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_分節閱讀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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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樵還想說什么,卻聽寧懷璟不疾不徐道:“略微薄禮,討玉姑娘一笑?!?/br> 他慢慢從袖中掏出一只小木匣,托在手中,略比手掌再大出一圈,色彩烏黑,隱泛沉光,必是上好的材料,不知內中裝的是什么稀罕物件? 樓中立時又靜了幾分,人人在心中暗自揣測,這荒唐的小侯爺要為了一個女子敗家到何種地步。 “呵!”龜奴抽開盒蓋的手忍不住一抖再抖,只瞧見白花花一道寶氣沖天刺得眼前一陣暈眩,眾人居然都僵在了當場做不出丁點聲響。 一室靜寂里,徐客秋扯著嘴角正要笑,卻有人先他一步笑出了聲,扭頭去看,正是歌臺另一邊被一群錦衣少年團團簇擁在正中的年輕公子,凌云高冠,九重紗衣,水紅色的嘴角高高翹了一邊,滿臉譏諷。 有意多瞟他兩眼,那邊卻似渾然不覺,只抬高了下巴遠遠望著寧懷璟。 “那就是崔家三公子崔銘旭?!苯黹皂樦炜颓锏哪抗?,附耳對他道。 聲音淹沒在了龜奴遲了許久的高喊里:“忠靖府小侯爺贈玉姑娘南海珍珠三十三顆!” 滿滿一匣南海珠,粒粒飽滿圓潤,瑩白無瑕,燭火下光華流轉,烏木匣邊也憑白鍍一層隱隱珠光,更難得大小相同,成色相當,天下寶珠無數,要從中一一集齊這三十三顆,顯然是費了相當心思。 同來的伙伴搖頭晃腦地吹捧:“當年東晉首富石崇以十斛珍珠抱得佳人綠珠而歸,所謂做派豪闊也不過如此!” 忙不迭有人擠眉弄眼地起哄:“玉姑娘今夜的入幕之賓非小侯爺莫屬了!” 推了接踵而來的賀酒,寧懷璟慢慢地將手里的扇子搖:“在下初見玉姑娘之時,正是三月三?!焙靡粋€多情的風流子,除了氣死爹娘頂撞師長,還有這樣一副體貼心腸。 江晚樵回頭高深莫測地看著徐客秋,徐客秋靜靜地給自己斟酒,酒液剛好和杯口齊平,不多一分不少半寸。 穿過了幾桌酒席跑來奉承阿諛的人快要把他們兩擠進角落里,徐客秋放下酒壺,在人頭的縫隙里看見寧懷璟喝得通紅的臉頰:“我們賭一回如何?” “嗯?” 伸出手遙遙指著那個被灌得快要分不清南北東西的家伙,徐客秋不得不瞇起眼睛才能看清他眼中那個模糊的紅影:“我說他今晚還是會輸?!?/br> “我說不會?!比死锼坪踔挥兴€保持著清醒,江晚樵冷眼看著那個方才還倚在樓頭閑磕牙的春風嬤嬤一眨眼就已經扭上了高高的歌臺,拉著玉飄飄嘀嘀咕咕。呵……瞧她五根肥肥短短的手指頭緊緊攢著玉飄飄的手,也不怕扭折了她家搖錢樹的胳膊。 “若你輸了……”徐客秋只直直看著寧懷璟酡紅的面孔,卻沒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臉上也是暈紅一片。 “若我輸了,我織錦堂珍寶閣里的東西隨你徐大少取走一件?!苯黹院眯膶⑺媲暗木浦?,緩緩把酒倒進自己的杯里,“若我贏了……” “怎樣?”徐客秋轉過臉不以為意地沖他笑,手里的酒壺已經空了,“我一窮二白,你想要什么,盡管拿去?!?/br> 酒液撞擊杯壁的輕響低微到聽不見,江晚樵卻垂眼看得專注:“我要你伴我一夜?!?/br> “哈哈哈哈哈……”徐客秋仰頭大聲地笑,酒氣上了臉,沁出淚花,“江晚樵,你輸定了!” 那一邊,龜奴的托盤里金釵銀戒堆得滿滿當當,寧懷璟的小匣子上罩了薄薄幾張白紙:“崔小公子情詩三闕送予玉姑娘?!?