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_分節閱讀_103
其它不論冤假錯案,前朝秘聞,楊晉都無甚收獲,若真要搜刮煽動,恐要多費一番功夫。楊晉等不及了,可不容易常裕祿死了,方明玨露馬腳了,他生怕夜長夢多。 而這個屎盆子若要想扣上,自然需要皇帝平亂的親密伙伴安昌侯府出身的皇后肖棋配合。 只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之前面對胡夫人都愿意面子上過得去,演演戲做做樣的肖棋突然變了副臉。進門開吃,吃完就要走,賴在人堆里不動。楊晉的手下急得團團轉,根本逮不到蕭乾獨處,放迷煙瘋藥的機會。 被寄托了厚望的胡夫人和安昌侯全被武力壓制,連虛與委蛇的話都沒從牙縫里蹦出來,根本沒能將蕭乾騙到無人處。 不能下煙霧瘋藥,也便沒了機會誘導蕭乾發瘋后大喊皇帝讓他殺的之類惹人懷疑的話,眼看時機將過,楊晉手下當機立斷,將吹煙的瘋藥下在了湯里,完全不顧喝下去和聞進去的差別。 一步錯,步步錯。 安昌侯府大門打開時,氣得不止蕭乾,楊晉也氣炸了。 無法,只得順勢而為,再等機會。只是這憤怒,總要有人來承受。而且楊晉懷疑,這一步之差,總有些被人算計的痕跡。 “我看你是瘋了吧?!笔捛犕?,呵呵一笑,“楊晉,你莫不是以為真的大權在握,皇帝之位近在咫尺,所以什么都敢往外說了吧。朱昆知道嗎?” 楊晉陰沉一笑:“便是知道又如何?大晉那幫將領,老的老,少的少,蕭乾死了,可再沒一個能打的了。不過是仗著兵強馬壯,若真殊死一搏,真當本將軍怕了嗎?” 蕭乾呵呵笑,不說話。 楊晉說了太多,口干舌燥。心中計劃失敗的怒火也算是宣xiele些,再看蕭乾,便像是看個死人。 “廢后肖棋被關進大理寺北監候審,”楊晉突然道,“而你,只能做一條無名的臭蟲,死在陰溝里?!?/br> 蕭乾沉默。 這在他意料之中。從路上專走僻靜小路,幾度換車,還肆意折辱他,打斷他的腿,蕭乾便知曉,楊晉定然給他找了個替身。 三司會審,只要稍微拖延上些許時日,就無人懷疑,等到眾人反應過來,恐怕楊晉龍椅都坐熱乎了。 “沒想到嗎?”楊晉譏諷道,“你替方明玨背了此事,他卻一點情義不講,直接將你廢了。效忠這么個白眼狼,你可真是好眼光?!?/br> 蕭乾沒搭理他,一顆提著的心反而徹底放回了肚子里。 小皇帝想必是回過味來了。這么一想,又開始擔憂心疼。無人可信,四面楚歌,他又不在他身邊,反而讓他擔驚受怕。蕭乾只恨自己百密一疏,忘了楊晉這條狗,落到如此地步,只能被動。 楊晉撒夠了氣,見蕭乾低頭沉默,以為他懊悔,便又得意了,按劍轉身,冷冷一笑:“多給你一日活頭,明日子時,本將軍給皇后一個面子,親自來送你?!?/br> 鎖鏈嘩啦作響,牢門復又關閉。 仿佛他來這一遭,只是為了奚落羞辱一番蕭乾。但實質上呢,這番試探誰輸誰贏,猶未可知。 蕭乾靜了會兒,伸手自己腿上輕捏了幾下,手指從腿下抽出幾塊細細的小木板。 若不是他留了一手,恐怕這樣的傷勢,就算將來能醫好,他也得不良于行。之前被他們下手,他也刻意避開了緊要處,這樣的傷將來或許有點瘸,但總好過站不起來。 蕭乾隨手摸到一顆石子,腕上用力,砸死了墻角一條蜿蜒過來的小蛇,然后靠著墻,閉上了眼。 他眼下只能期望,先前那些布置未曾白費。 而此時遙遠的大晉,蕭乾的布置非常詭異地發揮了一點作用。 已經開始踏上歸途的冒牌禮部參事高衡,在臨近大晉邊關的城鎮,遇見了風塵仆仆的顏知秋。 第58章 殺顏之事 高衡看見顏知秋的第一眼, 險些沒認出他來。 當然,這不是指顏知秋的偽裝之術已經出神入化,連曾經接觸過他的蕭乾的下屬都認不出來了。而是他此時的形貌實在是太過狼狽, 若不是手上牽著匹一看便價值不菲的駿馬, 恐怕會被城衛當成南越逃過來的流民打出去。 這已是大晉南境最后一座城池了。 其后再往南,便是險峻山川, 一峰擠著一峰,偶有村落散布其間, 也甚是稀少。 高衡他們已經走到了回程的最后一處異鄉。他這個禮部參事剛開始裝得甚是艱難, 但一入了大晉, 周圍反倒無人再在意他,各玩各的。 朱昆一計不成,也懶得再召見他們這群酒囊飯袋, 招待了沒幾日,便直接將人轟出了京城。 高衡他們一路走走停停,時不時就有人水土不服犯點毛病,早沒看見他們在京城犯病, 偏偏在這時候。高衡煩躁至極,消息打探得差不多了,有心早早回去, 但卻礙于偽裝,只能慢慢跟著。 隨手掂了掂攤位上的一枚玉簪,高衡又瞥了一眼牽著馬走進城門的顏知秋,漫不經心地將幾顆碎銀拋給攤主, “買了?!?/br> 小販手忙腳亂接住,一看,“公子,給多了!” “小爺我今日心情好,賞你的?!备吆馔垲佒镫x去的方向,背著手溜溜達達走了。 “哎,公子……”小販要追,卻一眨眼,便見人群里沒了那位錦衣公子的身影,又看了眼手里的碎銀,喜不自勝地塞進腰包。 高衡看似慢悠悠溜著彎兒,但身影卻極快,沒多久便穿過一條小巷,站在巷子口,望向對面的一間小裁縫店。 他先將外面錦袍脫了,換上方才從路上小攤順手買的一件粗布衣裳,又摸出一個小木瓶,手指伸進去沾了些棕褐色的藥水,在臉上細細地抹了一遍。 邊抹邊不住地向外瞟,生怕顏知秋比他腳程快,一會就來了。 藥水抹完,他拿出塊濕乎乎的帕子,使勁兒在臉上搓。漸漸地,他的膚色白了許多,眉毛也掉了,變得沒那般濃密,稀疏而極細,被刀鋒修裁過般。鼻梁也矮了點,鼻頭形狀改變,圓潤潤的,不再尖刻。 他的臉上一處處細微之處改變,等到整張臉擦完,便跟換了張臉似的,年齡明顯小了太多,又回到了那個意氣少年。 他又將衣裳里墊肩的東西扯了,鞋里的東西沒動,舒坦至極地甩甩肩踢踢腿,戴上個面具,快步出巷子。 高衡到了裁縫店門口,毫不見外地伸手將門外的木牌一轉,變成了“歇”字,大步走了進去,還帶上了門。 柜后的伙計瞪圓了眼:“你這人怎的……” “來盤桂花糕?!备吆鈮旱土寺曇舻?。 伙計一愣,目光立時慎重了許多,打量著高衡:“你有錢嗎?看你這窮酸樣,能出多少?我們這的桂花糕貴得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