想起了方才渾身散發著文人氣息的莫子言,他們兩人身上都有一股書卷氣,而自己卻可能連字都不識。 想到這,暗暗的握緊了手中的刀柄,嗓音不自覺的沉了一個調:“先前許是會,但忘了?!?/br> 玉嬌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隨后看向裴疆,帶著笑意問:“那我教你識字,如何?” 裴疆一怔,腳步也微頓。 玉嬌停下了腳步,道:“沒準我以后還會女承父業,屆時身邊總要有幾個信得過的人幫忙打理呀?!?/br> 畢竟自己以后也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了,父親的家業也要有個人來繼承,雖有這個想法,但裴疆是要當皇親國戚的人,她可不會讓裴疆幫忙打理家業。 其實玉嬌主要是擔心。擔心裴疆成了淮南王之后,只會武不會文,會被人取笑是一個莽夫。 玉嬌會擔心裴疆,并不是因為他將來的身份,如今她想法很是簡單——裴疆以命相待,她便以誠相交。 剛說要教裴疆識字,玉嬌就立刻讓桑桑去準備筆墨紙硯了。 赤玉小院的小書房,作為主人的玉嬌也沒進去幾次,如今為教裴疆識字,這才踏入了那間若是沒人掃定然會落了一層灰的小書房。 桑桑在書桌上鋪平了宣紙,玉嬌用眼神示意裴疆坐下去。 待裴疆坐了下去后,玉嬌站在他的身旁,提起筆后想了想,道:“我先教你把你的名字給寫了?!?/br> 隨之沾墨,落筆,在紙上寫下了“裴疆”二字,字體娟秀整齊。 寫完了之后,把筆遞給裴疆,“你來試試?!?/br> 裴疆看了眼紙上二字。許是失去記憶之前,他是識字的,所以在看到這“裴疆”二字的時候,便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 但十年未執過了筆,也沒有了任何的印象,所以這筆到了手中,怎么握著都似乎有些奇怪。 見他換了幾次握筆的姿勢都不得要領,玉嬌著實看不下去了,下意識的伸手矯正他握筆的正確手勢。 白皙纖細,指尖滑膩的觸碰到粗糙的五指,裴疆的身體一僵,背脊挺得甚直。 玉嬌反應過來自己抓住了裴疆的手,臉頰一紅,像是被燙到一般驀地收回了手,一時口吃:“你、你自個試一試?!?/br> 裴疆低垂的眼眸甚是光亮。 隨之握著筆,看了眼旁邊的字,然后在紙上一筆一筆緩慢的照寫。 一旁的桑??粗约业闹髯优c裴疆相處得滿是旖旎的氛圍??粗粗乃家苍俣葟碗s了起來。 桑桑琢磨著看現在這情況,沒準這裴護衛以后還真會成了自家姑爺……她往后是不是該對這裴護衛好一點? 玉嬌看著裴疆寫出來的字,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裴疆寫出來的字并沒有七扭八歪的,明明那么復雜的字,他雖然慢,卻也算是流暢。 這時,青菊跑來,站在書房的門口道:“小姐,二爺院子出事了?!?/br> 玉嬌聞言,問婢女:“可是出了什么事?” 婢女回道:“二夫人娘家的弟弟在賭場欠了錢,賭場的人直接押著人到二爺府上討錢!” 因早已經夢到過了這事,玉嬌也不驚訝,只問:“我爹爹呢?” “老爺剛剛回來,如今在書房?!?/br> 玉嬌沉思了一下,隨之與裴疆說:“你再寫幾次,以后不用看著也能把自個的名字寫出來了,不許偷懶,我一會回來可是要檢查的?!?/br> 說著,便轉身出了小書房,桑桑也跟著出去了。 人走后,裴疆復而寫了一半的名字停了下來,在一旁空白的地方,慢慢的寫下“玉嬌”二字。 先前,在玉嬌那兩匹馬的馬鞍上,皆有這兩個字,裴疆知道這兩字是主子的名字。 指腹在這二字上邊輕撫了一遍,指腹沾上了一些墨漬。半晌后,才提筆在主子名字上邊畫了一筆,掩蓋住了底下的字。 —— 玉盛心情很是復雜,女兒說了三件事。一是顧家來要人參,二是裴疆對她有恩,三是二弟的妻舅豪賭欠債五萬兩來討要。 這三件事都要對應了,他還如何能平復下來? 正想讓人把女兒喊來的時候,就有人說小姐過來了。 玉嬌敲了敲門,隨后推門而入,把門關上后,看向坐在書房中臉色復雜難辨的父親。 玉嬌小聲問:“爹爹,現在可信女兒說的話了?” 玉盛深呼吸了一口氣:“這太過玄乎,讓我甚是驚駭,你除了這些,可還夢到了什么?” 