/br> 滿堂議論紛紛。 崔家三郎好文采,一支湘管,幾筆勾畫,滿紙相思。說關關雎鳩,說蒹葭蒼蒼,說月下瑤臺,洋洋灑灑三闕七言仍嫌訴不盡衷腸,春風得意樓昏昏黃黃的茜紗燈下乘興噴了酒,磨了墨,蘸了筆,鋪了紙張肆意揮灑成就一篇美人賦。 相貌是英俊不凡,冠邊的留纓長長垂到肩頭,眉如遠山,目似含珠。字也是好字,龍游鳳潛,氣象萬千。潘安之貌,子建之才,宋玉之情深,為人再高傲,行事再跋扈,也擋不住京中待嫁女個個只心心念念著這一個崔銘旭。 “財抑或是才,你說你的美人愛哪樣?”徐客秋醉醺醺地傾身去問寧懷璟。 “你醉了?!睂帒循Z看著他紅透的臉皺眉,想伸手去摸,卻晃悠悠抓了個空。 徐客秋軟軟靠在椅背上笑他的恍惚:“呵呵……你才醉了?!?/br> 第五章 徐客秋軟軟靠在椅背上笑他的恍惚:“呵呵……你才醉了?!?/br> 玉飄飄躬身退場,手腳麻利的龜奴一路小跑奔到崔銘旭身邊低低說話,隨后,滿堂艷羨的目光里,崔家小公子高抬著下巴緩步上了樓。春風嬤嬤捧著滿滿一盤金銀“咯咯”嬌笑。 “你輸了?!毙炜颓锶恿税淹媪嗽S久的小酒盅冷冷地看。 江晚樵舉杯朝他敬了敬,這場戲看得心滿意足:“我先告退,你們繼續??楀\堂恭迎徐公子大駕?!?/br> 寧懷璟沒有答話,沉默地喝著酒,臉色有些陰郁。徐客秋默默斂了笑,抬手提起酒壺為他一杯接一杯地倒著。 第二天的朝陽剛剛露了小半張臉的時候,一夜尋歡的人們紛紛打著呵欠離開,燒了整整一晚的燭芯快要被蠟油蓋住,春風嬤嬤倚在軟軟地貴妃榻上點著頭打瞌睡。 徐客秋倒空了手邊能抓到的最后一壺酒,用筷子去戳寧懷璟擱在桌上的手背:“你真的喜歡玉飄飄?” 寧懷璟老實地點頭:“是啊?!?/br> 他像面對著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般露出一副孩子般純真好奇的面孔:“為什么呢?” “客秋啊……”長長地、長長地,寧懷璟念著他的名字,像是在細細咀嚼其中的滋味,“因為自古都是絕世紅顏伴著濁世公子,歌謠里這么唱,戲本里也這么演?!?/br> 徐客秋看著他,慢慢地、慢慢地,扯起了嘴角:“是啊。自古就是這樣?!?/br> 夏末初秋,忠靖侯府小侯爺大壽,忠靖侯大擺三天流水席遍請各方親友同僚。八仙桌一字排到府外的巷子口,扎著紅綢的禮擔擠滿后花園,來來去去的“恭喜恭喜”滿城滿街的“小侯爺大喜”,聲勢一時無兩,天下皆知寧懷璟束冠成人。 “你在娶媳婦?”徐客秋仰頭望著一室紅緞打趣。 寧懷璟撲過來摸他的頭,眼角含笑:“你遲早也有這么一天?!?/br> “那可說不準?!边h遠放眼去瞄大堂另一端,那里坐著忠烈伯一家,也是他的父親大娘與兩位兄長,“他或許都不知道我今年多大了?!?/br> 寧懷璟頓覺失言,慌忙辯解:“我……” “沒事?!被蛟S因為年歲增長,對自家的這點事,徐客秋再不像從前那般計較,微微垂了頭又快速地再抬起,繼續提起方才斟了一半的酒壺,悠悠閑閑地把自己跟前的酒杯斟滿,又朝外推了推,“敬酒去吧,你父王在催?!?/br> 不知道為什么,在性情暴烈的父親面前都敢出聲頂撞的小侯爺一到徐客秋面前就換了張臉。忠靖侯早在門邊催了小半個時辰,他還木頭人似地在這邊有一搭沒一搭找話,同樣的話一字不差地經徐客秋一說,他便端著酒盅徑自往門邊跑,比兔子還乖。 江晚樵照舊在一邊笑著不說話,目送寧懷璟走遠,又回過頭來眼睛閃閃地看另一個。 “他本就是屬兔子的?!毙炜颓锖翢o客氣地豎起眉毛瞪回去。 “你怎知我在笑什么?”酒盅上畫著一朵初開的桃花,羞羞答答的粉襯著細細膩膩的白,江晚樵將酒盅拈在指尖翻來覆去地看,眼角里映著徐客秋布滿戾氣的臉,“我在笑你們倆今天的打扮?!?/br> 壽星公一身喜氣洋洋的紅,平素一貫穿紅的人卻一身淺淺的綠,難得。 想要同寧懷璟一樣伸手去揉他的頭,卻被他扭臉躲開,江晚樵不以為意,抓過他面前的酒盅來把玩,細白的杯壁上也是一朵初開的桃花,如粉面含羞的懷春女子:“他跟我說過,待你壽辰那天,他幫你過,無論是酒席或是賀禮、賓客、助興歌舞,你要多大的排場就多大的排場。哪怕是當朝天子,你若想要,他也為你請來?!?/br> 精明過人的江大少有意停了談話,抬起頭,正對上徐客秋睜大的眼睛,故意湊近一些,他竟也不躲,怔怔地發著呆,像極了那一天在學堂里,騎在寧懷璟身上的他也是這樣的神情,仿佛一只突然被人抱起的小野貓。 “徐客秋……”江晚樵忍不住再靠近一些,直到能在他空空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滿是疑惑的眼,“寧懷璟于你,究竟算是什么呢?” “算是……”他低低地要答,側過頭,絞盡腦汁想找一個合適的稱呼,驀然一陣勸酒聲來自屋外,驚醒了沉浸在茫茫思緒里的徐客秋,空洞的眼神瞬間清明,“江、晚、樵!” 小野貓想撲上來咬人,江晚樵暗道一聲不好,旋身要躲,卻被他搶先一步起身,自高而下冷冷俯視。 “我又不是那笨蛋,憑什么都告訴你?” 他甩了袖子大步跨出門去,江晚樵垂頭對著酒盅上的桃花苦笑,有時候,太愛湊熱鬧也不是件好事啊…… 崔家三公子居然也是座上客,寧懷璟瞧見了,暗自在心底抱怨父親實在閑得慌。故意拖慢了腳步存心要他等上一等,偷眼一看,那位臉上也不好看,眼瞼垂著,嘴角耷拉著,下巴卻還抬得高,只是礙于坐在一邊的大哥沒敢太顯露,心不甘情不愿的。 老侯爺不耐煩,一把扯過寧懷璟的袖子低聲呵斥:“臭小子,不知禮數,還不快過來!又想給老子丟人!”眾目睽睽之下,絲毫不顧兒子的臉面。 百善孝為先,寧懷璟無可奈何,趕緊低頭充乖兒子:“孩兒不敢,父親莫氣?!?/br> 一抬頭,正對上崔銘旭盛滿譏笑的眼,白白叫他笑話了去。立時生出一肚子怨氣,忍不住偷偷扭頭沖沒人的地方扮個鬼臉,得意什么,也不怕笑歪了嘴。 那邊也訓斥開:“你胡笑些什么?老侯爺跟前不得無禮!平日里教你的禮數都忘了么?”正是崔家那個嚴苛呆板出了名的大哥,同他比起來,家里這個懷瑄慈悲得簡直是尊菩薩。 寧懷璟眼見那個高傲的崔銘旭似撞上了貓的耗子,呵斥之下,人前的張狂無忌收得一干二凈,只敢連連點頭稱是,不禁低頭“撲哧--”一聲輕笑,一腔怨氣煙消云散。 旁人不知情,湊了熱鬧來鬧席,哈哈一陣大笑,賓主盡歡。 老侯爺拉著崔家出息能干的大哥笑得比親兒子還親,兩個都在家里不遭待見的“小混賬”在一張張笑臉里僵著臉來來去去地飛眼刀。 “聽說小侯爺也正讀書,不知圣人的《論語》背了多少句?” “崔小公子你要顯擺自己學問便直說,京中誰人不知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br> “好說,不及小侯爺你見識廣博,更精通縱情玩樂之道?!?/br> “不敢當。崔小公子也是癡情之人呀?!?/br> “玉姑娘錯愛罷了,小侯爺不用放在心上?!?/br> “哪里哪里?!睂帒循Z越發笑得虛偽,捏緊了手里的酒盅恨不得這就是崔銘旭的脖子, “哪里及得上崔小公子出口成章一蹴而就的文采,只是三闕情詩一篇長賦,不知令兄長可曾讀過?兄長跟前必是羞怯了吧,可要愚弟代崔小公子向令兄呈上?” 留戀青樓花娘之事怎能讓那個比嚴父還嚴的崔銘堂知道?活活打死自己再撞死在老父靈前也是崔銘堂干得出來的事。