玉嬌點了點頭,把之后夢到的事情說了八成:“約莫一年后,爹爹被誣陷援助前朝舊臣擁護前朝太子成立的復興會,所以導致玉家被抄家,父親落獄,女兒為救父親被逼迫成了賊人的妾侍?!?/br> 玉盛驀地瞪大了眼,不再沉穩,露出了一副怒顏:“這個陷害玉家且逼迫你的賊人是誰?!” 玉嬌慢慢的說道:“淮州總兵,吳維。支持復興會的人其實是他,他欲自己當皇帝,造反需要錢財,而他沒有錢財來源,或者才會把注意打到了我們家來?!?/br> 第21章 懲治 與父親說了夢中這些事后。父親讓她莫要過于擔心,既然都已經知道這未來會發生的事情了,他必然會想好應對的對策的。 可對方是總兵,哪是那么容易好應對的,況且吳維估計早已經對玉家虎視眈眈了。 父親這么安慰她,只是為了讓她不要多想。太過勾心斗角的,玉嬌也斗不來,所以玉嬌只能選擇相信父親,且父親也說了,有任何的發展,都不會瞞著她,而她若是還夢到些什么,都要事無巨細的告知。 玉嬌滿口應著,心虛得很。為了避免裴疆還沒有做上淮南王之時被她父親打死,她還是得把裴疆的事情給瞞下來。 而玉嬌也幫不上什么忙,也只有安分守己少讓她父親cao心。 此時沈家也來退婚了,來的是沈宏敬的父母。 因知道了女兒做的夢是真的,更知道沈宏敬原本就有退婚的打算,卻還裝模作樣,是以玉盛對他們沒有一點好臉色。 沈家老爺實在無法理解,道:“宏敬來淮州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怎就要退婚了?” 玉盛面色帶了兩分冷意,淡淡的道:“他們兩個年輕人性格不合,相處不到一塊去,婚后的日子大概也會過得不順暢,解除婚約自然是最好的選擇?!?/br> 沈家家中也有許多讀書人,在錦州也有些聲望。但本是個普通人家,因著當年玉盛娶了沈家女,沈家才會有今日的繁榮,所以沈家人多少有些看玉盛的臉色,但這并不包括后來才嫁入沈家的沈夫人,也就是沈宏敬母親。 “你們說解除婚約就解除婚約?不成,你們定要給個說法,決不能讓我兒吃這個啞巴虧!” 沈宏敬喚了聲“娘”,沈夫人以為他受了委屈,便安慰他道:“宏敬你放心,娘親會給你討一個說法的,有些人別想著財大氣粗就欺負人,我們家可是出了官兒的?!?/br> 話里話外都是指桑罵槐。 玉嬌站在母親的身邊,看著自己舅母的嘴臉,終于知道沈宏敬像誰了。 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玉盛“哦”了一聲,不怒反勾起了嘴角,看向沈老爺:“所以說沈家現在是用玉家養出來的官來壓玉家,如此說來的話,我那還有幾本賬冊……” 沈老爺的臉色一變,忙瞪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道:“你給我閉嘴!” 誰曾想那沈宏敬的母親是個草包,嫁到沈家前也是個驕縱的千金小姐,被罵了一聲,反倒更沖了:“有什么是我不能說的,來之前我便聽到那玉丫頭和她的護衛糾纏不清的事了!這不是明白著欺負我們家宏敬么!” 玉家人聞言,皆看向了沈宏敬。 沈宏敬心虛得低下了頭。 玉嬌母親想說什么,玉嬌拍了拍母親的肩膀,隨后笑道:“舅母,表哥與你說的吧?也是,表哥惡人先告狀的本事一直都挺厲害的?!?/br> 沈夫人一瞪她,罵道:“你個丫頭,大人說話你插什么嘴!果然是個沒皮沒臉,小小年紀就知道勾搭男……” “啪”的一聲,是玉盛砸了杯盞的聲音。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但玉盛的表情卻是絲毫都沒有變化,淡淡的說“手滑了?!?/br> 誰都不信他是手滑了,玉盛臉色雖未有變化,卻是不怒而威。 玉盛拍了拍手,淡淡的道:“沈宏敬真高中了,想必打點的話需要許多的銀錢,也不知弟媳娘家人可供得起這筆錢財?更不知道我斷了每年供給沈家的五千兩又會怎樣?” 沈家的人只知道讀書,向來眼高于頂,自然不會從商,也只是收些佃租,但這些遠遠不夠他們應酬打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