寧懷璟一派善意的笑顏下,崔銘旭頓時無言,卻不愿在此就輸了陣仗,剜了眼前這個不學無術的小侯爺一眼,恨聲道:“不勞費心。你就管好你那個紅衣小美人吧!男子穿紅,知道的還好說,不知道的還當他是你的……” 這個字眼不怎么好說出口,咽了咽口水,崔銘旭悄悄起了虛心。 “還當我是他的什么?” 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句截斷了話頭,驚出一身冷汗。崔銘旭匆匆回身,正是高抬著下巴一臉張牙舞爪的徐客秋。 “崔小公子,你還沒說完呢?!痹偬で耙徊?,徐客秋眉梢高高吊起,臉色越發陰沉,是動了真怒。 氣急之下才脫口而出,不過這未說完的話確實過分,又被逮個正著,崔銘旭的臉上不覺劃過一絲狼狽。 “哼!”兩手環胸,徐客秋還不肯放過,盯著他倉惶的臉,不屑地扯起嘴角笑,“人人都說你崔銘旭是天下第一大才子,我道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磥?,玉飄飄的眼神也沒好到哪里去?!?/br> 知曉他睚眥必報的個性,寧懷璟暗暗嘆口氣,剛要打算作壁上觀,小煞星轉眼已經繞過崔銘旭站到了自己跟前,墨沉沉一雙眼烏黑鎏金:“你就是這么護著我的?” “這……這……這……崔小公子不是還沒說完么?”哪知道這賬這么快就轉到自己頭上,沒出息地倒退三步,寧懷璟趕緊再推給崔銘旭。 那頭的要瞪出了眼眶,崔小公子,在場沒有名媛一二位好歹還有丫鬟二三十,莫要失了風度。 徐客秋要皺眉,寧懷璟趕緊奴才樣彎了腰湊到他耳邊賠笑:“不是在屋里和晚樵喝酒么?怎么出來了?” “屋子里悶?!?/br> 寧懷璟再笑:“我給你扇風?!背堕_長長的袖子就要忙活。 崔家公子還在一尺之遙站著,一臉見了鬼的驚恐。 第六章 夜已深,燈火朦朧。 侯府的酒席卻似才剛開場,遠遠隔了三條街還能聽見瓷杯“叮叮當當”的碰響,歡聲無數。年紀尚小的小廝從庫房裏搬出大大小小的煙花,迫不及待地在院子裏點燃?;饦溷y花,金屑漫天,映得徐客秋白白的臉上一片!紫嫣紅。 寧懷璟喝得半醉,一把攬過他的肩,一手指著他的臉肆無忌憚地笑。徐客秋沒好氣啐他一口,不自覺唇角便也xiele三分笑。 眾人都忙著尋歡,誰也沒注意到這隱在圓柱後的角落。幹脆再把身體挨近一些,兩手都搭上他的肩膀,寧懷璟險險就要撞上徐客秋的鼻尖,腦袋暈乎乎地一晃,偏偏就這麼錯過:“客秋啊……”噴出一口酒氣。 徐客秋嫌惡地別開臉,伸手推他的胸膛:“去,坐著就好好坐著,你都多大了?還要我抱你不成?” “客秋啊……”又一聲長歎,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借酒裝瘋,臉上傻乎乎地暈開兩陀醉紅,整個人都掛上了徐客秋,“好啊,你抱我?!?/br> 不客氣地再推一把,醉醺醺的傻大個酒缸子一樣沈,才推開一小點便又撲上來,逃也無處可逃。 “客秋啊……客秋……”他喃喃低語,尾音一聲拖過一聲,悠長得仿佛能延伸到天盡頭。 越過他的肩膀能看到江晚樵半隱在酒杯後的上挑的唇角,眸子裏滿是亮晶晶的歡愉。徐客秋猛然察覺自己似乎也喝得太多,臉上火辣辣的熱:“喊什麼喊,要喊也喊你的玉飄飄去!鬼哭似的……” 把整張臉都埋進自己肩頭的男人就低低地笑,熱熱的酒氣都噴在了耳朵根:“我喚她做什麼,她看都不曾看我一眼?!?/br> 江晚樵悄無聲息地離開,屋外的空地上已演開了歌舞,絲竹聲聲,笛音清越。徐客秋瞥眼去看,盛裝的舞姬們有一副妖嬈似蛇的細腰,眉眼含情,雪白的四肢在翠色的紗衣裏若隱若現,手中長長的水袖似要將掛在簷角的弦月勾下。